5.第5章

許麗娘原本還極為擔心她和齊銘生留在白花村的生計問題。未料想次日清早，事情便有了轉機。

原來，收留他們母子住下的王大娘，竟然是賣包子為生，每日都要去帝都城門外賣包子的。

因着那位長公主昨日才發了話，不准許她和銘生再踏進帝都，許麗娘是不敢這麼快就輕舉妄動的。她自己的一條命，即便丟了也在所不惜。可她還有銘生需要照顧，而今不論何事，她都率先要為銘生考量的。

不過好在，幫王大娘賣包子這事，既不會違背長公主的命令，也能養活她和銘生。

是以，許麗娘主動跟王大娘提出了幫忙。

王大娘這兩日身子骨很是不爽利，正在為了賣包子這事發愁。乍一聽聞許麗娘要幫忙，登時雙眼迸發出喜悅的光芒，連連點頭。

“閨女啊，不瞞你說，別看大娘只是隨隨便便賣幾個包子。大娘這手藝可是祖傳的，早些年大娘的祖輩可是宮裏御膳房的御廚呢！”王大娘一開口，倒是嚇了許麗娘一大跳。

與此同時，許麗娘對王大娘的態度也越發的敬重，尤為謙遜。

王大娘很喜歡許麗娘。打從昨日第一眼瞧見許麗娘，她就覺得這姑娘眉眼清正，是個好閨女。而今得了許麗娘的敬重，王大娘更是堅信自己沒有看錯人。點點頭，當即就准許許麗娘進了她的廚房。

王大娘沒有女兒，這一輩子都沒有想過要將一門手藝傳給外人。而今遇上許麗娘，王大娘顯然是破例了。不但准許其進廚房，還十分友善的開始點撥指正許麗娘，竟是頗有點傾囊相授的意思。

許麗娘並未意識到王大娘對她的特別。不過在得了王大娘的指點后，她學的更加認真，也更加堅定了要跟王大娘一塊賣包子的決心。

許麗娘在桂花村的時候，也是自己下廚做飯的。每逢過年佳節，她也都會做些麵食。對於做包子，她並不陌生。儘管此刻王大娘的教導很是不一樣，但許麗娘畢竟不是從零開始，又學的極為認真，很快就有了成效，得了王大娘的誇讚。

許麗娘卻是不敢居功的，連聲說著都是王大娘教的好。

“不如，我收下你這個徒弟吧！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拜下我這個師父。當然，跟着我肯定不單單隻是學做包子而已。其他廚房裏的本事，你也要一塊都學。”王大娘說祖上有御廚出身的話，並非作假。她也是真心想要收下許麗娘這個徒弟，就看許麗娘自己願不願意了。

許麗娘沒想到王大娘會願意收她為徒。對於能多一位師父，她當然是願意的。只不過她現下的處境……

因着王大娘的真心相待，許麗娘實在過不了心裏拿到坎兒。遲疑了一下，便很是認真的也坦白了自己的顧忌：“麗娘自然是很感激大娘的愛護之心。只是，麗娘昨日才帶着銘生進帝都，便得罪了那位赫赫有名的長公主殿下。而今麗娘和銘生已然被長公主下令趕出帝都，永世都不得踏入帝都半步。雖然不知道日後還會不會再跟那位長公主殿下有交集，但是麗娘實在擔心會連累大娘，故而……”

許麗娘心裏很清楚，只要齊修遠還跟那位長公主糾纏不清，她早晚便也還是會遇到那位長公主殿下。

皇家公主的威壓，許麗娘已經親身體會過一次，並不敢小覷。至此，便也更擔心會給王大娘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既然此刻已經把心裏話說開，許麗娘不再猶豫遲疑，逕自接著說道：“其實本也不該過多叨擾大娘的。我跟銘生這就收拾包袱離……“

因為覺得自己昨日留下之時並未將實情告知王大娘，許麗娘不禁羞愧的紅了臉。此刻話一說開，她停下手頭的動作，轉身就要離開王大娘家。

“慢着。”王大娘是真心想要收下許麗娘這個徒弟。方才一直沒說話，也只是被許麗娘的話給驚到了。她是委實沒有想到，許麗娘母子竟然還牽扯到了長公主殿下。更別提，還被長公主趕出帝都。

雖然只認識了不到兩日，可許麗娘的純良人品，王大娘是很相信的。並不認為是許麗娘主動招惹了長公主，那便是長公主又在仗勢欺人了？

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王大娘非但沒有被所謂長公主的名號給嚇住，反而越發一定要將許麗娘留下了。

“只要麗娘有心拜我這個師父，咱們今日便磕了頭，定下此事。至於長公主什麼的，咱們不過就是一介尋常老百姓，天高皇帝遠的，她還能追到白花村來要了咱們的命？沒事，咱們就過自己的小日子。做做包子、賣賣包子，反正也不進帝都城門，犯不了什麼事兒。”出乎許麗娘意料之外的，王大娘非但堅決留下了她和銘生，甚至沒有詢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得罪長公主的。

眼眶紅了紅，許麗娘也是真心敬重王大娘，更是感激王大娘的收留之恩。

二話不說，許麗娘便拜了王大娘這個師父。打從這日開始，就認真用心的開始隨着王大娘學習手藝了。

齊銘生一直都知道，自家娘親大人的廚藝不錯。而今見識到王大娘的真功夫，不禁大為折服。對於許麗娘拜師一事，也是認真的給予了肯定的態度。

王大娘身子骨不好是老毛病。花了不少銀錢，也看過不少大夫，卻始終沒能根治。今日亦是真的不太舒服，便直接將許麗娘母子交給了同村村長代為照看，自己則是留在家中休息。

白花村的村長姓白，跟王大娘是近親。見王大娘如此看重許麗娘母子，還收了許麗娘為徒弟，連帶白村長對許麗娘母子的態度也尤為親近和善。

在前往帝都城門外的一路上，白村長對許麗娘講述了很多白花村的事情，也是希望幫助許麗娘能早點適應白花村的日子。

許麗娘也是這才知曉，因為白花村距離帝都很近，很多白花村的鄉親都會每日清晨進城做買賣、傍晚再出城回村。這麼多年下來，這便是白花村很多鄉親的生計，也是白花村的現狀。

不過，也有如王大娘這般，並不進城，只是在城門口擺攤的鄉親。並不多，但確實存在。

許麗娘也問過白村長，為何王大娘從不進城。畢竟進了帝都城門，包子肯定賣的更多、賺的銀錢也更多。

然而白村長只是搖搖頭，輕輕嘆了一聲，便不再多說其他了。

感覺到自己可能觸碰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很有可能還是王大娘的傷心事，許麗娘很是真誠的向著白村長道了歉，此後也跟着不開口了。

看得出來，許麗娘是真的感覺懊惱，這般表現很讓白村長欣慰，一而再感嘆王大娘確實沒有看錯人。

不過有關王大娘的事情，白村長還是覺得，應該交由王大娘自己親口說給許麗娘聽才行。

於是乎，儘管面對許麗娘的懊惱，白村長還是不曾開口勸解。

白花村距離帝都委實並不遠。這麼一說話的功夫，城門口已經近在咫尺了。

白村長今日是要進城的，將許麗娘母子帶至王大娘平日裏賣包子的地方，又幫其擺好攤，便離開了。

留下許麗娘母子大眼瞪小眼，委實有些無措。

城門口的攤位不比帝都城內，儘管人流量很大，卻不可能有那麼多的熟客。

一開始，許麗娘是真的一個包子也沒賣出去。漲紅了臉站在那裏，很是局促，也實在迷茫。

不過很快的，就有一位青衣大叔照直走向了許麗娘的攤位。

青衣大叔很豪氣。一出手就是二十個包子，只一下子，就幫許麗娘解了燃眉之急，而且還是一筆大單。

手腳麻利的為青衣大叔包好包子，許麗娘眉眼間的局促漸漸散去，染上了點點笑意。

齊銘生也很激動。眼看着包子真的賣了出去，他還主動幫忙收錢來着。

看到齊銘生的舉動，青衣大叔先是一愣，隨即極為配合的將銀錢遞給了小小的齊銘生。

齊銘生雖然只有五歲，卻已經很會算賬了。不但幫忙收下銀錢，還迅速給青衣大叔找了零。

青衣大叔看向齊銘生的眼神已經帶上驚嘆了。拿過包子還是盯了好一會兒齊銘生，這才大步離開。

因着是第一位顧客，許麗娘特意目送青衣大叔離開。眼瞅着青衣大叔進了城門、沒了身影，這才收回視線。

許是第一筆生意的開張給許麗娘帶來了好運氣，本是乏人問津的攤位，接下來竟是陸陸續續就來了客人。

算不得開門紅，但是包子一直都在三三兩兩的賣出去，對許麗娘而言，也是安心的。

如若一個包子都賣不出去，許麗娘必定會更加愧疚，只覺得辜負了王大娘的信任。

齊銘生很乖。許麗娘賣包子的時候，他便站在一旁幫忙收錢。沒人來買包子的時候，他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書。並不會哭鬧，更加不會給許麗娘增添麻煩。

眼瞅着日頭越來越大，許麗娘心疼不已，怕齊銘生被曬着，連連催促齊銘生坐到不遠處的陰涼處去。

齊銘生本來不想過去的。娘親大人在烈日下受苦，他又怎能獨享片刻清涼？

只是，視線忽然掃過城門口那一抹黑色，齊銘生驚愕的睜大了眼，抿抿嘴，帶着滿心小歡喜和雀躍，飛速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