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娘。”齊修遠一直站着未動，任由齊大娘發泄完，這才生澀的開了口。

“不許喊我娘！你還有臉喊我娘？你怎麼對待麗娘和銘生的？你知不知道銘生都病了？我的乖孫孫那麼聽話，就這樣被你這個親爹給折騰病了！你說你咋就恁地狠心？你……”齊大娘罵著罵著，就捂着臉哭了起來。

“娘，我接你來帝都，就是想要請你幫我照顧好麗娘和銘生。白花村距離帝都城太近，既安全又不安全。我無法確保能時時保證他們能夠安然無恙，是以……”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說出口的話，到了齊大娘這裏，齊修遠卻是直接全盤托出。

“等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老老實實講清楚。”聽出齊修遠話里的深意，齊大娘皺起眉頭，也顧不上哭了，連忙問道。

“長公主身份尊貴，性子傲慢，為人狠辣。若是讓她知曉麗娘和銘生的存在，麗娘和銘生的性命實在堪憂。”更多的事情，齊修遠無從說起，也說不清楚。不過他能夠說、也必須提醒齊大娘的是，“上次銘生不過是在府外喊了我一聲爹爹，就被長公主趕出帝都城，命他們母子永世不得踏入帝都城半步。”

齊大娘雖然只是鄉野村婦，卻也並非不通事理。只憑長公主之前的作為，她就能篤定，若是許麗娘和齊銘生的身份暴露，長公主勢必是要下殺手的。

從未接觸過的血腥和黑暗，瞬間讓齊大娘感覺到了森冷。皺起眉頭，齊大娘的臉色變得尤為凝重：“那你需要娘怎麼做？”

事關許麗娘和齊銘生的性命安危，齊大娘是一定會重視，也勢必要出馬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到底怎樣做才能幫得上齊修遠，護住許麗娘母子。

“找個借口將麗娘和銘生接進府里來。只有將他們放在眼前，我才能時時護住他們的安危。但是這個借口，不能因着我的關係，只能從娘這裏下手。”這是一步很危險的棋，可現下的齊修遠並非前世走到最後的左相大人。他現下手裏的權利不夠大，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能不分日夜的保護好許麗娘和齊銘生。是以，他只能兵行險招。

“好。”聽聞能將許麗娘和齊銘生接來府上一塊住，齊大娘是十分樂意的。至於借口，齊大娘稍稍動動腦子，就想出了好幾個合適的。

說到底就是將許麗娘和齊銘生跟齊修遠徹底劃清界限，完全從她這邊着手……

齊大娘再度出現在許麗娘和齊銘生面前的時候，不單單是一個人來，而是帶了馬車和家丁。

“哎呀呀，奶奶的乖孫孫！來來來，跟奶奶去帝都享福去！奶奶要好生感激你們娘倆的救命之恩。這要不是有你們娘倆，奶奶這條命早就豁出去見閻王爺了……”齊大娘一開口就是讓許麗娘母子完全不懂的話語，卻又精準的透露着不容忽視的極大秘密。

齊大娘這些話自然是喊給身後那些狀元府的家丁聽的。而她自己，則是很快就將許麗娘和齊銘生拉進了屋子。

許麗娘委實被齊大娘的話驚到了。按着齊大娘的意思，是想要接她和銘生去狀元府，但卻是以着齊大娘救命恩人的身份，而非齊修遠妻子和兒子的身份？

“可是娘，長公主那邊……”長公主之前的威脅依舊言猶在耳，許麗娘擔心會因此給齊大娘帶來性命之憂。

“她？我呸！想要當我齊家兒媳婦，也得看我這個當娘的肯不肯答應！”齊大娘是極為不喜長公主的。哪怕長公主身份尊顯，權勢滔天，齊大娘仍是看不上。

齊大娘想的很簡單。他們家就是尋常農戶人家，哪怕齊修遠中了狀元、光耀了門楣，可到底是跟帝都那些富貴人家不同的。像長公主這般身份，他們家哪裏供得起？只說頭回見面，長公主都快要拿眼珠子把她瞪出千瘡百孔。換了許麗娘，哪裏會如此對待她這個婆婆？

說來說去，還是許麗娘這個兒媳婦最好。為人孝順，性子又好，怎麼看怎麼讓齊大娘滿意。更別說，許麗娘還為齊家生了個孫子，怎麼算都是齊大娘最喜歡的兒媳婦。

至此，長公主就不夠看了。齊大娘惹不起，也不想招惹，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別有接觸。

“娘，接我和銘生去府上住，是夫……是他的意思嗎？”喊不出“夫君”二字，許麗娘便用“他”代替了。

“不然呢？你當娘還能做得了你夫君的主？你夫君是什麼脾氣，你還能不了解？”齊大娘知道許麗娘此刻的顧忌，但她卻極為無所謂，拉着許麗娘就讓其收拾東西。

聽着齊大娘一口一個“你夫君”，許麗娘除了苦笑，就只能默認了。

確實，她沒有跟齊修遠和離，頭上也還頂着齊修遠原配的名號。可是那又怎樣？不過是齊修遠和長公主的賜婚還沒下來罷了。等到賜婚聖旨一下，自然也就沒有她什麼事了。

也所以，許麗娘其實並不是很情願隨齊大娘搬去狀元府。這點自知之明，她是有的。

“你這丫頭，傻啊？自己的夫君白白送給別人還是怎麼的？照娘說，你就該立刻搬去府上。然後抓緊時間，再給你夫君生個娃。男娃女娃都行，娘都喜歡。”毫無疑問，齊大娘這是在給許麗娘出點子。不管是好點子還是壞點子，都足可見齊大娘是真心喜歡許麗娘，不摻雜半點的虛假。

許麗娘當即就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齊大娘，忍不住揚高了音調：“娘！他都馬上要跟長公主成親了，我這個時候再有喜，害得是咱們一大家子！”

按着齊大娘的說法實行，許麗娘絲毫不懷疑，屆時不單單是她，包括齊修遠在內的齊家人，都會死。

“咱們不告訴外人不就成了？再說了，那個長公主真的會嫁給你夫君？我怎麼瞧着那麼不對勁呢？”看齊修遠的態度，齊大娘總覺得內里有玄虛。只是以她的腦子，暫時參不透。

許麗娘也覺得不對勁。

正如齊大娘所說，齊大娘是做不了齊修遠的主的。既然如此，齊修遠怎麼會答應齊大娘接她和銘生進狀元府？明明前兩次她和銘生找去狀元府，齊修遠不是這樣的態度。

而且齊修遠也說了，接齊大娘來帝都，是為了送來白花村跟她和銘生一塊團聚。可是為何現在卻又變成了，齊大娘帶着她和銘生一起住到狀元府去？

齊修遠前後矛盾的態度和作為，委實讓許麗娘費解，一頭的霧水。乃至跟齊大娘一塊去狀元府這事，許麗娘就躊躇了。

王大娘倒不是故意偷聽齊大娘和許麗娘的談話。實在是家裏就這麼大，她是過來送水的，卻無意間聽到了最關鍵的部分。

皺皺眉，王大娘推門而入：“就這樣將麗娘母子接去狀元府，稍有不慎，只會更加惹怒長公主殿下。那位公主可不是什麼仁慈的性子，動輒打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師父。”見到王大娘進來，許麗娘低下頭，喊了一聲。

“我倒不是危言聳聽。當初我還在帝都的時候，也跟這位長公主殿下有過幾次交集。若非她太難纏，我也不至於被逼搬來白花村住。”不是什麼需要遮掩的秘密，王大娘當即就說給了許麗娘和齊大娘聽。

“師父也認識那位長公主殿下？”許麗娘先是驚愕不已，隨即又反應過來。

怪不得慕容瑾會那般幫助她和銘生，原來慕容瑾本身就跟長公主有仇。這也清楚的解釋了，慕容瑾提及長公主時的冷淡語氣從何而來。

“何止是認識？差一點點，我就被那位長公主殿下要了性命。”苦笑着搖搖頭，王大娘說著就鄭重其事的看着許麗娘，誠心勸誡道，“我知道你現下肯定很為難。但是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帶着孩子遠遠的避開那位長公主。皇恩浩蕩，卻也伴君如伴虎。咱們平頭老百姓，又哪裏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往往只消一句話，就能讓咱們人頭落地。大的性命不顧，可銘生只是一個孩子，你們捨得眼睜睜看他送死？”

王大娘的勸誡很有道理。然而，許麗娘真正糾結的，並不是長公主的態度，而是齊修遠的。

如果齊修遠真的有心護着她和銘生，許麗娘是絕對相信齊修遠確實有這個能力的。齊修遠在許麗娘心中，從來都是極為厲害，也必然可信。

是以，許麗娘不曾擔心過，她和齊銘生進了狀元府卻會被長公主害死，她疑惑的是齊修遠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