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渣前夫的葬禮
“親愛的,我澡都洗好了你還不回來……”
“快了,寶貝兒。”
“唔……我不管。”藍牙耳機里女人嫵媚地撒嬌。“你不會去看你前妻了吧?不許,今天可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保時捷方向盤上擱着雙男人的手,乾淨好看。他的聲音磁性低啞。“愛胡思亂想的小東西,我怎麼會去她那裏。”
時速表上顯示一百六十邁,開得很快。
女人知道不能再逼問了,調-情:“你喜歡教師護士還是警察?”
“哪個衣服最少?”
“討厭啊你~”
男人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午夜的高速路寂靜,延伸入未知的黑暗。
忽然,一個活物晃過車前,有雙綠幽幽的眼珠,男人俊目大睜,一個猛打方向盤!
“——梆!!”
月光藍的保時捷撞在岩石上,油箱破損汽油滴滴答答滲漏着。
“Darling,Iloveu。快點兒回來,我都濕了……”
耳機里女人還在講情話。
周宸趴在方向盤上,一臉的血,迷離的視野,透過破碎的玻璃。
——天上,有一輪月牙,像女人彎彎的笑眼。乾淨,美麗。
**
有人說,如果恨一個人,就要活得比他好、活得比他久,然後光鮮亮麗地參加他的葬禮。所以簡月今天穿了幾個月沒穿的高跟鞋,還化了妝。
周宸死得很安寧。
他穿着黑色西服,躺在棺材裏,法醫說他死於肋骨斷裂扎入肺部,除了額頭和高挺的鼻樑有些擦傷,他依然高大英俊。
簡月有些恍惚,好像同過去許多夜晚一樣,這個男人只是在她身邊睡著了。
簡月摸了摸他手,冰涼的。
——她高高在上的前夫,真的死了。
弔唁的人很多。周宸有很多朋友,圈子裏的人都稱他一聲“大哥”,偶爾簡月跟他們一起吃飯,看得出他們都很尊敬周宸。
儘管簡月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咋舌。看得出來,這些朋友都混得不錯,開的車最差的也有小几十萬,也說明周宸確實很有才幹。
嚴格說起來,周宸算是爹媽破產的富二代,到他長大家裏已經一貧如洗了,所以才讓簡月撿了個便宜嫁給外形出色的他。結婚那天,周宸抱着她說:“老婆,給我八年時間,我會讓你過上有錢人的生活!相信我。”
他做到了,結婚第七年,他買了別墅買了奔馳,可是真到第八年的時候,她卻不是他老婆了。
他越來越優秀,簡月覺得有點兒跟不上他腳步,所以最終,他出軌了個漂亮聰明的職場白骨精。那女人紅唇紅指甲,總是踩着細跟高跟鞋,每次都用“優越”“同情”的目光看她。
周宸超強的工作能力在離婚上也有體現,很迅速,也沒什麼紛爭,他處理得很好。房子車子存款,他一分沒要,全留給她。
有些人已經在展望,事業小成的優秀企業家與職場女精英聯手,創造巨大財富。
但誰也沒想到,三天前周宸和白骨精結婚的當晚,周宸就死於車禍。
背後有一陣騷動,夾雜着高跟鞋的吭吭聲,有人拉勸,但是無果,很快那高跟鞋就朝簡月來了。
幸好簡月早就見過白骨精的威力,攝於她的淫威,簡月一直豎著耳朵。
果然,她轉頭就對上女人揮來的巴掌,五指塗著紅指甲,她差點兒被扇個正着。簡月從沒見過白骨精這麼失態,她滿眼紅血絲,聲嘶力竭:“你得意了?離婚你捲走了他所有錢!一分錢不剩!”
簡月愣了一秒,瞪回去:“你捲走了我老公,我都還沒跟你算賬!你嚷什麼?”
楚晴冷笑一聲,她任何時候都化着得體的妝容,連現在葬禮也是一襲煙灰色魚尾裙,她確實很美,聲音也好聽,連罵人的樣子都迷人。
她湊近簡月小聲說:“他是我老公,我們已經領證了!”
“那恭喜你,‘寡婦’!”把寡婦咬了重音。
楚晴雪白的貝齒緊咬,迸字兒出來:“同喜,‘棄婦’!”
簡月懶得搭理她,實際上,這白骨精很厲害她暗暗忌憚,她轉身欲走,白骨精忽然在她耳邊說:“你這個沒正經職業的女人,對周宸有什麼幫助貢獻?車房都是周宸掙的,我遲早拿回來!”
簡月狠狠瞪她,緊咬着唇。楚晴忽然心情很好,心頭說了句沒用的軟包子。
“你等着瞧吧!”
高跟鞋優雅走遠。
簡月為人和善,很少與人爭執,她掐着手提袋氣得手腳發麻,在原地怵了好久。她也知道,自己很沒用,每次都被白骨精氣場碾壓,一陣挫敗。
獨苗苗死了,幾天裏簡月的前公婆白了頭,他們對簡月一直不錯,離婚時也抹淚兒不舍。前婆婆拉着她的手啜泣:“月月啊,雖然你和宸宸離了婚,但我這輩子就認你一個媳婦。是周宸沒福氣……”
“叔叔,阿姨,你們保重身體。我走了。”
在前公婆的目送下,圍觀群眾的議論下,簡月走出了靈堂。
·
楚晴去洗手間門口點了根女士煙,一旁站着她兩個小姐們兒。楚晴抽煙,但很少人知道,她向來很注重形象,剛才跑去質問簡月也是悲憤交加給氣糊塗了。
“兩個老東西還把那軟包子當寶了!”
“晴姐,你可不能繼續看她得意!現在她不就仗着周宸留個她幾個錢嗎?”
她的兩個小姐們兒說。
楚晴紅唇吐出口煙圈,望着簡月的背影。簡月裹在大一號的黑色呢大衣里,纖瘦,柔弱,她說話也柔聲細語,十足任人拿捏的軟包子。
“晴姐,聽說這女的是個什麼……什麼網絡作家,不是個正經職業。等你把她車房拿回來,她就直接喝西北風了!”
“是啊晴姐,好幾百萬呢!”
楚晴靠着牆,一手扶着另一手的胳膊肘,紅唇翹了翹:“用你們說?”
那倆老東西都覺得簡月可憐,她楚晴才是最倒霉的好嗎?
他們離婚,周宸凈身出戶一毛錢沒拿。她想着吧,周宸凈身出戶就凈身出戶吧,他那樣能力強、顏值高的男人,完全的一棵搖錢樹,手裏又投了新公司,還在乎那點兒渣渣錢嗎?
哪知道,錢沒撈着,人先折了!
她楚晴白被扣了個小三帽子,從未婚姑娘變成二婚寡婦,什麼沒享受到!叫她……怎麼甘心!
幸好,當時她還留了一手。
·
參加完葬禮出來,簡月打了個的。
窗外風景飛速後退,彷彿記憶的陀螺在簡月腦子裏不停旋轉。周宸的面容,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有些陌生。七年夫妻,她一直不是很明白這個男人。
離婚,他不只留給了她所有財產,還有一個破爛的生活。
——她一個28歲,離異的女人。
過年簡月都沒敢回家,繼母不給開門,說是嫌過年親戚來說起來丟人,離婚大半年,逼着她相了兩次親,都是三四十歲的油膩中年男人。
簡月掏出錢夾,裏面放着張相片彩卡,是八年前拍婚紗照製作的。
相片里她和周宸相擁親吻,像童話里的王子和公主。可是,王子背叛了她,他出軌了,他和別的女人睡了,還拋棄了她……
他找的白骨精漂亮妖嬈,那周宸是覺得……她這前妻不夠漂亮不夠妖嬈嗎?
簡月望着前夫陵園的方向,悲恨交加。
憑什麼,憑什麼就他出軌,憑什麼現在她還要為個渣男哭?
不公平!
這時,好友小圓兒發來微信。
【怎麼樣怎麼樣包子簡,吊打小三了嗎?你這次硬氣了吧?】
簡月看着“包子簡”三個字,忽然意識到特別挫敗。是啊,她真是個包子,從離婚到現在,都沒吭出個屁來。
現在了,還在這兒抱着和前夫的照片哭。
簡月忽然從沉默中,冒出股勇氣。
“師、師傅,不去藍光小區了。去……去看海酒吧!!”
的哥多看了眼簡月:看海酒吧,那個地兒可是約炮聖地啊。
看不出來,挺端正的一個姑娘呢……
……
這天晚上,七星連珠,夜-色詭秘。
垃圾堆邊,有野貓趁夜亂竄。
從車禍出事後,周宸終於再次有了意識,他渾身被擠壓得難受,難以呼吸,他抽-動被綁縛的四肢,終於,他從老母狗的陰-道滑了出來。
——啪嗒。
他掉在一片沾着陳舊姨媽血的衛生巾上。
“嗷~”
他喊了一聲,但又覺得困得厲害睜不開眼,且四肢無力,於是睡了過去。夢裏,有條濕噠噠的巨大舌頭舔着他。
好噁心。
“嗷!”
他又喊了一聲。
旁邊的漢庭酒店,酒醉的簡月被個高大的男人抱着親吻,忽然她睜開了眼睛。年輕男人呵氣如蘭:“怎麼了小姐姐?”
醉鬼簡月神經質地笑了笑。“沒……好像聽見我前夫的慘叫。”她醉兮兮的左右揮揮手,“不管那個死鬼負心漢。你說你……你叫什麼?”
“Eric。”
“哦對,小Eric,你說我是不是個很沒有品位、很失敗的女人……所以我前夫才、才不要我。”她啜泣。
年輕男人吻上她唇。
“那是他不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