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23.第二十三章

學校一共有三幢計算機教學樓,屹立在學校最北邊,背對山,教學樓後面栽滿了梧桐樹,這片漆黑一片,顯然都停電了,梧桐葉飄了幾片,落在楊清河腳邊,一陣陰風撲面而來。

一到周末學校晚上會特熱鬧,可這塊區域不然,這裏幽靜又沒有路燈,年久的柵欄上覆滿爬山虎,傳說這裏曾有學生自殺過,所以晚上學生都不會來這閑逛或是約會。

自殺這個事情還是楊清河前兩天聽蘇妗說的,她說機房的走廊里總是陰氣森森的,夏天不開空調都特涼快,到別的學院的教學樓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蘇妗平日上課在哪個樓來着?

楊清河仔細回想一番,似乎聽她說過什麼S1。

她兜了一圈,教學樓側面牆壁上印着金色的凹凸標誌,楊清河走到正門,底下小方格似的地磚鬆動,咯嗒一下,細小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S1棟樓樓底大門敞開着,像一個四四方方的黝黑洞口。

大門邊上就是監控室,窗戶開着,楊清河湊過腦袋,輕輕喊了聲老師,無人應答。

一般這裏都會有老師看守值班,也許是出去查看斷電的源頭了。

楊清河藉著月光看牆面上的樓層分佈圖,一樓是教師辦公室,二樓三樓四樓都是機房。

楊清河一層層的找過去,喊蘇妗的名字都沒人回應,走廊盡頭烏黑不見底,僅有的光是兩邊機房窗戶外的月光,一縷一縷,若有似無。

爬上第四層時楊清河有些微喘,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走廊盡頭傳來噠噠兩聲,像是什麼磕撞到地面的聲音,有點清脆又有點悶。

她想細聽,但那聲音再也沒有了。

“蘇妗?”

楊清河沿着機房一間間找過去。

一排排黑屏的電腦死氣沉沉,肅穆的立着。

楊清河走過S1-403號機房,走了兩步驀地怔住,轉身快步走進去一看,第二排第三個電腦桌上放着個紅格子的小背包。

這是蘇妗的包,上面還掛了個小狗的鑰匙圈。

“蘇妗?”楊清河試探的叫道,依舊無人回應。

她猛然想起電話里蘇妗倒吸氣的聲音。

她看到了誰?

正常的老師同學為什麼要害怕?

楊清河不敢多深思,拿起蘇妗的小包一路奔向宿舍。

她想,也許蘇妗害怕的包都來不及拿就跑回去了呢,指不定她現在縮在寢室里瑟瑟發抖。

......

趙烈旭打了一路始終打不通。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楊清河離開他家差不多有一個小時,足夠她到學校了,她在這兒沒有什麼交際圈,所以毋庸置疑,她離開后肯定回了學校。

如果曾國發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會採取什麼樣的方式?

他越是想理智的分析越是難沉靜下來。

如果曾國發下個目標真是楊清河,那麼她回去的路上,每一分每一秒曾國發都有下手機會,就從她跨出他家門口開始。

趙烈旭單手扶着方向盤,右手緊緊按壓着太陽穴,上下顎抵着,面色沉重如凝土。

他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回去,先前次次都送她回學校就是怕有個萬一,偏偏中了這回。

“對不起,您所——”還是打不通。

趙烈旭煩躁的按斷了電話,換擋加速。

蔣平的電話插了進來,趙烈旭戴上藍牙耳機。

“你說。”

蔣平:“我們在地下室里發現了大量血跡,還有一把帶血的尖刀,在柜子裏發現了近數百件的水手服,像是那種啦啦隊的服裝。”

“啦啦隊?”

“是,還有一些遺棄在蛇皮袋裏的破損的服裝,根據服裝上的裂痕判斷,像是用鞭子抽裂的。據調查,曾國髮妻子丁美在大學時期曾是校籃球啦啦隊的隊長,因為長相身材出眾還被封為校花,而曾國發和她同屬一個學校,學的是計算機,因成績優異連連獲獎,畢業后自己創業開了個公司,沒多久便和丁美註冊結婚,但沒過幾年,公司突然倒閉,還欠了一身債,也是那個時候夫妻感情出現破裂。張宏患有精神病史,獨居,這些年一直在靠曾國發救濟生活,我看他只是曾國發用來殺人的工具。”

趙烈旭:“曾國發住處派人去了嗎?”

“局裏另外一個分隊趕過去了。”

“張宏肯定會想辦法出淮城,大巴公司和輪船擺渡那裏加強檢查。”

“那曾國發呢?他下個目標是小嫂子?郭婷和徐玉玉都暫且說的通,可小嫂子既不是啦啦隊成員也和丁美長得不像,選擇她的理由是什麼?”

這點趙烈旭也想不通。

照蔣平的說法,曾國發蓄意綁架殺人,他在報復幾十年前他妻子拋棄,他幻想那些女生就是他妻子,他綁架徐玉玉后給她換上啦啦隊的服裝,對其進行虐待和侵犯,得到報復的快感。

可楊清河和這一點邊都沾不上。

趙烈旭眉頭皺成川字,腦子像短路了,眼下怎麼都沒聚精會神的去分析。

他口氣略微有點浮躁,“如果目標真是楊清河,他就會想方設法實行自己的計劃,曾國發是個聰明人,我們下午去他家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現在對他來說是破罐破摔。”

“那小嫂子豈不是很危險!趙隊,你在趕去中際大學嗎?聯繫到小嫂子了嗎?”

蔣平的問句字字都戳趙烈旭的心窩。

他聲音低的可怕,“暫時聯繫不到。你們立刻帶人趕過來,曾國發一定還在中際大學附近。”

“是。”

掛斷電話趙烈旭減速,轉彎,進入學校右側的車道。

寬敞的校園路上學生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他的速度不能加快,繞了半圈終於到了她宿舍樓底下。

趙烈旭解開安全帶,拿上手機迅速下車。

電話仍然打不通。

宿管阿姨還在嗑瓜子看電視,眼見一個大男人闖了進來呸呸呸吐了瓜子,“你有什麼事?”

趙烈旭掏出工作證,問道:“這棟里有個女孩叫楊清河,麻煩把宿舍號查一下。”

阿姨瞅瞅那工作證,再瞅瞅人,捉摸不定,心想他是不是假警察。

可轉念一想,樓里都有監控,諒他也不敢。

阿姨說:“等會,我查查啊。”

趙烈旭神色凝重的嗯了聲。

楊清河從北面一路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臉煞白煞白的,也沒在意邊上的人,一頭扎進宿舍樓就想往樓上沖。

宿管阿姨生察覺到一陣風,抬頭,指着道:“誒誒誒,那姑娘等等。”

阿姨又以為是來偷偷發傳單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楊清河猛地急剎車,趙烈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

兩人都愣住了。

阿姨見她面熟,擺擺手,“沒事了,上去吧,跑慢點,別摔了。”

楊清河望着他,不知道他怎麼來了,又隱約覺得哪兒不對,趙烈旭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她似乎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平常他總是溫和的笑着,天塌了都不為所動的那種,沉着冷靜,處理事情有條不紊。

趙烈旭長腿邁過去,僅僅五步,他一把拽住楊清河的胳膊,手指發力狠狠攫住她,漆黑如墨的瞳仁緊緊盯着他。

他眼中的情緒太複雜,楊清河看不透。

楊清河掙了掙手臂,掙脫不開,他似要把她骨頭捏碎。

“楊清河。”

對持許久他只沉沉的叫了聲她的名字。

楊清河細眉微蹙,前一個小時還和她談笑風生的人這會跟丟了魂似的。

“怎麼了?”她問。

趙烈旭沉着眸子不說話。

楊清河:“你在緊張什麼?”

趙烈旭看向自己拽着她胳膊的手,手上小姑娘肌膚的溫熱悉數傳遞到他手心,真實的感覺。

他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眼前的人完好無缺的站在他面前,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才漸漸平下心,心裏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他慢慢鬆開手,組織好措辭,開口道:“手機沒電了?”嗓音還是那麼啞那麼沉。

“嗯。”

“路上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人嗎?”

楊清河搖頭。

能有什麼奇怪的人。

趙烈旭舔了舔上唇,點點頭,叮囑道:“你現在回寢室待着,我沒讓你出門你就別出來知道嗎?”

楊清河一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暫時沒法三言兩語和她解釋清楚。

趙烈旭摸了摸她的頭,“聽話,好嗎?”疲倦的嗓音帶着一絲溫柔。

楊清河頭一撇,躲開他摸頭的動作,“我為什麼要聽你話?”

趙烈旭凝視着她,緊繃著的臉終於放鬆了,淺淺的笑着。

顯然,她因為剛剛的事情在生氣。

可他哪有一個字是拒絕她的,又有哪次他拒絕過她的請求。

六年前厚顏無恥的要跟着他,六年後自作主張的在他家洗澡穿他的衣服,三天兩頭往他那兒跑,想要吃他做的飯,他做,想要獎品,他陪着玩,想住他家,床讓給她。

這份耐心,都超乎了他自己的想像。

只是他害怕自己是一時衝動,也害怕她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聽到楊清河那句‘我能接受你的所有’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動搖了。

而現在,是徹徹底底的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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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旭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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