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家花不如野花香
守護江戶的警察們在凌晨時分靜悄悄地離開了私塾。臨走前,還沒忘記把小孩子的課桌擺擺整齊。
睡在內室的松陽敏銳地察覺到了,但他沒辦法起身。銀時把他摟得密不透風,甚至連在被窩裏伸展手腳的地方都沒有。松陽被熱得臉頰泛紅,心一軟又覺得算了,反正是他可愛的小捲毛,只要銀時舒服就好。
給警察們煮的粥用光了私塾最後一袋米,因為在心裏盤算着孩子們的口糧,第二天晨光熹微落入內室時,松陽就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給銀髮男人蓋了蓋光肚皮,他走出私塾,準備去商店街買些米回來。
他起得太早,超市還沒開門。遠遠就見一個奇怪的光頭男人,把臉貼在別人商店的鐵閘門上,不知道在嘟囔什麼。松陽好奇地走近了去聽,對方念叨的是一連串咒文一樣的東西,強行翻譯成日語的話,大概是“半價半價半價半價半價”的意思。
“哇!”
敏銳地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光頭男人迅猛一回頭,似乎被松陽的容貌略微嚇了一跳。
“你居然沒……死……?”
話說到一半,看見松陽微微歪頭不解,無論是提着菜籃子還是束着長發的模樣,橫看豎看都是一個大寫的人`妻。琦玉眨巴着那雙如同小丸子爺爺的眼睛,恢復了鎮定。
“原來如此。是雙生設定的怪人啊。”
……不用把他也定義為怪人吧?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跟虛交過手的人。被對方這樣一提,他才想起虛似乎很久沒有回來了,順口問了一句:“請問,您認識我家的雙胞兄弟嗎?他性格比較調皮惡劣,想來是給您造成困擾了。”
“調……皮……”
對方對這個用詞露出極驚悚的模樣。
“太太,一大清早的,請別開這麼恐怖的玩笑。”
……為什麼突然改稱為太太?
“他最近怎麼樣呢?”
琦玉背轉過身,掩飾了臉上的尷尬。真沒想到那傢伙的親屬在這個世界啊,而且看上去是正常生活着的正常人,一拳把那傢伙搗到外太空的事情真的可以說嗎?好在超市的鐵閘門喀啦喀啦打開,琦玉一個大跨步就撲到了散裝大米的檯子前,拎着手裏的傳單問導購小姐:“裝多少都是1000日圓對嗎?”
“是呢。但是裝好后,您必須證明自己能抬得動,藉助他人幫助或者其他交通工具不行哦。”
琦玉畫風簡陋的臉上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呀,太良心了,這個世界的超市打折活動真的太良心了。”
松陽在整裝區隨手拎了一袋米,又往購物籃里放了兩瓶醬油,一回頭就看見頂到了天花板的米袋子和導購小姐死灰般的臉。那個光頭男人從堆成山的米袋后探出腦袋,問:“這樣就可以了對吧?那我直接抬走就可以了對吧?”
“……是……請……1000圓……”
“錢包在我褲兜里……”
估摸着對方需要援手,松陽放下菜籃子走過去,問了句:“需要幫忙嗎?”在琦玉一迭聲的“太太你拿不動的放下放下”中接過堆疊成山的米袋子,探頭道:“錢包找到了嗎?”
……意外地……熱心腸呢……所以真的可以說嗎?說作為你另一半的男人現在大概嵌在月球動彈不得嗎?
琦玉多少心生愧疚,涔涔冷汗把他的光頭洗刷得鋥亮。虛算是他相對印象深刻的反派了,不去動普通民眾、只攻英雄協會的行為其實挺博他好感的。壞就壞在虛對琦玉說了那段話,“沒想到頂領英雄之名的人們如此不堪一擊。如果我的另一(個)半(身)也同在這裏,總部大概不能支撐這麼久吧。”
興趣使然的英雄眼神一沉,握緊的鐵拳青筋暴起。
“……有·老·婆·就——”
琦玉·迄今為止單身·因為禿頭大概會一輩子單身·單身狗之怒認真拳揮出!
“——了·不·起·嗎!!!”
琦玉付錢的時候,看見了松陽菜籃子裏的一袋米和油鹽醬醋,謎一般的微妙愧疚感,使他多少想為人家做點什麼:“太太買這麼多東西呀?拿得動嗎?要不我順道幫你提回去吧!”
抬着山一樣的米袋子的松陽露出“請問你在說什麼”的迷惑微笑:“家裏的孩子比較多,打算一次性多採購些回去。”
……即便是另一半被打上了月球,留下來的這個還要拖家帶口養孩子啊!而且還不止一個!
一直以來認為剷除邪惡即是英雄正道的琦玉,陷入了深深的迷思。他借用店裏的電話叫來了宅在家裏幫他過遊戲的徒弟,徒弟一如既往地乖巧聽話,只聽電話內傳來一聲火箭筒發射的聲音,金髮金眸的機械人兩秒后就立在了琦玉面前。
“你這傢伙……!!!!”
松陽剛把米袋子交回去,就聽見了身後傳來齒輪咔咔作響、蓄能武器滋啦滋啦冒電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是個陌生的機械人,臉上帶着極度仇恨的表情,明顯已經將機械胳膊上的武器運轉到了最大功率。
……虛是不是真的幹了天怒人怨的壞事了?
剛剛的光頭先生表現太淡定,導致他以為虛頂多就是踩了人家腳不屑說對不起而已;面前這個機械人的神情卻明顯不同,如同有着奪母殺父不共戴天之仇。
“又想讓一個世界分崩離析嗎?!!”
“傑諾斯,淡定。”
其貌不揚的光頭先生“叭”地往徒弟頭上拍了一巴掌,把傑諾斯全身發熱的激光炮拍熄了。英俊的金髮機械人像打了個嗝似的,嘴裏噴出一小股煙來。
不知道光頭先生朝傑諾斯嘀咕了什麼,最後他們執意要幫松陽把東西送回私塾。於是琦玉和傑諾斯一人抬着一堆米袋子,傑諾斯的機械手臂上掛着相較無比渺小的菜籃子,跟在一頭霧水的松陽身後回了私塾。雖然時間還早,私塾已經有零星幾個孩子跑來晨讀了。看見松陽,小孩子張着手臂甜甜叫:“老——師——”一轉頭看見後面跟了台金髮機械人,悚然一驚:“阿童木打耳釘染髮了?!”
“不是的,我的噴射引擎沒有裝在腳底,所以並不能雙腳噴出火花飛上天。”傑諾斯一板一眼解釋,又回頭問松陽:“東西放在哪裏?”
“謝謝,請交給我就好。”
“不行,琦玉老師說要送到,就一定要送到目的地。”
帶着傑諾斯和琦玉往後面的廚房走時,大概是鬧騰的聲音太大,銀髮男人也早早地醒了。松陽剛轉過拐角,就被這傢伙竄出來抱着腰舉上了天。
“哎呀,銀時!”松陽被他鬧得眉眼彎彎的,“有客人哦。”
昨晚藉著受傷的優勢,手腳並用地纏着松陽吸了一晚上,這會兒的銀髮男人簡直神清氣爽哇!瞥了一眼松陽身後的琦玉和傑諾斯,銀時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也不把松陽放下來,抱在胳膊里搖來搖去:“今天要幹嘛?乾脆別上課啦,阿銀帶你出去兜風。”
傑諾斯再也掩飾不住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這樣也算是遺孀嗎……!!”
琦玉:“……傑諾斯你等等!!”
銀時沒什麼大的表情波動,臉色倒是瞬間沉了七八分:“這個金髮在說什麼?我坂田銀時不好好站在這裏么?”
天花板傳來一聲巨響,現任首相一頭長發垂下來,抱着雙臂吼道:“是——的!無緣無故給老師戴上遺孀的封號是絕對不容許的!寡婦和人`妻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等級!!如果說人`妻是枝頭上因為寵溺而有着誘人色彩的紅杏,那麼寡婦就是飽經風霜卻仍然屹立在飛雪中的白梅啊啊啊啊啊!!!”
小太郎,都是老師沒有好好教導你,早知道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當年在村塾里,在你偷看隔壁寡婦的時候,就應該對你加以正確引導了……松陽陷入巨大的自責情緒中,又見那頭黑色長發甩了甩,桂的臉轉向松陽,悄悄道:“老師,我找到高杉那傢伙了,是不是現在把他綁回來?”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嗎!松陽試圖從銀時懷裏掙脫下地,但是銀時似乎正跟傑諾斯吵得不可開交:“話說你又是誰啊?!阿銀第一眼看見你那頭金色直發就很不順眼好不好!還是金色直發機械人!勾起了阿銀超討厭的回憶啊混蛋!!”
傑諾斯:“雖說我們跟那個魔頭互為仇敵,但也相互敬重對方實力!那傢伙在前線戰鬥,伴侶卻在後方與其他男人勾……勾搭!老師,這種事不符合我的三觀!”
琦玉:“……能不能不要那麼耿直,這種時候我們裝作沒看見悄悄離開行不行?”
“不行!這種行為就是錯誤的!”
銀時:“你們唧唧歪歪唧唧歪歪夠了沒有啊混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阿銀抱着老師睡了一晚上就變成野男人了啊喂?!還是說松陽你失憶的時候就已經嫁人了卻沒告訴我?!!是這樣的話死也要把那個傢伙幹掉啊啊啊!!”
桂:“家花就是不如野花香!所謂NTR的美妙之處,不就在於人`妻心念一動的那一剎那嗎?!”
“砰砰”兩聲巨響,銀時被砸進了地里,桂被砸回了天花板中。松陽飄飄然落回地面上,長吐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望向琦玉時,淡綠眼睛又是彎彎的模樣。
“失禮了。都是我平時太縱容弟子的緣故,讓你們見笑啦。”
也是,作為老師,偶爾管教一下自己的弟子,也是在盡師道責任。話說回來,真是兩發簡單粗暴的打地鼠拳啊,要不要學學看呢?琦玉瞅了瞅嵌在地板上冒着青煙的捲毛腦袋,又看看自己的拳頭,再看看突然噤聲的傑諾斯。
“……老師,求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