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018/2/20(二更)
親愛的,是不是跳訂了啊,稍後再看哦~微博:萌萌的睡芒江宇典便把門打開了。
賀庭政看見他開門后,那眼中迸發的光芒叫他永生難忘。他衝進家門,蹲在他的輪椅面前,腦袋靠着他的雙腿說謝謝乾爹,抱着他說自己對他真好。
那是江宇典第一次從他嘴裏聽見這個稱呼,後來賀庭政就沒那麼叫過了。
他嘴巴很甜,而且不是虛偽的甜,正是這點討了江宇典的喜歡。
他當時心想,這就是個喜歡撒嬌的小孩子,就收留他兩天吧,兩天過後他肯定就膩了、回家了。
結果賀庭政在他這裏賴了八年。
這個他以為的“小孩子”,還常常反駁他說:“我早就長大了,可以照顧人了。”
他便問賀庭政,問他怎麼不回家,怎麼不結婚。
賀庭政又開始沖他撒嬌,說:“我還小。”
明明是個足以獨當一面的大男子漢,卻總是這樣,江宇典根本拿他沒轍,總是縱容他。
想到這些,他嘆口氣。
施小邦還在四處打聽,兔扒爺怎麼就突然道歉了,不僅道歉了,居然還發申明說退出微博!到底是誰在背後幫他們?
他問了一圈,卻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連裴思邈也說不知道,這叫施小邦更是一頭霧水。最後他才打聽到一點點消息,聽說有人提了一箱子鈔票去找兔扒爺,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
他對江宇典道:“你現在登微博,趁着熱度還么下去趕緊發條微博,就發……”他還沒說完,江宇典就打斷道:“我知道怎麼說。”
“那你先編輯草稿,編輯完給我看。”
江宇典低頭,退出短訊,但到底沒捨得把信息刪了,只不過也沒回復。
他打開微博編輯草稿:【我一覺醒來發生了什麼[笑哭]再也不敢吃臭豆腐了】
施小邦點了頭,說可以,接着又去給他買了點水軍。
裴思邈火速轉發。
【你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吃你的臭豆腐[doge]//@江宇典-Cheetah:我一覺醒來發生了什麼[笑哭]再也不敢吃臭豆腐了】
晚上九點,一些剛準備來看戲的觀眾卻發現大戲已經落幕,熱搜第一變成了#臭豆腐引發的慘案#。
江宇典很是漲了一波粉,那條微博下面的評論都是些什麼,諸如“給大佬遞臭豆腐”“我願意買臭豆腐養你,你願意嫁給我嗎”“我家賣臭豆腐的,誠招女婿,贊我上去”“我也愛吃臭豆腐,可是胖了好多,最近喝茶瘦了三十斤呢,加威xxxx”這種段子。
有些是水軍,有些是真段子手,還有些喜歡搶熱門的藍V、送劵的、賣衣服的、賣減肥茶的,也紛紛來湊熱鬧。
這下,全國人民都知道江宇典是誰了,也都知道他喜歡吃臭豆腐,對臭豆腐愛得深沉。
但同時,他被淘汰的消息也不脛而走。節目組壓根想不到,節目還沒播出,懸念就沒了。最後組裏開了個會,發了條微博回應:【節目播出至今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允悲]雨點弟弟下次來長沙錄節目,請你吃臭豆腐啊】
雖然大家都知道江宇典被淘汰了,可是這並不妨礙收視率,反而引發了更大的熱度和話題。
江宇典在公司呆到十點,他分析了《不一Young》節目組的套路,認為節目組肯定不會把他哭的那一段剪掉,反倒會故意放出來博眼球。他列出了幾種情況,每種情況對應一條公關對策,以保證萬無一失。
施小邦聽完,只覺得公司公關部門的所有員工加起來,沒準還沒有他一個人頂用——他算是重新認識了江宇典這個人。
太匪夷所思了,這人從二樓掉下去,還能把跌到谷底的雙商給提起來?
兩人一塊進電梯,施小邦一聽他又住酒店,就道:“等節目播出后,應該又能火一把,到時候就有通告和廣告代言了,現在唱片行業不景氣,你還是走綜藝路線吧……”
“這兩天你沒事可以去看房,先把住的地方定下來,我給你的那個中介電話呢?哎,你保存沒有?”
一樓到了,江宇典準備出去,施小邦叫住他說:“算了,我送你去酒店,順路。”
江宇典道:“我東西放在前台了。”
“你在門口等我,我從停車場繞到門口。”
江宇典去前台那裏把東西拿了,剛走到公司門口,就看到前面停了輛車。
公司大樓下面有個很大的廣場,是綠化帶,也有車位。那車熄了火,沒有開燈,但車頭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他靠着車前蓋,一見江宇典抱着行李出來,就立馬站直,遠遠地望着他。
目光灼灼,似乎要燒到他心底去。
隔得遠,看太不清,可江宇典似乎能透過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看到賀庭政十九歲時、站在他的門外望着他窗戶的影子。
他雙手都提着行李,沒有手拿手機,他只能若無其事地側過身,不去看賀庭政。
他心裏隱隱能感覺到,賀庭政確實是把他給認出來了,可自己沒承認,他也不敢確鑿地認定,只好像現在這樣裝可憐,試探他的底線。
他不去看賀庭政,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在施小邦的車很快上來,他把行李丟在後座,上了車。
車子開走的時候,他根本不敢看車窗外,不敢看賀庭政,他很怕自己看見賀庭政可憐的模樣后動容。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丟掉養了許多年的寵物的壞主人。
他訂的酒店就在附近,不遠,不過大帝都車況一向差,堵得一比,堵了快二十分鐘才到目的地。施小邦把他從車上放下去,腦袋探出車窗說:“你明天可以在酒店休息一天,明天晚上節目播出,你做好準備,改天來公司,我給你招個助理。”
江宇典點頭應了聲,施小邦就開車走了。
他戴着帽子進入大廳,天上飄着雨絲,他穿短袖,手臂上涼涼的。
他辦理好Check-in,拿着房卡準備進電梯了,又聽見大廳的門口有對母女在說話,小女孩對媽媽說:“外面下雨了,雨好大呀。”
電梯到了,江宇典卻站着沒動。
過了兩秒,他提着自己的幾大包行李,大步走向門的方向,他在門外抽了把傘,招手打了輛車。
司機問他去哪裏,他報了公司的名字。
豆大的雨珠打在擋風玻璃上,司機面露愁色說:“最近雨季,這雨啊,說下就下。”
因為下雨的原因,堵車更厲害了,前面似乎還發生了不小的車禍。車燈如流,前方的紅燈亮着,像個長着巨大眼睛的昆蟲,俯視着下方這些只能聽從它安排的四四方方的汽車們。
車子在原地堵了十分鐘,汽笛聲不絕於耳,江宇典發現前方路段全都擁堵,便付了錢下車,背着包打着傘,朝公司方向步行而去。
地面上水窪倒映着整個城市忙碌的夜景,鞋底踩過時水花四濺,打濕褲腳,但他步伐不停,幾乎以奔跑的速度朝公司折返。
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他身體素質提高不少,但提着大包小包、一手還撐傘這麼跑二十分鐘也受不了,額頭不知是汗還是雨水。他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雨差不多停了。他喘着氣環視一圈,公司大樓廣場的車位上停了稀稀拉拉幾輛車,但沒有賀庭政的身影。
人去樓空。
他站了會兒,沒看到人,心裏不知道是失落還是覺得高興,他真是怕賀庭政傻乎乎站在這裏淋雨等他心軟,既然沒淋雨,那還是不笨。
他放了心,靠着街道邊走邊看路上有沒有空車。
他跑得着急,這會兒停歇下來,才發現身上沾滿了水,頭上戴了帽子,發梢濕漉漉的,水珠順着耳後向後頸滑落,最後滲透到衣服里。他身上衣服也打濕了,貼着肉,鞋裏進了水,襪子也濕透。
狼狽至極。
這時,旁邊緩緩駛來一輛車,就停在他身旁,江宇典方才尋找的那位“司機”,探頭出來問他:“找車嗎?我可以捎你一程。”
他聲音好聽,這讓江宇典有些走神,彷彿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了。
他慢慢向前走,車子也慢慢向前滑行,兩人似乎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賀庭政說:“你東西這麼多,我幫你拿吧?或者你放在車上,你去哪?我開車送你。”
他沒說話,繼續走,賀庭政竟是直接下車,也不管自己的車是否停在違規區域、是否會被拖走,就追着江宇典的步伐,跟在他身後,就像小狗跟着主人似的——只不過這家的寵物比主人還要高大許多。
他窮追不捨的,如果換一個人來,可能要直接報警了。
“為什麼一直跟着我?”江宇典瞥他一眼,他此刻的模樣狼狽得像個流浪兒般,要知道這裏可是朝陽區!如果被拍到,估計也得上個什麼新聞,一群人可憐他帶着全部家當流落街頭了。
賀庭政張了張嘴道:“我在找合租室友,你……”
江宇典看向他。
賀庭政頓了頓,卻是直直地低頭望進他的眼睛:“我……這兩天一直跟着你,因為你很像我一位朋友。他以前跟我說過一句話,他告誡我‘眼見不一定為實,眼睛也會騙人,所以人得要遵從內心’。”
他完全是不自覺地跟着江宇典,一面覺得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一面卻又忍不住想繼續試探。
真相似乎離他很近了,觸手可及。
江宇典神色無波,似乎沒有受他話中流露出的悲傷的影響,他抬頭看着賀庭政道:“我很像你那位朋友?”
賀庭政眼裏的堅定混淆着如此多的迷惘:“……不像。”很多地方都不像,如果說遵從內心,也無法解釋這種毫無由來的感覺。
江宇典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賀庭政和他朝夕相處了超過十年,更是陪伴、照顧了他八年時間,兩人之間有種相當於親人般的感情,更是有種心有靈犀般的默契。
倘若賀庭政沒有查到這些蛛絲馬跡,兩人某天在街上擦肩而過,賀庭政或許也會產生某種熟悉感,某種連在他們之間的紐帶,讓他回頭、而不是冷漠地走過去。
正是這樣冥冥之中看不見的紐帶,才讓賀庭政一面深深地懷疑、不相信,一面卻用笨拙的方式來接近他。
江宇典看着他,安靜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朋友,不過你想找合租室友?”
賀庭政喉結動了動。
“我也正好在找室友。”江宇典道。
聽見他這麼說,賀庭政重新又產生了一種“不像、不是他”的情緒,但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心底突然開出的花。
他分明很高興,理智和情感做着鬥爭,最後情感打敗理智,他露出一個笑,笑容燦爛:“對,我在找室友,房子就在那邊,我帶你去看?”
江宇典望着他的笑,那笑容像是透過漫長的時光,一直映到他眼底。
所以後來他知道原來江宇接近他,其實只是想利用他洗`錢的事實后,也還願意幫他最後一次。
但賀華強壓根想不到,這個嘴裏十句里有九句都是謊言的男人,對賀庭政影響這麼大。
賀庭政要去找他,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不可能把兒子往火坑推,他憤怒地罵:“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賀庭政和他頂嘴:“做什麼的我不管,他現在只能坐輪椅了,他都是個廢人了還能惹你了?”
賀華強大發雷霆。他把兒子關在家裏,禁足了大半年,結果賀庭政還是跑掉了。
他不聽父母的話,卻只聽江宇的。
至少在江宇典的印象里,賀庭政雖然愛玩,私生活似乎也亂七八糟,但卻做不出“綁架人”這麼大膽的事來的。
綁架了司機也就算了,居然都不注射一下就那麼隨便地把人塞後備箱,搞得現在人在後備箱亂撲騰,要是正好被交警查到就麻煩的。
儘管他很想教訓賀庭政一頓,為他的不謹慎,也為他的行事魯莽。可現在,他只能默默調高音量,沉默地玩自己的遊戲。
屏幕上方跳出一條微信消息,是施小邦的,問他到酒店沒有,什麼酒店。
江宇典簡短地回道:“還要一會兒到,麗思。”
施小邦就不再回了。
這時,旁邊突然駛來一輛車,碾過有些不平坦的地面,遠光燈照射得很遠。
似乎是聽到了車輛的聲音,後備箱的動作一下變得非常劇烈,咚咚咚的,夾雜着人聲。
可是那車輛呼嘯而過,沒有注意這輛停下來的雅閣。
江宇典抬頭看了眼前方不遠的路標。等過了這段路,上高速後車就會變多,而且過收費站的時候,要是後備箱繼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收費員是會起疑、並且要求檢查的。
他心裏無奈地嘆口氣,突然摘了耳機、佯裝不滿道:“師傅,你後備箱塞了什麼東西?活蹦亂跳的,家禽嗎?”
賀庭政看了他一眼,手握緊方向盤:“對,是家禽,雞鴨什麼的。”
這謊撒的……還真是沒有做壞人的天賦。他輕輕擰眉:“你去看一眼?吵死人了。”
“好,我去看看。”他把車靠邊停了。
待他下車,江宇典也不敢徹底鬆懈,可他剛才緊張過頭了,這下車裏沒人了,他表情就露出了真切的難過,手機屏幕的光芒照亮他顯得悲傷的面孔,眼睛瞧着似乎要流淚了。
屏幕自動熄掉,賀庭政回到駕駛座,他關上車門:“現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