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有記憶的人
“快！快！大家快來看啊！這兒出極品了，真正的極品啊！我保證你們今生再也看不到第二次！”空曠的術館大廳內，一個青年張狂地大笑着，手舞足蹈，不斷揮手召喚遠處專心修鍊的人。
“那邊發生了什麼，什麼極品？”
“不知道，快過去看看！”
“連陸館長都在那兒，莫非是誰在展示驚天秘寶？”
分散在大廳各處修鍊的人受到吸引，迅速帶着疑惑圍攏過來。
待他們趕到近前，謎團隨之解開，原來所謂的極品並不是什麼寶物，而是指一個人，一個站在能量測試儀前方的年輕人。
術館內的能量測試儀是常用物品，功能是測出低階修鍊者體內的能量，並將其以數據表現出來，讓修鍊者更加直觀地了解自己是否有進步，它對強者沒有意義，可對於低階修鍊者卻很重要。
“哈哈哈！！大家快看，這是不是極品？是不是絕無僅有？真是樂死我了！哈哈哈……居然有成年人能測出這麼低的力量數據，這明顯屬於低能兒嘛！凡級七層？還是凡級八層？太可怕了，這個時代還有這種低能兒嗎？醫院不是已經可以醫治各種先天智障了嗎？”
最開始起鬨的那個青年更歡樂了，肆無忌憚地出言嘲笑和羞辱，使得周遭的人瞬間爆笑出聲。
測試儀前的年輕男子，也就是創造出“輝煌”戰績的當事人李洛，臉色已經非常難看，拳頭握緊，承受着莫大的屈辱，只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歧視和嘲笑，靜靜凝望着測試儀的顯示屏，默然無語！
其旁邊還站着一個大漢，臉上有着長長的刀疤，略顯得猙獰。他就是這32號術館的館長，是這裏的管理者。好多人都說他是個高手，可卻又沒人看過他出手，只知其曾經好像是軍官，但不知為何來到了這裏。
聽到周圍人的嬉笑議論，他緩步上前拍了拍李洛的肩膀，嘆息着安慰：“你不要灰心，只要堅持，就一定有希望！”
“陸館長！我……”李洛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內心很沮喪。
陸館長伸出粗糙的大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李洛，要堅信有希望，我能看到你眼中的渴望，我能看到你的努力，你不能放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替你堅強，也沒有人能為你的軟弱買單！若是放棄，你就完了！”
李洛沉默片刻，咬着牙說：“我一定繼續努力，絕不放棄！”
此時，旁邊圍觀的人也同樣竊竊私語，不時有嘲笑和諷刺的聲音。
“這個李洛我知道，他都工作了，可武學死活無法突破凡級七層，是有名的社會垃圾！”
有不知情的人聞言，疑惑問說：“他是不是不適合學武？可以試試學魔法，再說靈藥師、陰陽師等那麼多方向也都可以試試嘛！天生我才必有用！”
“哎呀！你不知道，他是個極品，據說什麼都試過，全都不適合。魔法什麼的連元素共鳴都沒有，門都入不了，還怎麼學？唯獨這武學還能有點指望，可也卡在凡級七層，幾年都沒有寸進。”
“怎麼還有這樣的人啊！”
“就是！出這種極品的幾率比出個天級強者還難，全世界都沒幾個！”
“他真的好可憐！”一個心軟的女生嘆息道。
“可憐又有什麼用，現在這個社會，他這樣的垃圾在哪兒不受歧視？”
“人家明明也有工作，只要努力也可以有番作為，路不同罷了！”
“小傢伙，你說得輕巧，工作又怎麼樣，他這種情況，累死累活還不是一輩子被人家從心底里歧視，難、太難了！”
“人生在世，誰說得清楚？人家也許有一天可以靠着聰明才智走得更遠，誰說的定呢？”有年紀較大的人出言勸說，希望眾人不要再過多的歧視。
“那傢伙無權無勢，不但是個孤兒，還是這種社會垃圾，僅憑聰明才智去混？你說笑吧？這世上聰明的人多了去，他有屁的優勢，說句實在的，他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眾人啞然，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事實，在這個年代，若是武技或奇術上沒有建樹，一般都會成為普通人，靠着聰明才智混得出人頭地的不多，並且那種人再不濟也至少在武學或奇術上合格。
畢竟世界政府有明文規定，凡是力量等級沒有達到人級的民眾，通通不具備獨立的政治權利，歸屬未成年人。李洛之所以能工作也是因為情況特殊，政府官員出於同情，這才給他辦了獨立的身份證明，雖有別於普通人，但至少可以參加工作。
可這種情況，實際上也等同於斷絕了希望。
周圍有好心的知情人也很同情此時的李洛，忍不住出聲道：“人家也沒你們說得那麼慘，他女朋友很漂亮的，而且踏實能幹，以前經常來這裏陪他修鍊，你們還沒人家的福氣呢！”
“得了吧！你不知道前天他們就分手了嗎？就在這32號術館大門外，我親眼看到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的一個朋友是他高中同學，據說這李洛曾經很厲害的，天資聰明，文武全才，在那個年紀很牛，可不知為什麼，武學此後卡在了凡級七層這道坎上，再無寸進，從此慢慢變得普通，被一個又一個人超越，直至淪落為公認的廢物！還有，據說他不但是個孤兒，還沒有高中以前的記憶，恐怕曾經受過什麼傷害，這才廢了！”
“警署沒有調查過嗎？是不是曾經被暗害了？”
“調查過，可沒聽說有什麼疑點，當時他就讀學校的導師、校長都竭盡全力幫他，還托關係讓江城警局的局長都親自出面查探此事，找尋源頭，但最終認定沒什麼特殊之處。”
“這真是太可憐了！”
“那他現在靠什麼生活？”
“據說在一家虛擬實境設備公司打雜！”
隨着周圍的人越說越多，李洛的神色越來越難看，這種被人歧視和同情的目光，讓他難受至極。
“你們說夠了嗎？”
陸館長終於出聲，沙啞而低沉的嗓音隱含着些許不滿，那雙懾人的目光掃過人群，沒人敢與其對視，紛紛低下頭去。
“說話是你們的自由，我無權干涉，但這裏是術館，是世界政府免費提供給你們修鍊所用，如果你們佔據着這裏的空間和資源，卻又不用做正途，那麼請你們出去，將它讓給更需要的人！還有，請尊重別人，不要認為你們有什麼了不起，李洛在我眼裏，比你們所有人都強，如果他的缺陷能找到解決辦法，那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陸館長，為什麼你總是幫這個廢物說話？竟然拿我們與這個廢物相比？”一個年輕的聲音質疑道。
陸館長循聲望去，不屑地撇嘴一笑：“我幫誰說話是我的自由，我記得你叫胡畏吧！小傢伙不要太猖狂，剛才就你鬧得最歡，你閑得沒事嗎？小小年紀，修為不怎樣，人倒是頗為囂張，你跑去追人家李洛的前女友無果，有心搗亂是不是？”
剎那間，胡畏臉頰發燙，氣得嘴唇發抖：“陸館長，這是我的私事，你過分了！”
陸館長淡笑着，臉上的疤痕更加顯眼。“你可以羞辱別人，我為什麼不能羞辱你？因為你爹胡奮？就算他來了，我也這麼說，並且我覺得今日若是他在，恐怕你會挨上幾個響亮的耳光！”
說著，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回頭看了看李洛，又忍不住笑道：“凡級共九個層次，乃是奠定基礎的境界，與人級有天壤之別，你現在是人級赤石階，而李洛才凡級七層，不如你們打打看？法律禁止私鬥，可卻不禁止在術館比武，你可別拒絕，這麼明顯的優勢也不敢的話，那你今後還是低調些好！”
胡畏當眾丟盡了臉，正處於有氣沒處發，他又不敢去惹陸館長，聽到這話那可是真的很高興，瞬間就陰狠地笑說：“我有什麼不敢，只怕李洛不敢接！”
李洛早就對這個帶頭起鬨的人忍無可忍，想都不想，直接應聲：“有什麼不敢？”
其實他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這幾年受盡屈辱卻基本不吭聲，完全是因為無意義的發怒，只會招來更多的嘲笑和歧視，與其浪費精力與人爭，與人辯駁，不如努力克服自身的問題，因此他將憤怒深藏在心裏，化作自己前進的動力。
兩人在大廳內擺開架勢，周遭的人紛紛退開，留出足夠的空間。
陸館長嘴角掛着笑意，淡淡揮手。
“開始吧！”
胡畏瞬間爆發出淡淡的勁氣，目光兇狠地看着李洛。
“今天不打得你跪下叫爹，你看不清現實！”
勁氣外溢是修武者踏入人級的標誌，內力在這時候終於可以形成實質的攻擊，而在凡級，內力更多是強化身體和起到輔助作用，是奠基的時期，並不能直接在戰鬥中外發，因而在同等情況下，本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李洛並沒有在嘴上與胡畏爭什麼，凝精聚神，調整好呼吸，面色沉靜。
“暴風三連擊！”胡畏似乎急於求勝，一聲暴喝，帶着些許勁風，搶先撲上來。
李洛並不敢與胡畏硬碰，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讓他根本無法正面對戰，可他卻有絕對強大的戰鬥素養，比起胡畏這種空有境界，卻怕苦怕累，沒怎麼嚴格訓練的人有着本質的區別，連陸館長都說過，他是個戰鬥天才。
面對胡畏呼嘯而來的三計重拳，李洛在間不容髮間側過身去，右手以最短的直線距離閃電出擊。
一下！不偏不倚，剛巧打在胡畏的手腕！
二下！同樣如此。
三下！胡畏的手腕已經腫了。
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李洛一個重腿踢到他腹部，胡畏整個人霎時“蹬蹬”退了好幾米。這還是因為其有勁氣保護，李洛力量不足，不然肯定是直接飛出去的下場。
“嘶……”
圍觀的人不由自主地倒抽涼氣，原本預料中的景象發生顛覆，李洛剛才那瞬間展現的技巧充滿了美感。
胡畏這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一個人級赤石階修武者若連凡級七層都打不過，這傳出去可就瞬間成為垃圾的代名詞！
“李洛，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隨着憤怒的吼聲，胡畏惱羞成怒地再度飛躍着撲上來。
“暴雨突襲！”
此時的胡畏看似氣勢洶洶，可在真正的戰士眼中，完全不忍直視，出手間渾身都是破綻，招式猶如使出來就算數，根本沒有殺傷力可言。李洛心中暗笑，正要出手，沒想眼前一花，陸館長高大的身影已攔在身前，輕描淡寫地抓住胡畏的手。
胡畏大駭：“陸館長，你違反比武條約！”
陸館長臉上升起惱怒之色，刀疤臉沉了下去。
“見過笨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說的什麼屁話？老子不救你，今晚你就得進醫院！你的暴風三連擊是誰教的？還暴風，他娘的微風都還差點！還有這招暴雨突襲，可以只管上半身，不管下半身嗎？李洛兩招卸去你力道，第三招絕對是條件反射地踢爆你卵蛋，你個傻帽！”
這話出口，不僅胡畏愣住，周圍的人愣住，李洛也愣住了。
他仔細思考片刻，發現如果按照腦中的應對方法，兩招卸去對方力道后，真的會條件反射踢對方下陰，那幾乎是不可控的慣性使然，可他都還沒出手，陸館長卻已經察覺，還提前攔住胡畏。
這修為和觀察力……
胡畏明顯不相信，滿臉都是憤恨，又不敢頂撞陸館長，只是咬着嘴唇，兇狠地看着李洛。
“怎麼？你不信？”陸館長的臉明顯抖動了下。
“不信！”
“好吧！那你先過來按規定簽下傷害不負責的條約，啟動正式比武程序，本來以為沒必要，但現在看來很有必要。主要是沒想到你會是豬腦子，李洛可沒錢賠你醫藥費，再說不簽這個條約，這場比斗就不合法，醫保不會認可，你進醫院后還得自己掏錢。雖然你家好像不缺那點錢，可我這做館長的怎麼能不考慮周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