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皇上餓着了
夜裏,蕭冽沐浴后躺在床上,只覺大殿裏空蕩蕩的,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靜過,尤其是帳內漂浮着女人的幽香,讓他不自覺的想起她溫軟輕笑的模樣,慵懶恬靜的模樣,和在他身下迷亂時的神情。
蕭冽皇帝開葷以後無肉不歡,每日都要三四頓才覺得滿足,如今一日沒有,便開始覺得空虛寂寞冷,一夜輾轉難眠。
連接兩三日,蕭冽夜裏沒睡好,沒睡好心情便不好,心情不好滿朝文武都跟着遭殃,不斷的向福公公打聽,皇上這是怎麼了?
福公公仰天一嘆,“皇上啊,這是餓着了!”
大臣們不解,怎麼皇上還能餓着?誰敢餓着皇上?
這日下午,蕭冽臉色不好,連接訓斥了三個大臣。
等那些大臣退下后,福公公小心上前勸道,“皇上,不如,您去給德妃娘娘認個錯吧!”
蕭冽長眸頓時冷冽的掃過來,“朕有何錯?”
福公公低着頭小心道,“皇上若不去認錯,那就只能選秀女入宮了。”
蕭冽怔了一下,拿起摺子,淡聲道,“朕不願選秀女,是因為朕不想把銀子花在沒用的地方,眼看就要到了汛季,若有地方百姓受難,一兩銀子也許就能救百人性命。”
“是、是,皇上體恤百姓,英明神武!”福公公忙恭維討好。
蕭冽瞥他一眼,冷哼道,“朕是天子,德妃是朕的妃子,朕偏不信,朕若讓她侍寢,她敢抗旨!”
“不敢!德妃一定不敢!”福公公附和道。
蕭冽看着摺子,似漫不經心的吩咐,“傳旨給瑤華宮,今晚讓德妃到養心殿侍寢。”
“是,奴才親自去傳旨!”福公公立刻道,躬身退下。
蕭冽手裏拿着摺子,不知為何有些心緒不寧,半晌未看進去一個字。
一炷香的功夫,福公公回來,臉色有些僵硬,頭垂的更低,“回稟皇上,德妃娘娘說、說她身體不適,今晚不宜侍寢!”
蕭冽猛然抬頭,不宜侍寢?
剎那間男人面沉似水,眯眸咬牙道,“她、還真的敢抗旨!”
福公公小聲道,“皇上息怒,有時候老實的人受了欺負,脾氣倔起來越是厲害,皇上還需好生撫慰。”
蕭冽嗤聲冷笑,“你的意思是朕欺負她?”
“奴才不敢!”福公公惶恐跪下去。
蕭冽向後仰身靠在椅背上,抬手撫額,對於葉楚,突然生了幾分無奈的感覺。
傍晚時,蕭冽帶着福公公去瑤華宮興師問罪。
去問罪卻不帶着護衛和宮人,只帶了他一個人,福公公跟在蕭冽身後,忍不住偷笑。
進了瑤華宮,宮人見到皇上突然駕到,紛紛慌張請安。
紅袖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馬上去通傳。”
“不必!”蕭冽聲音沉淡,“德妃在哪兒?”
紅袖道,“回皇上,奴婢方才看到娘娘向著湖邊去了。”
“嗯,朕自己過去就好!”蕭冽道了一聲,抬腿向著湖邊而去。
錦鯉湖周圍花樹蔥榮,湖上水榭長廊交錯,入了夏,碧綠的荷葉之間紅鯉成群,格外的賞心悅目。
蕭冽讓福公公停在外面,一個人沿着青石小路過去,遠遠的便看到湖邊樹下坐着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四喜守在樹下,見到蕭冽吃了一驚,立刻跪下去,“奴婢、”
蕭冽一擺手,“退下吧!”
四喜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葉楚,應聲退下。
葉楚坐在湖邊,背靠着一顆香羅木,手裏拿着石子正打水裏的魚。
這幾日,她過的並不好。
本以為回到瑤華宮,比在養心殿會更自在一些,可是回來以後,心境和從前大不一樣。
碩大的宮殿,彷彿只有她一個人,那般的冷清。
有了自由,反而越發的叫人心慌。
她盼着蕭太后儘快派人將母親和葉楣接進宮來團聚,可是蕭太后似又把自己說過的話忘了,一直都沒有派人去葉家。
今日去福壽宮,容太后還問她怎麼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葉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看上去很不好嗎?
一定是讓那人氣的!
葉楚嘆了一聲,用力的將手裏的石子扔出去,“撲通”一聲,水波泛起,成群的紅鯉紛紛逃散。
蕭冽負手站在女子身後,看着她皺眉,看着她嘆氣,面上又露出不忿的表情,那模樣神情,像極了某個人。
可是,他心裏又那樣清楚,她不是她!
這樣用力,定是在恨他吧!
蕭冽冷笑,這女人只是表面的順從,心裏還不知道如何罵他,不由得啟口冷聲道,
“抗旨不尊,德妃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葉楚身體一僵,猛然起身,眼眸睜大愣愣的回頭看他,也許是被嚇到了,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腳下一滑,頓時向湖裏仰去。
“啊!”女子脫口驚叫。
蕭冽眉頭一皺,身影如風般飄過去,伸臂一把攬住女子的腰身。
葉楚撲在男人胸前,驚魂未定,仰頭直直的看着他。
四目相對,蕭冽看着女子微張的嫣唇,墨眸一深,想也未想,低頭吻下來,懲戒似吮咬用力。
葉楚被迫的承受男人狂烈的深吻,緊緊抓着他胸前的錦衣,並不想抗拒,反而覺得歡喜,此時才知,自己原來這般渴望他。
她想辦法從他身邊掙脫出來,離開以後才知道,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也許在養心殿會覺得束縛,同時,心裏卻是踏實的。
葉楚閉上眼睛,雙臂攬上男人的脖頸,熱烈的回吻。
男人半眯着眸,看着女子如畫的眼睛,看着她長睫如蝶翼顫抖,胸口似被螞蟻蟄了,酥酥麻麻的癢,淡淡的疼。
他不由的溫柔下來,和她唇齒交纏,一下下品着她的柔軟甜美,想要將她嵌入身體裏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蕭冽離開女子的唇,眸光深諳,緩緩啟口,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還非要朕親自來抓你!”
葉楚臉上一紅,水眸清澈如她身後的碧湖,淺淺睨了男人一般,伏在他肩膀。
“知錯了嗎?”蕭冽低聲問道。
葉楚咬唇,聽了男人的話心裏的委屈又忍不住湧上來,嘟囔着反駁道,“臣妾有什麼錯?”
她只說回瑤華宮來,他就生氣了,分明是他喜怒無常。
蕭冽低笑一聲,故意冷着聲音道,“身為後妃,對侍寢抗旨不尊,還敢說自己沒有錯?”
原來是這個!葉楚心虛的轉了轉眼珠,抬頭時目光盈盈如氳着水霧,皺着小鼻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臣妾身體不適。”
蕭冽如何不知道她最善裝可憐,唇角勾了抹似有似無的笑,打橫將女子抱起,轉身往回走,
“讓朕看看,愛妃身體哪裏不適?”
葉楚睜大了眼,見他就這樣大大咧咧的抱着自己進寢殿,掙扎着要下去。
“別動!”蕭冽低頭斥了一聲,眯眸道,“再動,朕就在這要了你!”
葉楚倒吸了口氣,驚恐的看着他,心裏默念,
禽獸!
天還未完全黑下來,一路過去,宮人見皇上抱着德妃,慌忙垂首請安。
葉楚只覺得窘迫,埋在男人懷裏不敢抬頭。
一進寢殿,葉楚被扔在床上,看着男人解衣逼近,警惕的後退,“皇上、天還亮着呢!”
“太醫說,早睡早起對身體好!”蕭冽面不改色的道了一聲,淡定的將床帳放下。
葉楚連掙扎都來不及,被男人撲在床上,被吃干抹凈,欠了這幾日的一夜全部補了回去。
……
次日天明,蕭冽吃飽饜足,神清氣爽的起床,只覺天氣明朗,心情甚好。
外殿中福公公帶着幾個宮侍捧着龍袍正等着,見蕭冽臉色淡然的出來,替朝中大臣長長吁了口氣。
皇上的脾氣總算鬧過去了。
再英明神武的君王,都有犯神經病的時候。
蕭冽一邊穿衣一邊吩咐四喜道,“等你家娘娘醒了,帶她回養心殿去。”
“是!”四喜什麼都不敢問,只垂頭應聲。
蕭冽微一點頭,回頭又看了一眼床榻,才抬步出門。
門吱呀一響,殿外恢復安靜,床帳內女子緩緩睜開眼睛。
空氣瀰漫著亂情后的味道和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葉楚擁着錦被,眼眸溫柔,唇角輕輕抿出一抹淡笑。
“娘娘!”四喜將床帳撩開一些,見葉楚睜着眼睛,頓時笑道,“奴婢就知道娘娘已經醒了!”
葉楚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錦被往上遮住那些痕迹,道,“皇上走了?”
“嗯!”四喜點頭,伏在床邊,雙眼發亮,“皇上現在真的是離不開娘娘了!”
葉楚面上飛紅,嗔道,“休要胡說!”
四喜只嘻嘻的笑,“對了,皇上說讓娘娘再搬回養心殿去,咱們搬嗎?”
葉楚悵嘆一聲,“皇上說的話,我敢不聽嗎?”
那一夜從養心殿回瑤華宮也不過是賭氣之下什麼都不顧了,這樣任性實在不該。
而且,昨晚的代價還不夠深重嗎?
她若再惹他,純粹是給自己找虐。
這樣想着,心裏卻覺得暖意融融,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四喜打趣道,“奴婢看,娘娘也離不開皇上了!”
葉楚蹙額,“小妮子,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趕快去打水,你家娘娘要起床了!”
“噯!”四喜笑應了一聲,跑着去了。
早朝上皇帝總算不沉着臉,也不罵人了,大臣們全部都鬆了口氣。
私下底卻忍不住議論,
“皇上前兩日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嗨,男人嘛,每個月總會有那麼幾天心浮氣躁,脾氣不順。”
“是、是,張大人說的對!”
……
隔了兩日,葉家夫人杜氏和女兒葉楣被召進宮中。
兩人一進宮,先去給太皇太后問安。
葉楚得了消息,忙往福壽宮去。
進去的時候,杜氏和葉楣正陪着蕭太后說話聊天,兩人第一次進宮,又見到了太后,非常拘謹,偏坐在椅子上,只不斷的應聲附和,頭不敢抬。
蕭太后自顧說的高興,一直在誇葉楚如何如何的好。
杜氏聽了自然高興,忙謝蕭太后和容太后的照顧。
葉楚一進去,杜氏和葉楣齊齊站了起來,給葉楚請安,“臣婦給娘娘請安!”
“母親,小妹!”葉楚雙手將兩人攙扶起來,回身對着蕭太后謝恩,“臣妾謝太皇太后。”
“好、好,快起來!”蕭太后慈和笑道。
幾人落座,葉楚高興的看着杜氏兩人,問道,“母親和小妹一向可好,父親身體可還康健?”
杜氏低頭笑道,“勞娘娘惦記,一切都好!”
葉楚目光落在葉楣身上,卻是微微一怔。
葉楣一直垂着頭,面容有些憔悴,身體也似更消瘦了。
當著蕭太後葉楚不能多問,心裏卻擔心起來。
“這姑娘是府上二小姐吧?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可許配了人家?”蕭太后溫和問道。
杜氏忙回道,“回稟太皇太后,小女剛剛及笄,還不曾許配人家!”
“葉大人教出來的女兒都錯不了,哪日哀家給二小姐在京城中指一門婚事,葉夫人可願意?”蕭太后笑道。
“自然!”杜氏激動道,“太皇太后指的婚事定然錯不了,就怕小女沒那個福分。”
幾人正說著話,就聽門外太監喝道,“皇上駕到!”
眾人頓時都是一怔。
蕭太后笑道,“今日這人到是齊全。”
她話音一落,蕭冽已經進了殿中,眾人齊齊起身跪拜。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楣跪在杜氏身後,好奇的抬頭,順着明黃的龍袍悄悄往上,只見男人身姿欣長挺拔,面容俊美,氣質尊貴,竟是她從未見過的風華無雙。
女子心頭撲通一跳,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第二眼,臉上卻偷偷紅了起來。
“都平身吧!”蕭冽語氣溫和,目光在葉楚面上掃過,對着蕭太后淡笑道,“朝中繁忙,今日得空,特意來給皇祖母請安!”
“正好,葉夫人和德妃的妹妹也在!”蕭太后道。
蕭冽轉身,略一點頭,態度少見的親和,“葉夫人,葉小姐!”
杜氏忙緊張道,“臣妾惶恐!”
葉楚知道他是因為她才對她的家人這般溫和,不由的心頭一暖,感激的看了蕭冽一眼。
恰好蕭冽正看過來,四目相對,葉楚臉上飛紅,忙移開目光,對着蕭太后和容太后躬身道,
“皇上來了,臣妾不打擾太后,帶着母親和小妹先退下了!”
“你們許久不見,定是有很多貼心的話要說,去吧!”蕭太后體貼的道。
“臣妾告退!”
葉楚對着太后和蕭冽行禮,帶着杜氏和葉楣退下。
出了殿門,葉楣不由自主的回頭看過去,卻見宮人重重,根本看不到那道矜貴的身影了。
葉楚帶着杜氏和葉楣回瑤華宮,一路走過去,宮殿重重,琉璃碧瓦,氣派輝煌,看的人眼花繚亂。
杜氏畢竟是官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卻依舊忍不住驚嘆道,“這宮裏真是好!”
葉楣也跟着羨慕道,“要是我們能經常進宮就好了!”
“宮裏哪能是隨便進的!”杜氏道。
葉楚聽着兩人的話,忍不住失笑,住在外面的人羨慕宮中繁華,住在宮裏的人卻又想出去。
來到瑤華宮,宮人都知道是德妃的家人到了,一早便已經在宮內準備迎接。
迎了杜氏兩人入殿,將瓜果點心,茶水香茗一一端上來。
葉楚將宮人屏退,只留了四喜在殿內侍奉。
“父親知道母親和小妹今日進宮嗎?”葉楚親自剝了一個荔枝,遞給杜氏,又吩咐四喜給葉楣拿點心。
杜氏忙點頭,“知道,你父親還特意囑咐我們,不要失了禮數給你惹麻煩。”
“不會的!太后和母妃都是很好相處的長輩。”葉楚笑道。
“是,是,我進宮時還很緊張,不曾想太皇太后這般和藹。”
兩人說著話,葉楣一直低頭不語。
葉楚皺了皺眉,問道,“楣兒怎麼了,怎麼瘦了這麼多?”
葉楣抬頭訕訕一笑,“多謝長姐關心,楣兒沒事!”
杜氏卻嘆了一聲,“娘娘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您,楣兒真是作了孽了!”
她這一說,葉楣便用帕子掩唇嗚嗚哭起來。
葉楚一直最惦記的就是葉楣的事,此時一聽,便知道出事了,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杜氏哽聲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葉楚聽的心驚不已。
原來上次葉楚離開以後,那小廝李春仍然偷偷溜進府內和葉楣幽會,大概是沒想到突然增加了護衛,所以被抓了個正着。
侍衛將李春押到葉仲面前,李春嚇破了膽,一再求饒,說自己和葉楣是真心相愛,更道葉楣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葉仲大驚失色,忙喚了杜氏來。
杜氏也是又氣又慌,悄悄問了葉楣,竟是真的。
葉仲大怒,差點要將李春和葉楣一起打死,杜氏連哭帶求情的給攔了下來。
李春被關進柴房,葉仲氣的兩天滴水未進。
事情已經這樣,自是不能再攔着了,可是葉仲又怕葉楣是受李春哄騙,所以打算試一下他,他若真心愛慕葉楣,便同意了這門婚事,招李春入贅做上門女婿。
總之他就這麼兩個女兒,一個進了宮,一個招贅,也算圓滿。
葉仲派人將李春押了上來,給他兩條路選,一是將他送上衙門,告他姦淫之罪,如果他受的住刑罰,再考慮他和葉楣的事;二是給他一千兩銀子,要他對此事守口如瓶,從此遠離盛京。
李春驚懼之下,竟選了要銀子。
當時葉楣就在屏風后聽着,聽了李春的選擇,跑出來,對着他連打帶罵,傷心不已。
此時,李春方知是試探,卻已經晚了。
葉楣徹底明白了李春只是貪圖葉家的財富地位,自是不可能再嫁給他,最後葉仲將李春打了一頓,送進了衙門。
葉楣肚子裏的孩子也定是不能留了,杜氏熬了一碗葯強迫她喝下去,算是了了這一段孽緣。
之前本來就已經有旨意召杜氏和葉楣入宮,只是當時葉楣剛剛小產,正躺在床上,所以便找了個事由拖了幾日,今日才進宮來。
葉楚聽了,心中氣恨葉楣不爭氣,又心疼她,事情已經過去,只握着她的手道,“以後萬萬不可再做傻事了!”
“長姐!”葉楣抱着葉楚痛哭不已。
說起來她和那男子也沒有太深的感情,只是喜歡他長的俊俏又會哄人,可是被騙成這樣,也是難過不已。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破了身子,以後還如何嫁人?
有些事情做過去以後才覺得後悔后怕,這才是讓她最傷心的。
葉楚見杜氏也跟着抹淚,遞了帕子給她,“娘親也不要傷心了,及早的發現那人心存不良,總比日後才發覺的好,對小妹來說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請母親也多多勸勸父親,身體重要。”
杜氏拭淚點頭,“娘娘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