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送死路上
左凌費了很大功夫，才終於把他重生的始末弄明白，也知道了，這一屋子，除了傅琅軒，其它的都是妖怪。
知道這些妖怪們的身份，左凌淡定的可怕，完全沒反應，因為他遇到過的人，都比妖怪可怕。
“這是桑葚。”兩隻小貓崽把栽着桑森的大花盆推過來，放到左凌面前，土黃色的大盆里，沒有土，只有淡白色的水，一顆直直的樹榦立在裏面。
“這是桑葚。”老尋木拍拍桑葚的樹榦：“知道什麼三桑嗎？《山海經·海外北經》中記載：三桑無枝，在歐絲東，其木長百仞，無枝。”
老尋木默默桑葚光禿禿的樹頂，有些無奈的說道：“桑葚無枝，修鍊的更快，他的靈力比我增長的要快，雖然是我看着長大的，但是現在靈力已經比我強了，可惜他變幻成人形不能生頭髮，對頭髮就特別執着。”
左凌默默無聲，他的長相不算極好，但是一頭好頭髮真是人人誇讚的，他從來沒想過，竟然會因為頭髮，吸引到神木，然後重生。他更沒想到，原來神樹竟然會在乎頭髮，這比重生還能刷新他的世界觀。
“就是他，讓我重生的？”左凌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桑葚身上，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從心底生出來，這一世他偶爾會在做夢的時候有這種感覺，感覺有個人在他身後守護他，想必這個人，就是桑葚吧。
“小山貓，來幫忙。”老尋木對着白青華招招手。
白青華放下遙控器走過來，他最近越來越淡定了，每天除了打貓崽就是看電視，八卦都很少圍觀，左凌來了他也十分淡定的看電視。
白青華走到桑葚身邊，伸手按在樹頂上，一陣白色的光芒慢慢的擴散開來，等到傅琅軒和左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桑葚已經恢復成人形了。
“你來啦。”桑葚看到左凌，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
“嗯，我來了。”左凌點點頭。
“你們有話去後院裏好好說，現在時間還長着呢。”老尋木眼看着兩人就要敘舊，在旁邊說道。
“我這次醒來的時間不多，確實不能耽誤太久，咱們去後院說吧。”桑葚帶着左凌出去，屋子裏的一群目送他們出去，立刻起身，偷偷的往牆邊走去，傅琅軒也被兩隻貓崽拉着一起去偷聽。
“讓他們在大廳里說話，咱們還能正大光明的聽，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來偷聽。”田羅有些不解。
“笨，正大光明的他們就不好意思說悄悄話啦，出來桑葚才能跟左凌說悄悄話啊。你想想，桑葚暗戀他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面，兩人乾柴烈火，說不定……”接下來的話白沁沒說出口，但是笑容十分詭異，看的田羅渾身一抖。
後院裏氣氛十分清靜，一點都沒有白沁說的旖旎氣氛，桑葚正在跟左凌交代一些重生的事情，還有他接下來死後的準備。
左凌重生改變了一些人的軌跡，這些軌跡改變的雖然並不算很大。但是，就像蝴蝶效應一樣，會給往後的世界造成很大的影響，桑葚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把現在已經被改變的這些軌跡修正，還是牽引這些軌跡，讓他們慢慢走回原來的正道。
桑葚說的很多東西太過高深，左凌有些聽不懂，但是大概也能理解。他重生造成的改變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除非他不重生，否則很多人的命運依然會隨着他的重生而改變。桑葚並沒有改變他現在所生活的世界，而是把現在這些命運改變的人，以後的命運軌跡慢慢拉回正規。
“差不多就是這樣……”桑葚有氣無力的說道，最近這些事情到了緊要關頭，他的精力有些撐不住，要不是老尋木和白青華支撐，桑葚肯定會更慘，說不定身高都要縮上幾十厘米。要知道，桑葚雖然長了幾千年，但是他並未成年，他現在樹榦才八十厘米高，外面那顆鬱鬱蔥蔥的桑葚樹，是他自己變幻出來的假象。
“那我需要做什麼？你才能沒有那麼累？”左凌一直覺得自己的重生是老天爺可憐自己，所以可勁的折騰，如今他有些後悔了，他每一次的任性後面，都有一大堆的爛攤子要收拾。
“按你自己想做的做。”桑葚咳嗽兩聲說道，吐出幾口淡綠色的汁液：“只是你時間不多了，明天十二點，你……”
“我就該死了是嗎？”左凌淡然一笑，雖然悲傷，更多的卻是釋然：“你已經多送了我三年時間，讓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呢，我現在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只希望能在離開前，給你減輕一些負擔。”
“你幫不了我。”桑葚搖搖頭，左凌只是個普通人，就算他有心，也無法做這些事情，白青華倒是可以幫他，可惜白青華不樂意。
“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左凌隨即問道，雖然目前他還看不出桑葚想要什麼，但是既然桑葚幫了他，肯定就需要回報，他原意給桑葚他需要的東西。
“你已經給過我了。”桑葚抬起手，上面有一個小光圈，裏面是一團墨黑的東西，這東西雖然小小的一團，但是看的左凌很不舒服，彷彿這裏包含着無窮無盡的噩夢。
“這個，是你臨死前的怨氣，很強大，對我有些用處，我幫你也是為了這個。因果循環，我拿了你的東西，就要給你一些的東西。”桑葚說完，光團慢慢的飄到左凌面前，左凌伸手輕觸，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光團里傳出來的怨氣。
“切……”在牆外偷聽的人一群妖怪一陣唏噓，尤其是白沁，十分失望，這個時候竟然沒有姦情，桑葚肯定隱藏了自己的感情，為了安慰左凌才會這麼說的。
“怪不得那陣子桑葚看起來陰測測的，原來吸收了死人的怨氣啊。”田羅恍然大悟，想起來那陣子桑葚的改變，也是在那次改變過後的沒兩天，桑葚就變的更厲害了，比他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不全是這樣。”老尋木捋着鬍子十分八卦的說道：“左凌的怨氣還太小，不足以讓他晉陞，而且那時候也不是他需要怨氣的時候，桑葚就是看上了那頭好頭髮，才會幫忙。他覺得自己對這種人做好事，說不定以後也會長這麼好看的頭髮。”
“他簡直在做夢。”白沁十分鄙視桑葚，雖然萬事皆有因果，但是桑葚竟然生出這種妄想，太不可能了。
“他就是在做夢啊。”老尋木點點頭：“桑葚就是安排了一場夢啊，發生在現世里的一場夢。”
那邊桑葚已經跟左凌交代好了，明天上午，是桑葚能幫左凌最後的時間了，他順便還給左凌一顆葯，這是他自己做的，能讓人沒有痛苦的死去。
“謝謝。”左凌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好，不然讓他現在去死也是可以的。
“不用客氣，我也拿了你的東西。”桑葚看着左凌，一臉的憂鬱，像是還有話要說。
“怎麼了？”左凌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能……摸摸你的頭髮嗎？”桑葚一臉渴望，就像老尋木說的，他第一次注意到左凌，確實是因為他的頭髮。
左凌拉着桑葚的手放到自己頭上，他重生以後，其實很討厭別人摸他的頭髮了，不過讓桑葚摸，他倒是情願，這個妖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回報。
“真好摸。”桑葚笑的整個人都陽光起來，臉色看起來也沒那麼蒼白，看起來像是迎着陽光的樹，透過樹葉的縫隙，透出幾點斑駁的陽光到左凌身上。
左凌下山之後，先去了一趟理髮店，隨後才處理手頭的事情，他沒有挂念的人，能走的很輕易，公司的事情也教給手底下幾個信得過的人，其它的，就都捐給一個他比較信得過的慈善機構了。
左凌並不是想做什麼好事，他只是覺得，這麼做，或許能積一些功德。而他希望，能把這些功德，轉讓給桑葚，讓他能不要那麼辛苦。
早晨太陽剛剛升起，尋木山上遊人也不算太多，左凌手裏提個小包，緩步而上。
上一世他來尋木山的時候，心裏滿是怨恨，不僅怨人，還怨天，怪上天太無情。如今左凌心裏很平和，他很感激，感激上天讓他遇到了桑葚，不管桑葚幫他是為了什麼原因。
“早，進來吃飯。”傅琅軒早就知道左凌要過來，特意在門口等着他。
雜貨鋪的早飯很豐富，光是小籠包就有二十多籠，每個籠子裏都站着一隻貓崽，一口一個小籠包吃的很認真，左凌來了也沒有抬頭。
“喝碗粥。”傅琅軒在左凌面前放了一碗粥，是他習慣喝的口味。
昨天左凌走後，白青華直接把左凌的身世編了一部電影給傅琅軒看，傅琅軒就在電腦了看完了左凌的上一世。也不知道白青華是怎麼做到的，不過看過左凌的經歷，傅琅軒突然覺得，自己還算是很幸運的，至少他身邊一直有人陪着。
“謝謝。”左凌很平靜的吃完人生最後一頓早餐，然後把手邊的袋子遞給傅琅軒，隨後往山上走去。
“也不說說遺言，就這麼去了啊。”白沁拿着一籠雞肉小籠包，目送左凌離開，她見過很多人類死掉，能面對死亡這麼淡定的，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人大部分都是很驚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