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劍

事已至此，楚雲也沒有什麼辦法，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造化弄人，楚雲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是在這風雨浪潮中浮沉。

只求自己能保護好自己在乎的人吧！

楚雲帶着大部隊來到了大老遠的八皇子府邸，趙構也在隊伍中，只是，他也穿着鎧甲，若是不自己站出來，也沒有那麼顯眼，倒是楚雲和宋連，以及若干黑衣的暗影衛，更能引來注目。

當這麼一大幫人來到八皇子府邸的時候，八皇子府上的人都嚇得不輕，但依舊色厲內荏道：“來着何人，這裏可不是你們能擅闖的。”

這時候就輪到宋連出場了，他斷喝一聲：“暗影衛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退下，否則立斬不赦。”

宋連話音落下，若干小弟頓時整齊的拔出刀來，那一瞬間的鏗鏘之音，還有那泛着光的刀片，頓時嚇尿了八皇子府里的下人。

連八皇子自己都坐不住了，親自走到了門前，他看上去倒是淡定從容，面對大軍壓境，也一點都不慌忙，道：“原來是宋大人，不知道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下官當不起殿下如此稱呼，只是有些事情來調查而已，請八皇子殿下，行個方便。”

“那我要是不行方便呢？”

八皇子趙適的一句話，頓時讓原本和和氣氣的對話變得劍拔弩張了，宋連也不客氣，道：“殿下若是不方便，那我們，自然也只能失禮了。”

宋連不卑不亢的說完，便下令道：“進去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

“你好大的膽子！”

趙適漲紅了臉，額頭青筋直跳，但是，他也無可奈何，面對如此強勢的暗影衛，他無法反抗，有時候，身份也不一定能保護自己，絕對的武力，可以衝破一切。

暗影衛的一大幫人都衝進去了，宋連這才悄悄湊到楚雲耳邊道：“接下來怎麼辦？”

楚云：“……”

舞台剛交給你，你怎麼就坐下了？怎麼不多發一下言？

其實楚雲也不知道，宋連讓人進去是搜查什麼，他其實只是想來和八皇子對話而已。證據什麼的，不一定能找到，搜來搜去，也沒有什麼用，關鍵的證據，其實在之前就被趙構撕毀了。

楚雲現在只需要一份口供。

而這份口供，也只是用來讓楚雲判斷，幕後的主使者，是不是趙適。

“我們來聊一聊吧！”

楚雲朝趙適走了過去，趙構和他的一幫身穿盔甲的士兵都在外面等着，看上去有些奇怪，卻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趙構也一直在忍着，他默默地看着趙適，眼裏還是不解和憤怒。

就在庭院中，一個不起眼的下人搬來了兩章椅子，楚雲便和趙適相對坐下了。但這個下人，楚雲卻多看了他一眼。

趙高。

這個名字，楚雲是不會忘記的。

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楚雲還和趙高有過短暫的交鋒，他也一直沒有猜出來，趙高是誰的手下，現在在八皇子的府上看到，一切，似乎都明朗了。（在明月樓開張的時候殺人的刺客）

雖然這個答案來的太遲了。

楚雲並沒有去揭穿趙高的身份，從他那三百多的武力值就可以看出來，這不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但楚雲比較好奇，這應該是八皇子手下一個比較重要的高手才對，為什麼會做這種粗使下人做的活？

基於這點考慮，楚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趙適問道：“前天晚上亥時之後，你在哪裏？”

“這就是你說話的態度么？”

趙適現在還在嘴硬，卻不知道楚雲對他的忍耐也是到了一定程度了。楚雲不耐煩地道：“八皇子，殿下，你到現在還沒有看清楚你的處境么？”

這兩個停頓，將楚雲的不耐展現出了極致，趙適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卻依舊傲氣道：“我去了哪裏，為什麼要和你說？我忘了不行么？”

“忘了，可以，那就讓我來幫殿下想起來吧！”

楚雲知道這樣子的審訊是不會有什麼進展的，必須要給他一點下馬威才行。

“前天酉時，你就離開了家，去鴻潤樓定下了位置，因為你知道，到了時辰了酒樓都會打烊，唯獨鴻潤樓，不會驅趕客人走，而是會等客人走了才打烊。”

楚雲說到這裏，內心也有些自責，若不是自己定下的規矩，或許案發的酒樓，就不會是鴻潤樓了。

“你胡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楚雲看得出來，趙適已經有些慌亂了，聽到這些會慌亂，無疑徹底證明了情報的真實性。

他的確去了鴻潤樓。

幕後黑手，就是他。

這並不是楚雲想要看到的結果，任何人都可以是兇手，但是，八皇子是主使者，給趙構帶來的傷害，更高。楚雲看到趙適還在狡辯，憤怒地站起身道：“你不必再否認了！”

“是你，暗中送信給你嫂子，告訴他太子殿下在外面有私生子，若是別人送這樣的信，太子妃可能不會信，但是你以自己的身份送信，她信任你，才會選擇一個人赴約，傷害這樣一個信任你的人，你的良心不痛嗎？”

“為了讓太子妃安心赴約，你特意選擇在酒樓見面，但你在暗中佈下了殺手，將所有跟來的暗子，包括鴻潤樓所有的夥計誅殺，然後抹除了一切線索，你告訴我，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楚雲一聲比一聲大，轟擊在趙適的心靈上，趙適滿頭的大汗，站起身來，大聲反駁道：“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否認三連就有用了么，楚雲已經不信他了，他去了鴻潤樓，是鐵打的現實，但他矢口否認。

“那你敢對天發誓說沒有去過鴻潤樓，沒有送過信，沒想過殺你嫂子嗎？”楚雲厲聲喝問道。

“我發誓我沒有。”

“我不信你的誓言。”

趙適：“？？？？”

楚雲看到了，趙適在發誓之前的眼神變化，楚雲能推測出他的心理變化，他對鬼神也是半信半疑的，所以在發誓的時候會有些害怕，但想到不發誓會出大事，又咬牙發誓了。

之後，他大概還有些慶幸，大概是覺得楚雲傻，居然還想用發誓這種事情來證明事情的真假，可笑。

然而，這只是楚雲的套路而已，他說出的這個誓言，只是想要觀察趙適的表情而已。

答案，已經寫在臉上了。

無需辯駁，也不接受辯駁了。楚雲直接問：“你能告訴我你能有什麼好處嗎，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你？還是說，你只是嫉恨你的大哥？”

“我沒有……”

趙適還在否認，楚雲乾脆地道：“你一定不知道，鴻潤樓是我開的，裏面的夥計，都是我的探子，你雖然殺了他們滅口，但是，他們還是將信息留下來給我了。不然，你以為我和宋大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會這樣大張旗鼓來你的府上么？”

楚雲這番話說出來，趙適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一直到剛才，他還沒有停止過反抗和辯解，但楚雲說出這些，他也終於肯面對這樣的現實了。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所以我只想替你大哥問你一句，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趙適此時已經是面色慘白，他慘然笑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我去問誰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我也是父皇所生，母后所出，為什麼我就沒有資格爭一爭皇位，所有人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包括母后，包括大哥！”

“這就是你的理由嗎！以你的能力，你的品行，有什麼資格去爭！”

楚雲聽到竟然是這個理由，也是怒氣勃發，宋連趕緊拉了拉他的衣服，小聲道：“慎言。”

楚雲這才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又問：“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就怨恨你的大哥，才做出這樣的禽獸之舉？”

“怨恨？不，你太膚淺了，為個人感情去做一件事情，是最不理智的。”趙適在偽裝被揭穿了之後，索性都不偽裝了，現在證據確鑿，兵臨門外，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殺了嫂子，我那痴情的大哥必定會心神大亂，再無鬥志，這樣的狀態，如何能守得住繼承人的身份？我那母儀天下的幕後，也肯定會放棄他，為了保住她的權貴，她肯定會選擇扶持我作為新的繼承人。你別看二哥三哥蹦躂的歡快，有母后出手，他們掀不起什麼浪花的。”

趙適的理由很充分，末了，他還帶着恨意道：“只是沒想到，大哥那麼頹廢了，母后還沒有放棄他，嗬嗬嗬，她從來沒有把我當成親兒子看待吧！”

“住嘴！”

一聲怒喝傳來，卻不是楚雲發出的。

是趙構，他一直在聽着，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了，拔劍而起，便走進了院中。

趙適一看趙構也在，頓時變了臉色。趙構劍在手上，一步步走過來，將劍架在了趙適的脖子上。

兩兄弟的眼神在空中交匯，趙適是慌亂，而趙構，是痛心和怨恨。

這下，楚雲也不敢去拉扯趙構了，萬一趙構一個暴走，反手給他一劍，那豈不是很傷。

“大哥，我……”

“我不是你哥！”

趙構猛地將劍收回來，又是一劍刺出，正中趙適的胸口，楚雲都沒想到，趙構居然真的說動手，就動手。

這還不止，當趙適感到疼痛，抓住插在胸口的劍的時候，趙構又是一聲大喊，雙手抓在劍柄上，繼續用力，推了過去，趙適後退了兩步，摔在了地上，而趙構繼續追擊了過去，一直到劍扎穿了趙適的心臟，才住手。

這場面，有點可怕。

楚雲和宋連都不是沒有見過血的人，但看着這樣子的趙構，還是感覺一陣涼意，從心底升起。

“殿下……”

楚雲弱弱地喊了一聲，趙構已經杵着劍，望着天很久了，而趙適則是兩眼瞪大了，早就沒了呼吸。

聽到楚雲的呼喚，趙構默默看了他一眼，此時趙構的瘋狂已經斂去了，只平靜。道：“沒事了，我答應依依的事情，我做到了。”

說罷，拔劍而出，帶起了一朵血花。

“宋指揮使。”

趙構又道。

“臣在。”

宋連下意識行君臣之禮了，一副聽候吩咐的樣子，趙構則命令道：“這府里上下所有人，殺無赦。”

楚云：“……”

“臣領命……”

宋連在接下這個命令之後，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答應了，趙構說完，提着帶血的劍離開了。

宋連皺着眉頭，還是對那些暗影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楚雲聽着那些無辜生命的哀嚎，看着趙構遠去的背影，忽然有些茫然了。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是，他確實是助紂為虐了。

這樣的太子，不會是一個好的君王。

殺戮，只是君王的手段，而不是君王的習慣。

但是，太子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楚雲也沒辦法責怪他。

在這個時代的人的角度，太子的做法，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但是，就這樣將八皇子殺掉了，這也是個問題a這可是手足相殘，不管是什麼原因，太子終究是親手殺掉了自己的親弟弟，傳出去，對太子的名聲是一個非常大的影響。

但是，趙構不光是殺掉了趙適，還將趙適家裏上下都殺了個乾淨，想瞞都瞞不住，何況趙構都沒有隱瞞的想法。

才到晚上，彈劾趙構的奏摺就如同雪花一般，飛向了皇宮。

這其中，不光是有三皇子陣營的人在發力，也有很多中立的人看不下去趙構的做法。

雖然大家也隱約知道了緣由，這種皇家醜聞，沒有人敢亂討論，但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這種為了女人，就殺了兄弟的，簡直是在挑戰傳統的價值觀念。

再有就是，為了太子妃的死，趙構身負監國的責任，卻不管國事了，這樣的人呢，如何能繼承大統！

更氣人的是，奏摺像雪花一樣飛進皇宮，宣德卻是一個都沒看，趙構也不聞不問。

大仇已報，但他並沒有如楚雲期望的那樣，振作精神，反而將自己關在了停放着燕依屍體的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