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不是我的錯

光頭不是我的錯

我抱着籃球,悲憤地抬頭仰望球框。它矜持而驕傲地立在那裏,明明一動不動,卻比一個活動靶還要難以擊中。剛才我一共投了十個球,有九個是三不沾,另外一個有幸打到籃板上,不過反彈之後又砸到了我自己的頭上……

看來籃球真是一個自虐的好工具。我雖然並不喜歡自虐,然而為了那幾百塊錢的獎金,忍了。

學校的籃球社在下周要舉辦一個投籃大賽,其中專門設了女子組,第一名的獎金有五百塊。我是一個愛財並且缺財的人,如沙漠裏的一棵香蕉樹一樣急需要錢財的灌溉。於是為了這五百塊的巨款,我欣然報名。

然而此時,我望着那隻冷艷而高貴的球框,實在有點泄勁。

突然,從遙遠的三分線外飛過來一隻籃球,像是裝了導航儀一般,不偏不倚地朝着籃筐落去。

空心!

我震驚地回頭,想看看是哪路神仙跑來寒磣我。然後我就眼前一亮,臉紅心跳,腎上腺素激增……

總之,一個標準的花痴會出現的生理現象,我都有了。

因為這個人是陸子鍵。

陸子鍵是誰?化學學院的籃球隊長,高大帥氣,彬彬有禮,而且是學生會幹部,去年還拿了一等獎學金……總之,陸子鍵此人就是用來花痴的。

所以,此時我發一下花痴很正常。

然後我就看到了陸子鍵身後的另外一個人,鍾原。於是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恨鍾原,深深地。

來打籃球的人越來越多,場地明顯不夠用了,於是大家湊合著擠一擠,不管認識不認識,兩三撥人共用一個場地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我就有幸和陸子鍵共用一個場地,不幸的是,還有鍾原。

我盯着鍾原的背影,心裏默念,燃燒吧,我的小宇宙!

然後我就抱起籃球,狠狠地砸向他。

鍾原捂着後腦勺,扭頭皺眉看了我一眼。我攤攤手,笑道:“抱歉,手滑。”

然後我撿起籃球,裝模作樣地投了一會兒,又開始燃燒我的小宇宙……

我發現我這個人手法其實不錯,雖然投籃投不準,但是砸鍾原,一砸一個準。

於是沒過多久,鍾原的白球衣,變成了花球衣。

一直專心打球的陸子鍵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打量了一下鍾原,莫名其妙道:“鍾原,你不是挺愛乾淨的嗎,衣服怎麼臟成這樣了?”

鍾原沒回答,抬眼似笑非笑地掃了我一眼。

我心虛地躲閃着鍾原的眼神,朝陸子鍵笑眯眯地說道:“陸師兄你好,我是化學學院的沐爾。”

陸子鍵笑呵呵地說道:“你好啊,大一的吧?”

我用力點點頭,兩眼冒紅光地望着他。

陸子鍵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笑了笑,突然說道:“你這個……髮型不錯啊,挺有個性,呵呵……”

我摸了摸自己那新剔沒幾天的光頭,一股悲涼感油然而生。

光頭不是我的錯。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兩個星期之前,那時候我也是有一頭飄逸的長發的。然而,誰又能想到,一個賭局,竟然在悄無聲息地改變着它們的命運……

前一陣校級籃球爭霸賽火熱進行中,我雖然對籃球不感興趣,但是我對帥哥很感興趣,尤其是像陸子鍵這樣的帥哥,高大,陽光,帥氣,溫和,又有一點點靦腆和憨厚……總之他的一切我都喜歡,包括他那小麥色的肌膚。我喜歡男生稍微黝黑一點,那樣才夠男人嘛。如果一個男生長得像鍾原那麼白,那全世界都要為他默哀了。

話說當時的籃球賽,化學學院在陸子鍵的帶領下頑強地挺進了決賽,而即將和化學學院對陣的,正是鍾原所在的管理學院。

當時全校的花痴們幾乎是分成了兩大陣營,挺化學學院的,基本上是衝著陸子鍵,而挺管理學院的,則是衝著鍾原。

鍾原這個人喜歡搞神秘,他在小組賽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上場,而在淘汰賽的時候,也只是在四分之一決賽中出場了最後兩分鐘,鎖定了戰局。

許多人把鍾原誇得神乎其神,彷彿他就是科比再世(內啥,科比還沒死==),我卻不以為然。反正陸子鍵是最強的,陸子鍵是無懈可擊的,陸子鍵……必勝!

然而在化學學院的內部,存在着那麼一小股勢力,竟然是挺鍾派,而且其中三個骨幹分子赫然是我們寢室的老大老二和老四(我們寢室總共四個人)。那幾天我和她們經常因為陸鍾問題吵得不可開交,到最後,我竟然大義凜然地指着自己那頭飄逸的長發,對她們三個信誓旦旦地說:“管理學院要是能贏,我就把頭髮剃光!”

後來,我真的把頭髮剃光了……

決賽那天的現場十分火爆,我擠在人群里喊“陸子鍵加油”喊得嗓子都啞了。離比賽結束還有一分鐘的時候,化學學院領先五分,我握了握拳,看來管理學院大勢已去。

然後,管理學院請求換人,鍾原上場。

再然後,鍾原先後投進了三個三分。

沒錯,是三個,三分,在最後的一分鐘內。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鍾原他當時是鬼上身了……

可是不管理由如何,勝負已定。管理學院贏了,強大的陸子鍵,被一個鬼上身的鐘原打敗了。

於是第二天,我在三個女人的虎視眈眈下,去美髮店剔了個光頭。當時理髮師聽到我的要求時,眼睛都直了。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因為鍾原,我的偶像沒有拿到冠軍;因為鍾原,我變成了光頭。

你說,我能不恨他嗎?

……

此刻,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然後取過籃球架上掛着的鴨舌帽戴好。

我這人臉皮厚,剔了光頭之後經常大搖大擺地出入各種場所,一點沒覺得彆扭。倒是那三個事後裝好人的傢伙,覺得她們彷彿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便商量着一起給我買個假髮。當時我大手一揮告訴她們:免了,你們請我吃頓飯吧,好久沒吃火鍋了……

雖然我臉皮厚,不過陸子鍵好歹也是我的偶像,在偶像面前我當然要保持良好的形象,要矜持。於是我戴好帽子,遮住光頭,然後朝陸子鍵笑了笑,說道:“陸師兄,我下周要參加投籃比賽,你可不可以教我?”我堅信我這麼回眸一笑,如果配上一頭烏黑靚麗的頭髮,也是可以做到明媚動人的,不過現在……咳咳,算了,我也沒什麼想法了,還是纏着陸子鍵來點實惠的吧,如果我真的能得到他的指點,到時候在投籃大賽上一定能橫掃一片,取獎金如探囊取物……

陸子鍵拍着籃球,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早就聽說陸師兄脾氣隨和,果然名不虛傳,於是我又開始兩眼冒紅心了。

這時,我耳邊突然涼颼颼地飄來一句:“真佩服你的自信。”

我扭頭,發現鍾原看着我,嘴角微微上翹,說不盡的嘲諷,彷彿在看一個笑話。

我瞪了他一眼,隨即屁顛屁顛地跑到陸子鍵身邊。

鄙視小白臉!鄙視鬼上身!

……

我看着陸子鍵額頭上滲出的汗珠,狗腿地笑道:“陸師兄,我請你喝水。”

陸子鍵笑呵呵地說道:“那怎麼好意思。”

“別,陸師兄你千萬別和我見外,今天我還要謝謝你呢。”我一邊說著,一邊走進球場附近的冷飲店。

我取下三罐可樂,躲在角落裏把其中一罐狠命地搖晃了幾下,然後拿去收銀台結賬。

從冷飲店出來,我把一罐可樂遞給陸子鍵,他笑着對我說了聲謝謝。

然後我又舉着另一罐經過特殊處理過的可樂,遞到鍾原面前,笑眯眯地說道:“剛才……對不住哈。”

鍾原朝我點了一下頭,接過可樂。

我轉過身自顧自地打開可樂喝着,期待着一會兒轉回身看到鍾原被可樂灌溉的樣子。

然而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什麼動靜,倒是等到了陸子鍵的一句話。他說:“咦,鍾原你怎麼不喝,你不渴嗎?”

我大驚,扭過臉看鐘原,他不會發現了吧……

這時,鍾原握着可樂,淡淡地說道:“我的手剛才受傷了,沒法開。”

“你不早說。”陸子鍵說著,熱心地把自己的可樂往鍾原懷裏一塞,然後搶過他的……

我想阻止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隨着“嘭”的一聲,陸子鍵滿頭滿臉都是褐色的液體,還有許多可樂濺到了他的衣服上……

我低頭默默流淚,二氧化碳果然是一種不可小覷的氣體>_<

這時,陸子鍵往臉上抹了一把,抱怨道:“鍾原你竟然也喜歡開這種幼稚的玩笑。”

我偷偷看鐘原,這時他正盯着我看,嘴角上掛着一絲笑,眼睛裏似乎有光在閃爍。我一看到他的眼睛,腳底就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寒意,就彷彿我乾的什麼壞事都已經被人看穿了一樣……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側過臉去不看他,附和着陸子鍵,心虛地大聲說道:“就是啊,鍾師兄你真有意思,這種遊戲我十歲以後都不玩了呢,呵呵,呵呵呵呵……”

鍾原並不說話,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哆嗦着掏出紙巾幫陸子鍵擦着,一邊擦一邊狡猾地對陸子鍵說:“陸師兄,你猜鍾師兄會不會把這件事情嫁禍到我身上?”

陸子鍵搖搖頭:“你別這麼說,鍾原可不是那樣的人。”

我不敢看鐘原,一邊低頭幫陸子鍵擦着身上的可樂,一邊半是愧疚半是諂媚地道:“陸師兄啊,我幫你洗衣服吧?”

陸子鍵禮貌地搖搖頭:“不用了。”

“你不覺得其實你也該幫我洗洗衣服嗎?”又是鍾原的聲音。

我飛快地掃了一眼他的花球衣,朝陸子鍵傻兮兮地笑道:“陸師兄你看,鍾師兄真會開玩笑。”

陸子鍵被我的笑容迷惑,趕緊站出來伸張正義:“鍾原你平常欺負欺負我也就算了,可別欺負學弟學妹們。”

我扭臉面對着鍾原吐了吐舌頭。看著鐘原那副有苦說不出的陰鬱樣子,我心裏突然暢快了許多。

後來我回憶了一下,發現在我和鍾原的交鋒史上,這次好像是我唯一的一次完勝。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希望大家多支持~

某七願意一如既往地為大家帶來快樂,只要你不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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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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