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幫她打理了一下衣裝,理一理頭髮中的泥土,再揉揉她的小腦袋,然後找出我珍藏的高級防彈頭盔,給她戴上。
這頂防彈頭盔略有點大,以至於把她湛藍的眼睛遮住了一半,不過這也好,容易“跳彈”。
“長官,這個是?”她雙手各執頭盔的一邊,把頭盔微微舉起,讓眼睛完全露出來,頗有股觀察員提潛望鏡的感覺——這不禁讓我覺得她應該去當裝甲兵。
“嗯,算是見面禮吧?在戰場上,沒了這東西可不妙。”我拍了拍她頭上的頭盔,發出了“梆梆”的聲音。
“誒?!見面禮嗎?謝謝長官!貓會好好珍惜的。”她此時好像比我回答我是她長官的時候還要激動,真讓人擔心她會不會再次摔倒。
“那我收下了哦~”像是一聲友情提醒,又像是吃飯前對神明做的禱告,她俏皮的對我說道。
“呼~”看到她對這頂帽子並不反感,我悄悄地舒了口氣。如果沒記錯,這應該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禮物呢。
“來吧,和我熟悉熟悉戰場,一個合格的戰士可不止只知道開槍。”我對她擺了擺手。
“是!”應了一聲后,她乖巧地跟着我走。
我來到我平時趴着最舒服的一個射擊點,就地趴下。
“長官?”她有點疑惑的對我問道,果然是個新兵呢。
“這是前線戰士的日常。”我稍微解釋了一下。
“哦哦,那您時時刻刻都趴在這的嘛?”也許是出於佩服能有人天天趴在地上,她不知不覺就用上了敬辭。
“不,我只是趴習慣了,你要知道,戰場上想要活下來,你學會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哭鼻子——哭鼻子的早就嚇死了。”我開了個玩笑,雖然我自己都覺得很冷。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她有樣學樣地趴在我的旁邊,然後眨巴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盯着我看。
“很好,你是個很有潛質的新兵,我敢打賭你活的肯定比我久——因為我第一次來到戰場上的時候,沒有學會卧倒。”說罷,我自嘲的笑了笑。
“長官。。。”她有點驚詫地看着我。
“其實你用不着叫我長官的,如果你能好好活着,你未來的仕途肯定會比我通暢,到時候你說不定還是我的長官咧!”我又想起了我那殺千刀的團長,語氣不自然的帶了點嘲諷。
她接下來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看着我,與我一同“享受”這片土地的冷清。
沉寂了良久,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劃破了空氣的寂靜:“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本百無聊賴的正在觀望遠方的我,被這聲音拉回了視野。
我和她那堅定的眼神對視着,兀的,我笑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代號——名字本來也就是一種代號,不是嗎?”
她似乎沒有預料過我會這樣回答,有點不甘的對我回道:“是那樣沒錯啦。。。
隨後,她又興奮的對我說:“那我以後就叫你01好了,我的名字是伊麗莎白,如果不介意的話,叫我伊莎吧,吶?”
這算是找我交朋友嗎?雖然在戰場上結下情誼是一種很不明智的決定,不過,有這麼一個小傢伙做朋友也不賴嘛。
“伊莎。”
“嗯?”
“沒什麼,就是叫你一聲。”
唉,我果然還是不會和女孩子相處。不過也無所謂了,明天就又要開戰了,到時候就不用考慮那麼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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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有人陪伴時間就會過得很快,我和伊莎趴了一會戰壕,不知不覺就到中午了。
是時候吃中飯了。
“0101,我們中午吃什麼啊?”聽說要吃飯,伊莎像是接線員一樣喚着我的“名字”,提醒了我現在每頓飯要準備兩份吃食。
難怪那殺千刀的團長會好心的多留下幾箱補給!
“嗯。。。”她是軍長的女兒,平時的吃食肯定不會比我的團長差,現在到我這,我該喂她什麼呢?這個問題真讓人犯難。
看來我得拿點壓箱底的東西出來了,唉。
我毅然起身,在附近翻出了我隱藏的儲物箱,在我的儲物箱裏,又翻出了兩盒魚豆子罐頭,幾條劣質巧克力。
看着箱裏珍藏的吃食僅剩下一袋番茄沙司,也就是番茄醬,我有點心疼。於是乎,我乾脆把番茄醬也拿走了,箱子裏沒有一點能吃的了。
我回到小傢伙的身邊,她有些僵硬的坐了起來,面向我。
“01,我覺得我好像生鏽了。”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趴,身體有點接受不了,亦或者地面實在是太冷了,總之,她現在行動有點困難。
“放心吧,吃點東西就好了,喏。”我把兩盒魚豆子罐頭都開了蓋,放在她面前。
“這個是,魚和豆子嗎?”
“當然咯,快嘗嘗看味道怎麼樣。”說實話,現在我的內心是十分忐忑的,雖然罐頭對於我來說是一種高檔食品,十分珍貴,但人家可是軍長的女兒,萬一嫌棄了怎麼辦?
她抓了一條小魚乾往嘴裏塞,嚼了嚼,感受了一下味道。接着,她直接捧起一盒罐頭直接往嘴裏倒,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活像一隻小饞貓。
她的嘴裏塞的滿滿的,兩腮被撐得鼓鼓的,再加上吧唧吧唧地嚼着,又生似一隻進食的倉鼠。
幸虧魚罐頭的魚是沒有刺的,不然這種吃法肯定會挨魚刺扎。
等到她咽下了嘴裏的魚乾和豆子,我問她:“怎麼樣?”
“好吃。”她沒有什麼華麗的形容詞,只是一句淡淡的回答,就讓我對罐頭的珍貴程度不再有所懷疑。
緊接着,她把目光放在了另一盒罐頭上。
“放心,這一盒也是給你吃的,沒人跟你搶。”
她不可思議地望向我,確認再三,才明白我並沒有騙她。
她再次迅速地把一盒罐頭倒進了嘴裏,生怕有哪只野貓過來搶走一樣。
看着這有趣的一幕,我默默地拿出了我日常的口糧:壓縮餅乾,默默地啃了起來。
等到第二盒罐頭也“光榮”了以後,她心滿意足地擦擦小嘴,然後對我說:“非常感謝您能給我吃這麼好吃的東西,我吃飽了。”
本來因為珍藏的儲物箱空了而鬱悶的心情,都隨着這句如百靈鳥歌唱一般悅耳的話,煙消雲散。
愉悅的我拿了一條劣質巧克力遞給她。同時,我對她說:“再嘗嘗這個。”
如果說魚罐頭可能是因為她沒吃過而產生新鮮感,以至於覺得好吃的話,那麼巧克力她應該吃過吧?於是,這次她肯定會覺得不好吃,正好藉此教育教育她,讓她學會適應前線的伙食。
其實扯那麼多,我只是還在心疼我的罐頭。
很可惜,我並沒有如願:她撕開巧克力的包裝,咬了一口,眼淚瞬時就下來了。
“伊莎你沒事吧?怎麼哭了?”
她對我揚了一個甜甜的笑臉,兩滴淚珠順着她的臉頰向下滑落,她淹了口口水,聲音有些顫抖的對我說道:“好甜,好幸福啊。”
她的行為我有點無法理解,但看她的樣子並不像是作出來的。
她接着問我:“這個一定很珍貴吧?”
她這個問題剛好問到了我的心酸,可是,她一個軍長的女兒,怎麼會對這些劣等食物有如此的反應呢?
我拍了拍她的頭盔,發出“梆梆”的響聲,沒有回答。
她看着剩下的一大半塊巧克力,又看了看我,猶豫不決。
見此,我把剩下的巧克力都拿出來,像是江湖義氣的富豪一樣一擲千金,把巧克力全部放在她的手中。
她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怔了一下。
“吃吧吃吧吃吧,吃完了就給我乖乖地啃壓縮餅乾。”或許我又開始心疼巧克力了,語氣聽起來摻了不少煩躁。
她愕然地看着我,仍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下口。為了打消她的疑慮,我乾脆閉了眼,任她吃那些巧克力。
閉上眼后,我靠聽覺判斷她的行為——然而一直沒有聲音,這意味着她沒有吃巧克力。
正當我猜測她把巧克力收起來的時候,一個硬物突然頂上了我的嘴唇,一絲甜甜的氣息滲進了我的口腔。
我睜開眼,看見了一隻白嫩的小手賣力的不斷往上伸着,為的是送一塊被咬過的巧克力到我嘴裏。
伊莎此時已經站立了起來,並且她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她的身高和我僅僅只差了一條胳臂的距離,而非我第一印象的不到我身高一半。
我剛想對她說話,她就趁我沒有防備,把巧克力從包裝紙中直接擠進我的嘴裏。甜味,溢淌在整個口腔之中,不斷地擴散着。
這感覺,是很幸福呢。
與此同時,我聽見了她對我說:“好吃吧?”
我想了又想,不知該如何應答,只淡淡說了句:“等着吧,明天,一切都會不一樣。”
“嗯,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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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耳的“百靈鳥”聲音不斷在戰壕里與我應和着,給這個死氣沉沉的戰場增添了不少的活力,也讓我對這沒有希望的明天,燃起了希望。
還真是來了一隻可愛的小貓啊。話說,那塊巧克力算間接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