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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他們回去的時間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KM這邊的溫度還能維持在二十度左右,但火車離開了YN地界,安安明顯感覺到了溫度在急劇地下降。本來裏面穿着秋衣,外面套着秋季常服的幾人先是換上了棉襖。到了北方地界,這幾年冬天都沒穿過的軍大衣也被幾人從背包里翻了出來穿上。可饒是如此,幾人也免不了打了幾個噴嚏。好在大家平時的身體底子厚,倒沒人發展到感冒的地步。
他們這群身體比自豪的軍人沒什麼問題,可不代表其他的乘客身體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這個時代Z國還沒有出現車載空調。像這種從南到北的火車,大冬天的乘客們只能靠自己自覺添加衣服來保暖。所以很快的,車廂里就時不時的傳來乘客們咳嗽的聲音。好在這趟列車也不是第一次在大冬天行駛了。車上的乘務員拿着備用的感冒藥在車上兜售。雖然他們並不是以營利為目的。藥品的價格也不貴。但還是有許多家裏節省慣了的乘客們寧願自己扛着,也不願意去出錢買葯。
這天晚上,安安被小孩子嘶聲力竭的哭聲驚醒。安安隨着聲音走到車廂的尾部,發現一位大娘正抱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不停的哄着。安安打開手中的軍用電筒,發現小男孩的臉燒的通紅。大娘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抹着眼淚,看來是急得不得了了。安安看着大娘身上打着補丁的衣服,知道她家裏條件並不太好。安安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現溫度已經是相當的高了。若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燒成肺炎。
老大娘本來對陌生人靠近有些害怕。她不過是個農村老太太,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她也聽說過在火車上很容易遇到人販子。所以自從上火車以來,她晚上都緊緊的抱着孫子,根本不敢睡死了。要不是看見安安身上穿着綠軍裝,安安伸手的那一刻,老大娘就準備大喊抓賊了。
老大娘的兒子也是一個軍人。這一次她就是帶着孫子去找兒子的。現在看見同樣的綠軍裝,老大娘慌亂的心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她拉着安安的手道:“同志,請你救救我的孫子吧。他已經燒的快不行了。我現在身上沒什麼錢。可他爸就在首都當兵。到了首都,我就讓他爸把錢給你。”
安安笑着說:“大娘你別慌,我是軍醫,讓我好好看看孩子的癥狀。咱們解放軍本來就是為人民服務的。況且您還是軍屬,提什麼錢呀。”
一聽安安說她是軍醫,老大娘立刻將小男孩抱到安安面前,方便她進行檢查。要說這一次鍾愛玲可是做了件大好事兒。她料到南北之間溫差大,很可能造成人感冒發燒。雖然她相信戰友們的身體很好,但總歸是有備無患。所以她給每個戰友都備了感冒藥。因為安安是軍醫,她還給安安準備了針劑和溫度計等。再加上安安本來就隨身攜帶着聽診器。這下子倒是派上用場了。
老大娘坐的位子在車尾,本來就離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連接處很近。這個地方不可避免的會有冷風吹進來。安安抱着小男孩,對老大娘說:“大娘,這兒太冷了,對孩子的身體不好。您跟我到我們的位子去吧。”說完就向車廂中部走去。
老大娘連忙抓着兩個口袋,跟着安安往車廂中間走。12月底還沒有到春運的時候,車廂里雖然位子都坐滿了,但並不擁擠。至少過道里沒有另外坐人。項少龍在安安抱着孩子走過來的時候就連忙過來幫忙了。他先讓安安去座位,他自己卻幫着老大娘提口袋。老大娘一直感激的不停說著謝謝。
黃學兵這時候也把位子讓了出來。並且將自己的軍大衣鋪在了位子上。安安將孩子放在鋪着軍大衣的位子上,然後開始打開自己的攜帶過來的小型醫療包。項少龍和黃學兵兩人也一人打開了一個手電筒幫忙照明。安安先是給孩子的腋窩下夾上溫度計,然後再開始給他把脈。目前看來沒有轉成肺炎,安安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安安讓項少龍想辦法去弄點兒冷水過來給孩子冷敷。然後她摸出了自己的針灸盒打開,取出銀針給孩子扎了兩針。孩子似乎感覺舒服多了,哭得漸漸的沒有那麼厲害了。
等安安拿出溫度計一看,孩子都燒到了39度了。安安最終給他打了一針,心裏感激鍾愛玲的先見之明。車廂里的其他人並不是對孩子無動於衷。而是大家就沒一個懂醫的。而且安安第一時間趕到了生病的小男孩身邊。他們也就選擇默默的圍觀,不上前添亂了。
等過了半個小時,安安宣佈小男孩已經開始退燒了。車廂里響起了一陣掌聲。這時候的人心裏都很淳樸。聽安安囑咐大娘要給孩子喂些溫開水。他們就有人幫忙去找列車員要開水去了。因為車廂尾部的確太冷了,這些熱心的群眾硬是擠了擠,給安安他們空出了兩個位子來。以免安安他們把座位讓給了老大娘,自己卻要去做冰冷的後排。對於這溫暖的軍民魚水情,安安倒是笑着接納了。
第二天天亮后,黃學兵還找到列車長要來了一小盅稀粥餵給醒過來的小男孩吃。等到小男孩吃完粥吃了葯,又睡過去了,安安才有空問老大娘:“大娘,您的兒子在首都軍區哪個部隊當兵啊?到時候我們送您過去。對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啊?孩子的娘呢?”
最後一句話一出,老大娘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一僵,眼淚迅速湧上了眼眶。她抹了抹眼睛道:“我兒子就在首都軍區353團當兵。他叫張大勇。我兒子原先不在首都軍區當兵。他在DB軍區當兵的。孩子剛出生的那年,正好碰到他們軍區換防去打YN鬼子。咱們家條件不好,全靠他一個人的工資撐着。可他在前線,我們連個音訊都沒有。孩子出生三個月後,不知道怎麼的,大勇沒有及時匯錢回來。後來連着三個月都沒有匯錢。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亂嚼舌根子,說我們大勇死在前線了。孩子他媽受不了,就跟着別人跑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她的音訊了。等到一年後,大勇回來了,也沒說要去找那個女人。只說就當沒結過這個婚吧。就是可憐我這孫子,從小到大都沒個娘疼。後來大勇的營長調到了首都軍區,就把他一起帶到了那邊。這不,大勇在部隊裏也肯干,今年總算是夠資格讓家屬隨軍了。他就讓我跟小寶一起去。小寶在村裡總是眼巴巴的羨慕別人有爹有娘。村裏的孩子也不願意跟他玩兒,老說他是個沒娘的孩子。我想着帶他去首都,換個地兒,換個活法吧。”
老大娘訴說的語氣中帶着無奈。車廂里一片靜默,誰也沒有對這件事發表自己的評論。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大娘的媳婦兒做的的確是不對。可如今他們也不想去聲討那個人。畢竟提起來只是又戳中老大娘心中的瘡疤而已。
項少龍開口道:“大娘,我這回也要調回首都軍區,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會見面的。以後有什麼困難,您儘管找我就是。”
老大娘連忙搖頭道:“同志,您有這份心就夠了。我想有什麼事大勇能夠解決的。就不必多麻煩你了。你們解放軍就是好,只要我們有點什麼困難,你們就伸手幫忙。可你們這些孩子也不容易呀。”
在車上整整呆了六天,這個叫小寶的男孩已經不再發燒咳嗽了。安安看得出他是一個心理敏感的孩子。本質上有些害羞,但卻渴望着跟人接觸交往。身為一個母親的安安心裏不免多疼一下小寶,在旅途中也多多照應着他。這讓小寶相當的喜歡安安。
等到了站,首都軍區派了車來接他們三人,正好將老大娘和小寶一起送到了353團。他們三人則去了師部,辦理檔案的調回等手續。市長親自接待了他們三人。還說讓他們可以先回家休一個月的探親假。他們會將三人以後的任職情況在一個月內發到他們手上。一個月後,他們自行去報到。
對於有一個月的假期,三人都很驚喜。要不是師長非要讓他們三人和他一起吃個飯,三人都想立刻飛回家裏了。
下午三點,時隔三年以後,安安和項少龍再一次踏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