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48.第48章

陸之暮登時緊張得不敢吃也不敢動。

她收了收腿,摩擦薄被發出細微的聲響都讓人覺得心驚,趕忙忍住。

鹿禹稱卻抬手將她的兩條腿擺好,湊近了些,就着她的手聽着。

電話那頭的女人問完,許久等不到回答,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委屈:“禹稱……”

陸之暮低下頭,假裝自己聽不到。叫得可真親切。她這張不爭氣的嘴怎麼就叫不出來。

鹿禹稱抬手給她嘴邊送了一顆剝好的開心果。

陸之暮臉紅了紅,用口型對他說:“你自己接啊……唔……”

開心果順勢塞進了她嘴裏,鹿禹稱將垃圾桶移遠一些,聽從了她的話,抬起手來,卻是將她的手一起握在手心裏。

陸之暮:“……”

她抽了抽手,卻沒有抽出來,也不敢弄出太大聲響,然後就一動不敢動。

“聖誕節的時候吧。”鹿禹稱握着她的手,往她身旁湊了湊,又給她餵了一粒開心果。

陸之暮小小幅度的嚼着,像只小心翼翼的倉鼠,臉頰一鼓一鼓的,抬頭瞥着他,眼裏似有說不出的委屈。

“真的?”那頭的女人一激動,用英文講了出來,末了又按捺着自己問道,“禹稱,你聖誕節真的會回來嗎?”

“嗯,”鹿禹稱用鼻音應了一聲,看着陸之暮氣鼓鼓的臉頰,唇角微彎,“如果你不做芥末味的火雞的話。”

那頭的女人聲音里明顯有着興奮,夾雜着一絲不服氣:“我真的有在cooking上努力了,這次……反正,到時候給你個surprise。”

切,還是個為了他努力做飯的外國女孩子。鹿大佬真是魅力無窮啊。

陸之暮開始放肆,嘴裏的開心果嚼得嘎嘣嘎嘣響。

鹿禹稱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給她嘴裏塞着開心果,將她欲抽回去的手捏得更緊,問那頭:“外婆好嗎?”

那頭回答了一些近況,陸之暮聽不太清晰,時斷時續的,但卻大抵明白自己是誤會了。由不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微微泛熱,別開目光。

鹿禹稱給她嘴裏塞開心果都被她躲開了。

失態失態,那頭大概就是鹿禹稱在美國的媽媽吧……她剛剛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陸之暮絕望地閉了閉眼。

還好對方看不見她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然這事情可就尷尬了去啊。

那頭鹿禹稱聽完女人的話,突然伸出食指在她手背畫了個圈。

陸之暮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他,卻見他唇角微彎,像是故意給她聽似的,居然出口喊了句“mum”,爾後目光若有似無的飄到陸之暮臉上,像是交代家長一般,又像是宣誓,“這次回去,我帶個人見你。”

陸之暮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手卻依舊掙不脫。她移開了目光。

那頭的女人卻明顯興奮了一下:“噢!我知道,你dad和我提過,是不是……”

陸之暮耳根更紅,她聽到鹿禹稱帶着笑意的鼻息輕輕“嗯”了一聲,“就是她。”

掛斷電話的瞬間,陸之暮往回抽手,鹿禹稱順勢把她的手按在了她曲起的腿上,下巴也擱了上去,同她平視,眼角染着笑意:“陸之暮,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

肯定的語氣。

陸之暮看着他,脖子一梗:“沒、沒有啊,你媽媽誒,我怎麼會吃醋,哈哈哈亂開玩笑啊……”

“哦。”鹿禹稱依舊這樣同她平視,眼眸翟黑,“可是你剛剛的眼神飄忽,帶着憤怒,還有不自信,行為裏帶着小孩一般的泄憤,這明顯就是一個女人在吃醋的樣子。”

陸之暮聽着他的分析,眉頭越蹙越深,末了,她湊近了幾分,格外嚴肅地同他說:“鹿禹稱。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鹿禹稱得意的眉眼突然換成了怔忡,帶着几絲反應不及和迷茫,呆萌可愛。

陸之暮心裏想笑,臉上卻繃住。

讓他剛剛嚇她氣她,這叫以其鹿之道還其鹿之身。很公平嘛。

拉了拉被角,陸之暮板著臉趕他:“鹿禹稱先生,不知道你那天才的慧眼有沒有看出來,我現在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陸之暮……”

“我現在的眼神告訴你啊,我要睡了,幫忙關下燈謝謝。”

鹿禹稱拉住她的手,聲音里也浸上了委屈和不知所措,只知道喊她:“陸之暮……”

“幹嘛?有事?”

“你、你還沒刷牙。”

陸之暮:“……”

她氣勢洶洶地掀被,語氣里滿是氣憤:“刷刷刷。”

啊啊啊就不該對這個人抱任何期望,總是氣得她半死,這時候提什麼刷牙。

剛起身,鹿禹稱卻抬手,攔腰一抱,她順勢就落進了鹿禹稱懷裏,坐在了他的腿上,仰頭就是他翟黑的眼眸。

鹿禹稱頓了頓,忽然抬手捏了一粒開心果塞她嘴裏。

陸之暮:“?”

他卻緊張中帶着一絲小期待,忽然問她:“陸之暮,你生氣了嗎?”

陸之暮開心果嚼得嘎嘣響。呵呵。

鹿禹稱板正她的臉,垂眸,有幾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吃了開心果都不開心嗎?”

像是童話故事裏小心翼翼討好新交的朋友的小鹿。

陸之暮心裏的小萌點被戳到,臉頰一紅。

面上假裝平靜:“哦,馬馬虎虎吧。”

心裏卻沸騰不已:啊啊啊啊大佬剛剛那樣子好可愛!

鹿禹稱抱緊了她的腰,輕咳一聲,彆扭道:“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開玩笑了……”

陸之暮猛地瞪大眼睛,抬手卻捏他兩頰:“你說什麼?大點聲我剛剛沒聽清。”

鹿禹稱彆扭着偏開頭不去看她,耳根都有些微紅。

陸之暮深覺自己玩笑開大發了,趕忙憐惜地轉為雙手捧着鹿禹稱的雙頰,佔便宜地在他的皮膚上揉了揉:“喂喂,我剛開玩笑的。”

鹿禹稱眼神瞥過來,挨個問她。

“你不生氣了?”

“不生不生。”

“我會不會失去你?”

“不會不會。”

“你要證明。”

陸之暮愣着:“怎麼證?”

大佬的眼神在她臉頰上逡巡一圈,又幽怨的瞥開,末了:“你親我一下。”

陸之暮:“……”

她剛愣了一瞬,那頭大佬的眼眸又垂下去幾分,看起來更加幽怨:“一直以來都是我主動,吻你抱你,一直以來就只有我喜歡上了你,看來你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得得得!

陸之暮腦海里冒出了至尊寶騙紫霞仙子的深情場景,念白:你應該這樣做,我也應該死的口吻……雷得她外焦里嫩。怎麼好像她是個負心漢似的?

陸之暮心裏一沉,好像她除了纏着他要沙發要故事……還真沒怎麼表示過。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的!要用行動證明自己。

她的手還停留在鹿禹稱的臉頰,驀地微微用力,將他的頭擺正,目光只對視了一瞬,陸之暮緩緩湊近,捧着他的臉,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她剛離開一些,就看到鹿禹稱眼神晶亮,卻……更加委屈?

是不是她吻得不夠走心?

陸之暮緩緩湊近,腦海里回憶着他吻她的模樣,微微偏頭,湊近他緊閉的薄唇。

剛剛觸碰到一起,腦後卻突然攀上一隻溫熱大掌,將她的腦袋控制住,緊接着,鹿禹稱微微前傾身體,反客為主,唇舌一點點入侵,將她整個人都融化。

意識抽離間,鹿禹稱伏在她耳邊淺笑,聲音低沉性感:“陸之暮,我剛剛……也是騙你的。”

陸之暮:!!!

這個壞人!!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一吻完畢,陸之暮軟軟的躺在他的懷裏,手還揪着他的衣襟,眼眸晶亮,唇瓣嫣紅,輕喘着恢復氣息。

鹿禹稱修長的手指穿過她吹好的秀髮,一下一下順着,驀地低頭問她:“陸之暮,你真的不能睡床嗎?”

陸之暮手指一抖,垂下眼眸:“嗯……”

“睡沙發就能睡着?”

陸之暮想了下:“也不是,可是起碼可以躺着閉上眼放鬆片刻,不用時刻覺得毛骨悚然。”

鹿禹稱點了點頭。

“那我陪着你呢?”

“嗯?”陸之暮沒明白他的意思,抬眸看他,眼神失神一瞬。

鹿禹稱的手從她發間滑到她的臉頰,輕撫一下,然後格外認真地看着她:“我陪你睡沙發。”

“啊,”陸之暮被嚇了一跳,“不用不用,我一個人還好。沙發你肯定睡不慣啊,而且也睡不下……”

“睡得下,”鹿禹稱手指在她臉頰摩挲一下,“我問過了,他們的沙發可以展開。”

陸之暮:“……”

有些好奇,她問他:“你幹嘛突然想到要問這個?”還想突然要跟她睡沙發。

等等,那他們不是要睡一起了?陸之暮臉上的笑容一頓。

鹿禹稱一臉正經:“總不能以後一直分開睡,陸之暮,既然你適應不了床,那我陪着你睡在你覺得舒服的地方。都一樣的。”

陸之暮感動不已,眼中都有些閃爍。

卻聽那頭的鹿禹稱接著說道:“反正性.生活在沙發上也一樣過,哦,浴室也可以,回家買個雙人沙發,就放客廳正中央……”

眼中的閃爍頓時碎成玻璃碴片片飄落。

得得得!這都哪跟哪!

陸之暮抬手捂住他的嘴:這可就超出正常生理衛生科普的範圍了。

她紅着臉頰板著臉哼哼:“你們美國人可真開放。”

鹿禹稱輕咬她手指,趁她鬆開的間隙答:“按照外形和國籍算,我是中國人。”

隔了會兒,“而且這是正常的需求,和開放有什麼關係。”

就是……再正常,也不能這麼光明正大說來說去不是?

陸之暮再次捂上他的嘴:“好好好,正常正常,我們刷牙關燈睡覺好嗎?”關了燈說什麼都行,別讓她看到他的臉!也別看她的臉。

那頭鹿禹稱卻再次垂着眉眼看她:“陸之暮,你敷衍我。”

她哪敢啊……

剛想反駁,額頭卻被他輕輕吻了一下:“別怕,有我陪着你,什麼都不用怕。”

陸之暮揪着他浴袍的衣襟,心底的弦忽然一動。像是被他撩撥了一下,整個心房都震顫不已。

他一直在逗她哄她,帶着她忽上忽下,一開始是想順着他的意思假裝開心,後來就真的忘了白天那些事,和他認真逗笑起來了。

陸之暮想,他好像真的有魔力,總是讓她覺得開心和滿足。

——

一覺睡到天明。

鹿禹稱睜眼,卻發現陸之暮不在身側。他掀被起來去找她,終於隔着窗帘看到了飄窗上的身影。

緩緩掀開來,就見她瞪大着眼睛,一臉興奮地看着他:“你醒啦?”

鹿禹稱點頭,抬手耙了耙頭髮。

陸之暮下來,拉着他的手臂往窗子上湊,語氣里也難掩興奮:“昨晚真的下雪啦!你快點來看,從這看下去整個世界都是白的啊。今年初雪誒,超美。”

鹿禹稱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輕蹭了蹭,玻璃上淺淺沁着的冷意讓他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他嗓音沉沉,帶着剛剛睡醒的沙啞:“你是南方人?”

“不是啊,”陸之暮搖頭,柔軟的發蹭到他的下巴,痒痒的,“我是正統的T市人,北方大妞好吧!”

末了,似乎品出他話里的別的意味,板著臉回頭:“你什麼意思?”

鹿禹稱將目光挪開,投到窗外,視線眯着眼拉長:“你沒見過聖誕節前後紐約和洛杉磯的雪景,也非常美。”

陸之暮聽不慣,抬手掐着他的臉,她剛剛摸了玻璃,冰冰的,瞪他:“鹿禹稱,你崇洋媚外。”

“論起來,”鹿禹稱被她逗笑,“我本來就是一半‘洋人’。”

“你!”陸之暮被氣到,而且他話說的也沒錯。

哼,出爾反爾,明明昨晚還說自己是中國人呢。手指在玻璃上畫圈圈泄憤,猛地被捉住,握在掌心暖着。

“之暮,”他喊她,第一次省略了姓氏,“在遇上你之前,我對宇宙萬物都感興趣,因為感知這些東西比同人相處要容易得多,有意義得多。

“紐約的雪景我看了很多次,一個人在房間裏看。那個時候父親總是不在,聖誕節都不在,過年也不在。喬安娜女士一個人,和外婆做很多佈置和食物,她們看起來依舊滿足和快樂。是我無法理解的快樂。”

陸之暮靜靜聽着,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淺淺結霧,又緩緩褪去。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只有時間是永恆的。生命是短暫的,由這些短暫存在的生命建築的感情更是,會隨着人的消亡而消亡,我以為我不需要品嘗這終將消逝的東西,直到和你相處的某一天裏,我突然發現,我開始渴望這樣的情感。”

他的手將陸之暮的手握着,然後另一手將她環抱:“如果我的生命註定短暫,那就用我的一生去實踐這樣一件事,以我的餘生,和你共度,算不算也是我時間線上的永恆?”

陸之暮每呼吸一次都格外綿長,帶着濕冷的氣息,卻讓她胸腔發燙。

她不敢過分呼吸去平緩自己,生怕多一點動靜都會破壞此刻的寧靜。

鹿禹稱在T市初雪的早上,同她共賞這潔白的場景,對她說了這樣一番話。

“之暮,”鹿禹稱手收緊,她感覺到他一向乾燥的掌心也滲出了薄薄的汗意,“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最開始以女友的名義,然後有無限靠近的可能,直到我們走到永恆的盡頭。”

陸之暮心頭濕漉漉,像是大雪覆蓋,然後又融化。

鹿禹稱,在和她很認真的告白。

認識多久了呢?陸之暮擰眉想了一下,大概近三個月,他給她的感覺新奇而神秘,每次都不一樣。

她看不懂他,卻無條件信任,無條件靠近。

許是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鹿禹稱有些緊張地鬆了手,聲帶都有些不易察覺地發緊:“你可以拒絕我。”

手卻忽然被她有些涼意的指尖握住。陸之暮側頭看他:“當了你的女朋友,還可以吃榴槤嗎?”

鹿禹稱一愣,聲音都有些激動:“可以。我買給你。”

“那,可以睡沙發嗎?”她的眼裏帶着狡黠的光。

鹿禹稱抱她,也跟着笑起來,像是撥開雲霧的第一道光。

“可以,我陪你一起。”

——

下午的時候,陸之暮終於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設工作。她這一整天走路都像是在飄。拉着鹿禹稱東跑西跑。

最後回到了自己家那棟樓下。

陸之暮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着他:“接下來,你就要進入我的家啦。好不好奇?”

鹿禹稱揉她頭頂:“嗯。”

“你是應該好奇,什麼樣的環境能夠培養出這麼聰明可愛美麗動人的你的女朋友啊。”

陸之暮有點小得意的俏皮着說完,話里的某個字眼卻好像觸動了兩個人之間的某個開關,一時間,情生意動。

在鹿禹稱有所行動前,陸之暮率先開門向樓上衝去:“比賽啊,誰最後一個到家誰今天晚上刷碗!”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蹦躂着往樓上衝去。

房子好幾年沒有人住也鮮少人打掃。

兩個人大開着冷風,陸之暮裹着鹿禹稱的外套還瑟瑟發抖着,開了暖氣還沒送上來。

她抬手用報紙疊了兩頂紙帽,自己歪歪斜斜戴着一個,又跳起來給鹿禹稱柔軟的發頂扣上一個。

幾乎是立刻,他回身,扶着她的腰將她逮了個正着。

陸之暮仰頭沖他傻笑:“哎呀不愧是我疊的,帶着你的顏值都蹭蹭蹭上升了三個檔次啊!”

鹿禹稱忽然附身啄了一下她的唇。

陸之暮瞪大了眼,眨了眨。

“再提升一個。”他說。

陸之暮在他身後臉頰通紅。

他過分了太過分了!

到底是從網上學了多少有的沒有話,全用在她身上了!顯得她很沒面子啊!

兩個人將房間打掃了一遍,擦去了灰塵,記憶力的模樣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卻沒能成了她之後幾年的容身之所。說不出來算遺憾還是不算。

陸之暮把床單之類丟去洗衣機洗,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架收納盒。

收到興起處,開始拉着鹿禹稱坐在榻榻米上一起看她以前的舊物。

“哎你看,這是我初中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還有些胖鼓鼓的。我媽的飯做得太好吃了哈哈。”

“這是高中,那時頭髮就留了很長,我還留劉海來的呢,覺得顯臉小哈哈哈哈。”

“哇,我以前還拿過獎呢。”陸之暮把證書挨個翻了翻,喜滋滋地在鹿禹稱面前展示,然後湊近了他:“鹿禹稱,我也是很優秀的。”

男朋友是天才,她壓力很大的。要時刻證明自己不會拖他後腿才行。

鹿禹稱目光聚焦在她的那些童年照上,緩緩轉頭,輕笑:“嗯,很優秀。”

陸之暮臉紅了紅,回過頭去繼續翻着舊物,驀地從一本書里抖落出來一個信封。

正面龍飛鳳舞地寫着:陸之暮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信封。

好奇地對着光看了看,這才看到了背面右下角兩個小字:唐崇。

把自己名字寫的那麼小那麼不顯眼。陸之暮挑了挑眉。

身後驀地伸過來一條胳膊,修長的手指捻着她的信封,輕易地就拿了過去。

陸之暮轉頭,就看到大佬擰眉看着信封上的名字,眉頭越鎖越深。

哎哎哎。這孩子可別想歪啊!

陸之暮趕忙出聲明志:“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奇怪,之前怎麼都沒發現呢?”

她撓頭訕笑:“以前的小孩可真會玩。”

鹿禹稱輕輕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問:“情書?”

陸之暮抖三抖:“不是!絕對不是……吧。說不定就是問問作業討論下值日的呢。”

“是嗎,”大佬唇角冷笑,瞥她,“打算看?”

陸之暮一愣,輕笑着湊近,聲音都大了幾分:“沒有,看這些沒營養的,打算……丟!嗯,拿去丟。”

“哦,”鹿禹稱笑開,手一揚,信封輕輕飄飄歸宿到垃圾桶,“我幫你。”

陸之暮瞪着,眼都快看直了,偏偏面上還要保持無所謂的微笑。

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情書呢。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情書。證明她也是很優秀的東西,怎麼就這麼丟了嘛。

鹿禹稱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繼續冷笑:“很遺憾?”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一點都不想收到情書!真的!”陸之暮舉着手指發誓,臉頰被自己無意間抹上灰,像是小花貓。

鹿禹稱被她逗笑,也不忍板著臉再嚇她,剮蹭了一下她的鼻樑:“那麼想收情書,我以後給你寫一百份。”

“真的?”陸之暮猛地湊上來,“你說的啊我已經記下來了!錄下來了!不行現在就去寫下來……一百份一份也不許少啊!”

鹿禹稱被她逗得失笑:“好,只多不少。”

隔了會兒,陸之暮湊近了些,小臉上寫滿了凝重:“禹稱?”

“嗯?”

“你以前是不是總是收到小姑娘的情書?是不是中國的外國的都有,黑皮膚白皮膚黃皮膚佔了個全那種?”

回味着她某個稱呼里的淺淺流轉,鹿禹稱沒回答還反問:“你叫我什麼?”

“禹稱啊。”

“沒有。”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小妞又心事重重地去一旁擦桌子了。

隔了會兒:“真的沒有?一封也沒有?”

“沒有。”

陸之暮眉眼笑開來,神神秘密的:“等你給我寫到一百份,我也給你寫,我畢竟吃這碗飯的,絕對文采斐然。”

沒等鹿禹稱逮她,她自己飛快地跳開。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擦桌子。

——

好容易將房間收拾的乾淨整潔,兩個人洗漱后換了衣服,鹿禹稱就被陸之暮拉着下樓,去超市裏採購食材。

一路上,陸之暮興奮不已還念念有詞:“哎呀,下雪天就是要吃火鍋嘛!這才叫完整的冬天。”

從蔬果區逛到熟食區,路過紅酒區,陸之暮忍痛割肉買了瓶不算便宜的酒。

鹿禹稱好笑地看着她:“火鍋配紅酒?”

陸之暮本來還有些虛,被他問到反而梗着脖子理直氣壯:“現在就流行混搭嘛。而且,我這可是為了遷就你啊,我們來個中西混搭。火鍋是我的,酒……有一半是你的。”

想到她喝醉酒的樣子,鹿禹稱唇角上揚,卻沒阻止。畢竟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想要盡興,那他不會拂她的意。

隔了會兒,她挽着鹿禹稱的臂彎,側頭看他:“你記不記得來之前我給你打電話,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嗯。”鹿禹稱點頭,拿了些下火的茶。

她接着賣關子:“晚上喝酒慶祝的時候告訴你。”

開車回去時候,路過小區門口時,陸之暮偏頭,剛好看到大門口那個小涼亭里坐着一個瘦削的身影,手邊放了一杯咖啡,再夜風裏有幾分蕭瑟。

陸之暮手一頓。

鹿禹稱問她:“怎麼了?”

她笑着搖頭:“沒什麼。”

由不得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身影還在。她還以為是她看錯了。

心裏隱隱有了某種猜測。

上樓的時候,鹿禹稱拎着絕大多數的東西,她跟在身後,往漏洞旁邊的路口瞥了一眼,看到了那裏亮起的點點星火,閃爍一瞬,緊接着飄起幽幽白煙,融於夜色和白雪之中。

陸之暮別開目光,跑到鹿禹稱前面給他開門。

兩個人在暖氣屋裏緩和了半天才着手處理食材。

菜洗了放一邊,開始剝肉食類包裝盒和袋子,裝盤。

陸之暮將鍋底燉在餐廳的餐桌上,香氣浸着讓人周身都暖和起來的辣味瀰漫整個房間,讓這裏一下擁有了煙火氣。

隔了會兒,陸之暮脫下圍裙手套,洗了手,邊往門口走邊跟鹿禹稱打招呼:“家裏鹽沒啦,我出去買包鹽啊。”

鹿禹稱也開始脫圍裙:“我陪你去。”

“哎,不用不用!”陸之暮手擺得飛快,拒絕得乾脆,臉上笑意輕揚,“很近的,樓下東面就有一家便利店,我熟悉啊。你留在家裏把肉的包裝都先拆了哈。”

鹿禹稱一頓,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停住手上的動作:“好。你一個人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

陸之暮合上防盜門,卻覺得自己像是撒了謊的匹諾曹,鼻子疼,心裏被狠狠挖了一大塊那樣,絞痛而空虛。

她順着樓梯一層層走下去,推開最後一道門,出了樓梯口,往旁邊一瞟,那邊明明滅滅的星火像是感知到她的出現一樣,猛地亮了一瞬。

陸之暮捏了捏手指,低着頭緩緩走了過去。

那頭倚着的身影頓時站直。

忽明忽暗的煙頭光里,陸之暮看到了唐崇疲憊的臉。

吞咽了一下,陸之暮牽着嘴角笑起來:“黑貓警長,你怎麼在這裏啊?”

唐崇將嘴裏的煙夾在指尖:“公務。”

他抬手指了指她家樓上亮着的燈:“你……回來T市看看?”

“嗯。”陸之暮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想到某個高大的身影正圍着小火鍋在轉,心裏都暖起來,“好久沒回來,今天剛好回來看看。”

“之暮。”黑暗裏,唐崇出聲喊她,隔了幾層保護色,他聲音里的繾綣和疲憊還是泄露了幾分。

陸之暮卻笑着,忽然加大了音量打斷了他:“對了,你是一個人來這邊執行公務嗎?”

唐崇嘴巴張了張,最後閉上。

好久才又重新張開:“嗯,一個人。”

“是嘛,”陸之暮彷彿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兀自若有所思的開口,“我剛剛回來,在大門口看到一個人,長得可真像摯言姐,還說我們小區應該沒這麼身材火辣又溫柔嫻靜的小姐姐啊。”

唐崇眼神一頓,緊接着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她眼睛亮亮,看着唐崇一笑:“不過,也可能就是我看錯了。你都說了你是一個人來的了,摯言姐怎麼會跑來我們T市呢哈哈哈。”

“哎,不過門口那姑娘也明顯在等人,”陸之暮惋惜地輕嘆一聲,接着聲音也跟着飄遠,若有所思,“希望她在等的那個人不要讓她等太久吧。我也在那裏等過人,也是這會兒的天氣。可冷了,風又大,在那兒等人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對了,還沒邀請你,要不要上我家坐坐去?”陸之暮眉眼含笑。

唐崇將身側捏緊的拳頭鬆開,復又捏緊,再松。他聲音沉沉,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不用了,我今天要執行公務。”

“哦,”陸之暮搓了搓手,眼睛眯起來,“還說請你吃頓好的,今天吃火鍋呢。”

唐崇將手裏的帽子戴起,眼神也隱沒了去:“下次有機會吧。”

鹿禹稱去柜子裏取盤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整齊擺着的鹽和調料,是今天剛買的。

眉頭只蹙了一瞬,他原位放了回去,透過廚房的窗戶向下看了一眼,樓下,有個高大的身影踏着門口的方向走遠,一腳一腳踩在雪地里。

隔了會兒,有個瘦小些的身影,蹦跳着,朝另一個方向去。

鹿禹稱收回目光,繼續將包裝拆去,將肉放進盤子裏。

好一會兒門口才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音,鹿禹稱將最後一道菜端到餐桌上,陸之暮正好掛好外套,換了拖鞋走過來,手裏拿着包鹽。

鹿禹稱接過來,拉着她被凍得冰涼的手暖了暖,又帶到廚房洗了洗。

洗手的間當,他狀似無意的開口:“我剛剛看到柜子裏有鹽。”

陸之暮的手指一僵,訕笑一下:“是嘛,買的東西太多了,我都忘了放哪裏了。”

“嗯,吃飯吧。”

餐桌上。

陸之暮給自己和鹿禹稱用高腳杯倒了酒,笑盈盈地看着他:“禹稱,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鹿禹稱靜靜聽。

“我拿到新戲啦!主編劇哦!厲不厲害。”

鹿禹稱跟着她,由不得唇角微彎,低沉的聲音溢出:“嗯,很棒。”

“嘿嘿嘿,”陸之暮主動湊近同他碰杯,“我也覺得好棒。”

“還有,”她神神秘秘的湊近,“我上周啊,租好了要開咖啡店的地址哦,你猜猜在哪裏?”

咖啡店,她從沒和他提。

莫名想起了摩天輪上她的故事。

他輕輕搖頭。

陸之暮修長的指尖抬起,晃晃悠悠地指到他胸膛那裏,聲音壓低,像在說秘密:“就在你的診所樓下不遠處哦,很近的!”

鹿禹稱眼角也彎了,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聲音低沉帶着蠱惑:“恭喜。”

陸之暮就又揚着臉傻笑,鹿禹稱給她碗裏夾煮好的東西,她吃的不多,但卻格外開心的樣子,小臉被蒸汽熏得紅潤彈嫩,嘴唇沾了辣油,紅潤泛着光。

酒過三巡,陸之暮又開始神思飛馳,拖着凳子坐到他身側,那紅唇就在他眼皮之下一開一合,一會兒淺笑,唇角彎彎,一會兒吃東西,臉頰鼓鼓,一會兒又端着酒杯輕抿,紅唇輕閉,又滿足地分開喟嘆。

鹿禹稱眯着眼看着。

喝醉了的陸之暮又開始拿着空了的酒瓶對着唱歌,鹿禹稱由着她鬧,把碗盤都收到廚房,避免她磕到碰到,然後把她挪到浴室去洗澡。

出來的時候,鹿禹稱又拉着唱歌不停的陸之暮給他吹頭髮。

許是暖風正好,她倚着他的腹部,忽然就安靜下來,乖巧得任由他吹乾。

吹完頭抱着她在沙發上躺下,剛拉起被角準備給她蓋,陸之暮卻準確地揪着他的襯衣領口不肯了。

她大眼睛撲閃晶亮,嘴唇微撇:“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嗎……不許走!”

鹿禹稱握着她的手,試圖扯下來:“不走,我去洗澡就來。”

“不行不行,不許走。”她索性鬆開他領口,整個手臂都攀附上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磨:“禹稱,你不能走……”

鹿禹稱一愣,只覺胸腔里有火在以燎原之勢蔓延,他忍着輕嘆一聲,索性不再試圖掙脫,而是摟着她側躺下,將薄被拉起來,蓋在她身上,聲音隱忍而低沉:“好,不走。我一直在。”

哄了她許久才等到她睡覺。

鹿禹稱身體僵硬滾燙,忍得整個額頭都滲出了汗。

他看了眼沙發上睡得沉得陸之暮,有火無處撒,狼狽地進浴室沖了又沖,又坐在餐廳喝了些去火的涼茶。

他可真是給自己買對了,鹿禹稱自嘲的想。

最後回到她身邊,將人抱在懷裏,她柔軟的身體貼近他的胸膛,暖意融融地,鹿禹稱滿足地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鹿禹稱被身側窸窸窣窣的小動作吵醒,他皺着眉睜眼,唇瓣卻猛地被輕輕吻了一次。

“之暮?”他喊她。

眼睛好久都難以適應黑暗,他看不真切她的身影。感覺卻先於一切來臨,有隻小手揪着他睡袍的領口一點點扯着,然後帶着涼意的小手胡亂遊走。

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身體都僵硬起來。

鹿禹稱呼吸都沉重起來,帶着熱浪,他沉聲喊她:“之暮。”

臉頰上有柔軟的發劃過,痒痒的,鹿禹稱連呼吸都覺得難受,猛地屏住。

帶着涼意的手指從他胸膛伸出來,緩緩地移到他唇上,一指擋住他的唇:“噓——不要講話……”

聲音柔軟帶着撒嬌的意味,拖着長長的尾音。讓人心弦震顫,鹿禹稱頓了頓,看陸之暮大概是酒還么有醒。

他拉下她的手指:“之暮,你醉了,睡覺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嗯,”陸之暮卻搖着頭,頭髮還是會蹭到他的臉頰,她聲音輕輕但執着,“沒有醉。”

“嗯,沒有醉,睡覺。”

“禹稱,”聲音軟綿綿的喊着他,小手再次順着他堅硬的胸膛攀爬下去,“你是不是說過,在沙發上、也……也可以……”

陸之暮緩緩湊近,呼出的氣息緩緩吹進耳廓,撩撥每一個根細小的神經:“我今天,看到你往購物車放那個了哦……”

鹿禹稱等着她,眼眸里幾乎噴出火來。

他呼吸急促而粗重,帶着某種難以言狀的慾望無法得到紓解的忍耐。

偏偏陸之暮還偏着頭在那頭不知情況地撩撥。

她拉着他的手,輕輕往自己身前帶,聲音輕輕地,像是講小秘密:“今天,這裏,不是前扣也不是後面哦……什、什麼都沒……”

一瞬間,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被壓斷,他翻身壓倒陸之暮,將她作亂的手捉住壓在頭頂,隔着黑暗,終於看清了陸之暮如水的雙眸,一眨一眨看着她。

鹿禹稱垂眸去吻她,激烈如狂風驟雨。

手下的纖盈掙扎一瞬,慢慢軟成細水,順從而柔和。

他的嗓音低沉暗啞,在她耳邊輕輕蠱惑:“陸之暮,你想試試嗎?”

“想……”

“陸之暮,你喜歡誰?”

“喜歡……喜歡……”

唇猛地被吻住,鹿禹稱騰出一隻手,緩緩向下滑去,霸道的唇舌鬆開一瞬:“之暮,叫我名字。”

陸之暮呼吸急促,身體戰慄了一瞬,眯着眼看着他,爾後彎唇輕笑:“禹稱……鹿禹稱……”

手被她緊緊抓住,他俯身再次深深吻住她:“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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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師戀愛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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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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