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回 游龍
太陽一落到沙丘後面，戈壁灘上白天凝聚的一點熱度，很快就被風刮跑了。
“孩子，回吧！看樣子要起大風了。”
毛竹仙因為挖河道實在是有些累了，看金巨靈坐在一座小沙丘上，絲毫沒有回五穀關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
金巨靈乾脆仰天躺了下來，那三十多人的慘死樣子縈繞在他的腦海當中，一直揮之不去。要是我不給他們來一竹竿子，他們或許不會死……
“走了，走了，這風有些古怪，聽上去像……狼嚎。”
毛竹仙打了個哆嗦，本來他想說這風裏有股血腥的妖魅氣，他怕再次引起金巨靈的不愉快，隱隱聽到一聲狼嚎，他不露痕迹地岔開了。
“我聞到了血腥氣，你沒聞到嗎？”
金巨靈一骨碌坐了起來，最後一抹亮色消失在西邊的天際，近在咫尺的毛竹仙只能看見金巨靈亮閃閃的雙瞳。
“我去看看！”
“別，別，孩子，我不過是個小小仙，這股風鋪天蓋地的，真的是妖魅催動的話，我怕我應付不了，咱們還是先回吧！”
毛竹仙拉住金巨靈的小胳膊，騰雲起來，來到半空中，才有微弱的亮光透過黃黃的塵土層進入眼帘。
“嘻嘻……”
風聲里又多了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毛竹仙一回頭，頓時嚇了一大跳，一道高達數百丈的沙牆，眼看就要壓到他們身上。
“我的祖宗唉……”
毛竹仙尖叫一聲，以最快速度朝五穀關飛去。
等他們落到城牆上的時候，狂風裹挾着大量沙石，打在城門上，噼噼啪啪作響，就像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大量的塵土撲上高高的城牆。
“恩公，恩公，快進到城門樓里來。”
正在城牆上巡視的曾成功眼力不錯，居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金巨靈。
“五穀關往常也有這麼大的風沙嗎？”
毛竹仙一進門樓就問道。
曾成功見這老頭手裏牽着小恩公，回答得特別恭敬：“回稟老丈，五穀關地處邊關，一年四季都有沙塵暴，但這回太猛了點……”
“啪！”
一塊足有臉盆大小的石塊，把雕着精美圖案的花窗打得稀爛，嗚嗚的怪風一下把城門樓里點着的十幾盞燈籠全都吹熄了。
“快，快把窗戶堵上。”
曾成功大聲喊道。
門樓里有近四五百號人，但卻沒一人敢上前，只怕大窟窿里再飛進一塊大石頭來。曾成功推着一張長案幾過來，但被風吹得進一步，退三步根本就靠不近窗戶。
金巨靈快步上前，抓起案幾豎了起來，幫着把破洞堵上。
“噼噼啪啪……”
無數雞蛋大小的石塊，把整面窗戶打得千瘡百孔，慘叫聲四起，門樓里的幾百人蜂擁着逃向樓梯。
“恩……公，快下去吧！”
曾成功捂着腮幫痛苦說道，剛被一塊石頭打中，臉腫得像豬頭，連說話都有些變調。
“呼……”
黑暗中一塊蒲扇大的岩石，就像一個飛輪撞向曾成功，金巨靈眼疾手快，一巴掌把它打落在地。
“你就沒有辦法嗎？任憑這風沙肆虐……”
金巨靈扭頭一看，毛竹仙早不見了。
“嘿——！”
毛竹仙跳上一個箭垛，蹲了個馬步，使出渾身的力氣，雙掌往前緩緩推出一掌……
這一掌，凝聚了毛竹仙多年的修為，
這一掌，如巨刃，似大鏟，
這一掌，開個山，劈條路，絕沒問題。
但打在既無形又無蹤的風幕上，究竟效果如何毛竹仙心裏根本就沒底，成仙雖然多年，但平日裏就算吃太飽撐着了，也從沒對準一股風來上一掌。
風一下停了，說正確一點是吹向城門樓的風停了，那些飛沙走石撞在比鋼還硬的真氣牆上，被反彈出百十里開外。
“就這樣，就這樣……這一招到時候一定要教我。”
金巨靈鼓起掌來。
毛竹仙聽巨靈想學自己的仙術也有些得意起來，站直身體，整整衣裳，平伸雙手，偌大的兩隻衣袖瞬間鼓得像蒸籠一般粗細，袖口“婆婆”作響。
“走你的……”
毛竹仙揮動雙手，兩股真氣從袖口噴涌而出，剛想捲土重來的那股沙塵暴，再次被打了個回頭。
正面周長一百里的空洞內，只剩寂寞，清清朗朗，沒有一粒沙子懸浮在空中。慢慢地周圍的風沙又聚攏過來，那空洞越來越小……
“哇噻，這招厲害，我都看見天上星星了，太神奇了，要是四虎和薛玉蟬他們在就好了……”
金巨靈跳上了箭垛，開心地咯咯笑起來。
毛竹仙見自己露了兩手，金巨靈一掃鬱悶，有心賣弄幾下。
“孩子，看好了。”
毛竹仙手裏陡然多了一個吹火筒，他鼓起腮幫，撅着屁股，對準天上顏色最濃重的地方用力吹出一口。
“呼啦……”
吹火筒就像一隻畫筆，恣意在天上揮灑，畫面長寬俱在百里以上，場面宏大，畫風寫意，立體感十足，真的十分耐看。
“毛竹仙，別老是畫竹葉，你吹只公雞好嗎？”
金巨靈看到毛竹仙用吹火筒一連畫了十幾張的竹葉，有些審美疲勞了。
“可以呀！”
毛竹仙略等了等，等到風沙重新聚攏成一塊昏暗的畫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吹火筒，“噗噗”一口氣，勾勒了一隻雞的形狀，不等他把大雞冠吹上去，雞頭已經暈成一隻豬頭……
“哈哈……哈哈……這哪是公雞啊！分明是只小豬……哈哈……”
金巨靈哈哈大笑，笑聲整個小城都聽見了，城內幾萬人叩頭如同搗蒜。
“嘎，嘎……咳咳……你來，你來，指不定你畫什麼來！”
毛竹仙一時童心大熾，他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快樂了，上次這麼咧嘴大笑，還是在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上，偶遇棲息在它身上數千年之久的那條小青蛇。
“我也能吹出畫來嗎？”
“怎麼不能？你是天庭戰士，這點能耐小意思啦！”
金巨靈接過吹火筒，使勁往空中一吹，剛剛聚集的風沙一下散開，風沙幕布一下破了個方圓五百里的大洞，強勁的氣流帶着周圍的風沙全都調頭，巨大的吸力把五穀關上空的空氣一下全吸走……
“擔心……”
身後颳起了大風，毛竹仙一把拉住金巨靈，兩人一起跳回到城牆上。
“你太用力了，等下慢慢來，等你腦子中勾勒好畫面后，再對着天空徐徐吹出……”
毛竹仙把自己才掌握的一點吹畫經驗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金巨靈。
等了有一刻多鐘，風沙牆才再次轟轟壓了過來。
金巨靈滿懷期待地等風沙靠近后，呡着嘴唇，吹火筒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風沙牆這次太給力，呈現了一條活靈活現的游龍。
金巨靈快速在龍首方位上，又吹了幾股細風，拉出幾根龍鬚，龍鬚和龍身完美結合……
“厲害，還是你厲害，這條龍太像了。”
毛竹仙雖然是小仙，但是見過真龍無數次，他說像一定是十分像了。
“說，說，你說，我再吹個什麼好？”
金巨靈欣喜萬分喊道……
“來人哪！把這兩個妖鬼拿下！！”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金巨靈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真瘋子蕭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