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狗穿袍子上桌
顧井然愣了愣,滿是慚愧的向他拱手致謝。
李樂自然不會告訴他,之所以不把這首詩寫完,是因為上輩子“曄姐”最喜歡這首詩,他只是想把下面的句子隱藏起來,留作思念。
而如今,來到這個世界十年了,除了東方九月那張與曄姐一模一樣的臉,讓他時不時的想以上輩子的人或事外,那些有關於以往的記憶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淡淡的變得模糊了。如今也是該與上輩子進行某種形勢上的告別,借顧井然之口,將這詩流傳出去也是好的。
顧井然自然亦知道將這詩補全之後,他在文壇上會得到怎樣的名望,等他高中拜官后又會有怎樣的成就,“養望”便是如此。然則以他頗為方正的性格,這樣的事情真的很難讓他接受。但他不是迂腐之人,此中利弊自是曉得的。
只是心中卻不得平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時,卻見李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這樣了,沒什麼的。說正事吧,他們……”
李樂向著前面走去的余放歌三人努了努下巴,問道:“就是你所說的‘吾等’?”
顧井然愣了愣,接着點頭道:“是的,余放歌,蔣鳳磐,種萬嶺,孟伯堪,文匯淵等等八十多名太學生,他們對於至尊推行的‘稽查天下’並無反感,有些人甚至拍手稱快。對三公子也是頗為親近的,在‘蘇林’之外另起一黨,借孫相之勢,十五年內可將三公子推入閣中,三公子四十歲前有望成為當朝首相,在下自知德行淺薄,眼光謀略差了三公子許多,這新黨黨魁由三公子來……”
他下面的話還沒說出,李樂便笑了笑,擺擺手說道:“還是算了吧,我就是為了考個狀元應付一下我嫂子,當官兒什麼的,倒不怎麼上心。”
“難道三公子已然心灰意冷?可是三公子如何忍心讓你‘稽查天下’的一翻心血就此付之東流?勛貴人等勢力太大,暫時避讓也就是了。禁軍廢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三公子既然要走文路,日後在朝堂上有所作為也是應有之意,然今日這般,倒是讓顧某人小看了三公子幾分。”
顧井然這樣說著,語氣中帶着憤懣。
李樂只是笑笑,片刻後言道:“吧,新黨黨魁我覺得井然兄比較合適……”
他這樣說著,看了看手中的號牌,向著顧井然拱了拱手,走進了名為“天罡”的考場。
“以後攻守相望?”顧井然錯愕,有些搞不清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都已經被罷免了,還怎麼攻守相望?片刻后,他似是想明白了什麼,不由得自嘲一笑,輕輕拍了拍額頭,暗罵一句:“打死你個死書呆……”
不多時,他來到“地魁”考場,與周圍的一眾士子一起走了進去。
辰時一刻,新武年第一次闈開始了。
……
這一天的午後,當李樂正在考場中寫着一篇策論時,凈安侯府門前,龍小雲與郭定正在“依依惜別”。
“雖然你出劍快,但你的內力終究還差些火侯,若是遇上與你一般的,你自然立於不敗之地,但若遇到了高你一個境界,則是必敗無疑。”
龍小雲神態倨傲,又顯得老氣模秋的說道:“而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已然是二流高手了,比你還高出一頭。所以說,小定,你可要繼續努力啊,等下次見面,你還是這麼不長進,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郭定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滿不在乎的說道:“義父說了,什麼一流二流的,那都是哄傻子的,我們這一門,三流殺一流那是家長便飯,還輪不到你來嘮叨。下次再見時,我必會遠勝與你,到那時你就乖乖的把‘大哥’的位子給我讓出來。”
孫小雲哼哼冷笑,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完全不把我這大哥當回事啊,怎麼又想被我教訓了?現在可沒三叔叔護着你!”
郭定雙目微挑:“怕你不成……”
兩個小兒在這邊漸漸吵出了火氣,只是嘴上瞎咧咧,倒是沒有動手的意思。
而另一邊,名叫徐勁松的興雲庄管事向著林詩林拱手行禮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依着莊主的意思,還是想要龍少跟在三公子身邊多學學本事的。然則夫人念龍少念的緊,每日裏茶飯不思,這些日子以來輕減了許多。還望二夫人見諒。”
林詩音輕嘆一聲,面上露出幾分思憂道:“這是何苦來哉?晚晴姐姐若是想小雲了,來京中小住幾日也是好的,保定府離京城又不遠,我們姊妹經年不見,本夫人也是怪想她的。”
徐勁松道:“夫人也有來京的念想,只是庄中事物太過繁雜,一時間走不開……”
幾人又說得一陣,龍小雲與徐勁松各自上了坐騎,打馬,緩緩離開京城。
出得京城,龍小雲拍着坐下良駒,笑道:“勁叔,可知這馬是什麼來歷?”
徐勁松看着那匹通體雪白,唯獨四蹄上一片烏黑的俊馬,半晌后笑着搖了搖頭,道:“小人眼拙,倒是不識此馬。”
龍小雲道:“此馬是萬馬堂少主,馬空群送與我的,名叫‘神風踏燕歸’!京城至保定,一日可達!”
說著話,“駕!”的一聲,絕塵而去。
徐勁松愣了片刻,沒搞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也是生怕少主人會出什麼意外,於是打馬急追。
……
亦在同一時間,玄衣總衙的議事廳內。
劉明遠案就此告一段落,在外的各家禁軍指揮使這段時間以來已然陸續回京。此時,除棘蛇劉啟劉存孝因為劉家的一些瑣事,這幾日告了假,正外面奔走。其他指揮使這個時候便聚在里開會。
各自說著一些此次外出,有關案件的辦理情況。匯同總參屬人等,比照原先的計劃,做出總結。
禁軍大督都侯元毅坐在上首位子,安靜的聽着各人的彙報,時不時點點頭,說上幾句。亦或是聽完某人的話以後,沉思片刻,問一問坐在左首位的莫惜朝:“左督以為如何?”
亦或是有不解之後,問右首位的東方卓:“右督覺得如何?”
一派從善如流的模樣,當真算得上是通情達理的好上官。
等到諸人都彙報總結完畢,侯元毅喝了口茶,看向青花指揮使司那邊的唐開山,帶着些許疑惑,亦或是明知顧問的道:“唐司將,為何不見貴司的梅指揮?”
唐開山趕緊起身行禮道:“梅指揮婚期將至,目前本司大小事務由卑職暫且打理。”
侯元毅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接着像是略有感慨的說道:“這女人吶,就是麻煩,她與凈安侯的婚事,本督帥也是聽說過的。倒也不可壞了她的良緣,既然如此,那便讓她將印信交上來,免了那一身職務便是。”
“再說,我大商也沒有女人當官兒的先例,本督帥也是為她好,與凈安侯成婚之後,少了那些拋頭露面的閑言碎語,一門心思的相夫教子也是好的嘛。想來凈安侯與梅姑娘也能體會本督帥的一翻良苦用心,嗯,此事便由唐司將去辦。”
唐開山滿臉尷尬的站在那裏,神色間頗有些猶豫,道:“大督帥,此事怕是不妥吧。”
侯元毅問道:“有何不妥?”
“切~!什麼玩意兒!”
卻在此時,那一邊的趙肆極盡輕蔑的說出這樣一句,聲音不高,但這議事廳里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侯元毅聽到這話,愕然片刻后,雙目微微眯了起來,顯然已經動怒。看向趙肆,神色凜然的說道:“趙奎牛剛才說什麼,本督帥沒有聽清楚。”
趙肆冽了他一眼,輕輕冷哼兩聲,沒有說話。
侯元毅見他像是慫了,此時也不想將事情鬧的太過伙,便將目光移開,繼續對唐開山道:“沒什麼不妥的,本督帥也是為梅姑娘好嘛,便是這樣了,以三天為限,讓梅姑娘將印信交上來,本督帥會另選人手接任青花指揮……”
“狗穿袍子上桌,以為自己是個人了?什麼玩意兒。”
又有人嘀咕了一句,將侯元毅的話打斷。
侯元毅額頭上漸漸出現了青筋,將目光再次轉向趙肆,心說,本督帥打算循序漸進的將屬於李知安的派系打下去,沒想到你趙老四直接跳出來了,當真以為本督帥治不了你了?
趙肆見他看自己,攤了攤手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我說的。”
侯元毅這才發現自己找錯了人,略微回想了一下那聲音,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目光,看向了韓陸,沉聲道:“韓靈明,信不信本督帥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韓陸滿不在乎的扣了扣鼻子,陰陽怪氣的說道:“本指揮怎麼個以下犯上了,侯嘚(大)督都?本指揮只是隨意說了句俏皮話,礙着你什麼事了?難不成嘚督都喜歡對號入座,想要當狗?呵呵呵呵……”
“放肆!”
侯元毅怒不可遏,“啪”的一掌將邊上的案幾拍得粉碎,站起身來喝道:“姓韓的,反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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