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逼迫
曹嵩所在的院子是寺廟的後進,何珅站着的地方是進入後進的唯一入口,面前的院子是寺廟主殿所在,主殿把整個院子的寬度都填塞滿了,要穿過院子,就必須穿過主殿。
現在主殿的前後大門洞開,寺廟主殿裏面的高大雕像在黑夜裏顯得不那麼清楚,但是卻依舊可以從雕像的菠蘿頭看出這是一個佛教的神邸,在這個年代,佛教寺廟是很少見的,只有在徐州附近才有,因為徐州有一個官兒很信奉佛教,在下邳附近修建了佛塔和寺廟,規模宏大壯觀,讓人敬畏,所以周邊百姓多少受其影響。
“越是殘暴的人就越喜歡用宗教信仰來壓制內心的躁動。”何珅不屑地想,因為建塔那
個人就是個殘暴的人。
現在寺廟的主殿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人影,這些不速之客也看到了守在後進門口何珅,他們在鬼鬼祟祟的張望,一時不敢上前,能夠讓他們畏縮不前的原因顯然是這群人已經發現了張闓和三個屯長的無頭屍體。
這伙黃巾賊,跟官府打了很多年的仗,膽子比一般軍士大得多,主將被斬,屯長被殺,卻依舊沒有潰散。
“陳三、李二、王大麻子、趙三、趙四。出來吧。”何珅毫不費力地就喊出了在主殿
里黑暗中的人影。
張望的人在暗影里拔出了刀,然後走了出來,五個人,正好對應五個名字。
“嗯,這隊人馬,二十個什長裏面,只有你們五個膽子最大。看到了張開的屍體還敢走過來。”何珅用手摩磋着腰間的環首刀,語氣淡漠。
他對面的五個什長很震驚,因為他們感到了眼前這個人的不同。在他們的印象里,這個叫做何珅的小子資歷雖然很老,長得人模人樣,但是膽子卻不大,而且也不愛說話,在戰場上殺的人還沒他們幾個多。
要不是當年這小子的爹救過張都尉一命,得到張都尉的照顧,恐怕他早就死在戰場上了。
可是現在,這個小子看着他們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好像是獵人在看着獵物。
“是你殺了都尉?”陳三開口問。
“是,沒看到他的刀在我手上?”
五個人呼吸立刻急促起來,從他們看到何珅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就懷疑是他動的手,可是又不相信這個怯懦的小子會對一直照顧他的都尉動手,現在得到了答案,五個人憤怒多於震驚。
“你給老子死!”王大麻子舉着環首刀沖向何珅,當頭劈下一刀,看勢頭,好像要把何珅劈成兩半。
刀光一閃,成兩半的不是何珅而是王大麻子,他壯碩的身體被攔腰斬斷,下半身因為慣性還向著何珅衝來,被何珅抬起一腳踢飛到一旁,跌到地上之後,鮮血和內臟才像帶着魚的溪水滑了出來。
殘忍的手法讓剩下的四個人齊齊退了一步。
何珅摸着沒有沾上多少血跡的環首刀輕聲說:“可惜,雖然是百鍊鋼的鍛造法,實際上,也就是三十煉的水平。砍人不怎麼爽快。”
語調依舊淡漠,當何珅再度把視線移向四個什長的時候,他們又退了一步。
再大膽的人都怕死,何況王大麻子已經是他們中耍刀耍得最好的了。
何珅沒有再理會四人,而是把眼神掠過了他們,放在了在主殿裏越來越多的人影上:“兄弟們,我決定投靠兗州牧曹公,大家都是一起打過仗的老兄弟,你們要有別的想法,我不會勉強,可是兄弟們要明白,張闓想害曹公父親和兄弟的事情已經兜不住了,你們是護送的人,就算跑回徐州,恐怕也躲不過軍法,就算躲過了軍法,張闓在徐州那幾千個老兄弟們恐怕也放不過你們。軍營本就弱肉強食,少個百來人,不算什麼事,對吧?”
主殿裏的人影開始竊竊私語,有的在說軍營里老兵欺負新兵,同鄉欺負異鄉的事情,有的在說徐州本來就不是自己家鄉,走了也沒什麼。有的則說張闓還有幾千個舊部散落在各個營地,到時候跑來滋事,恐怕沒有人會幫他們。有的卻說現在將功補過還來得及。
各式各樣的話傳入了何珅的耳朵里,也傳入了是個什長的耳朵里。
趙三、趙四握緊了手中的刀,不懷好意地看着何珅。
何珅一步上前,趙三趙四隻覺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到地的時候還看到了向反方向反倒的下半身。
陳三、李二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兩個同伴都被切成了兩截,立刻跳開一步,反身跑回了主殿裏。
人多或許會安全點,兩人都這樣想。
可是他們兩個帶進去的卻是更多的恐懼,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何珅是怎麼出刀的,只感覺他隨隨便便跨了一步,然後隨意地動了動手,兩個厲害的什長就被切成兩截了。
這群人身經百戰,特別在做黃巾賊的時候,也見過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一般見到這種人,他們的選擇都是逃跑。
可是當他們發現跟自己朝夕相處的人變成了這種人時候,他們卻不知道怎麼做選擇了。有的只是粗重的呼吸聲和瑟瑟發抖的身體。
“當然了,你們也可以選擇衝上來,把我亂刀分屍,然後進後院,殺了曹公一家,然後跑去南邊過快活日子。如果你們要這樣的話,我就在這等着...汝等送死!”
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何珅提高了音量。
話音一落,隔着門的後院裏發出了吶喊聲,那是曹家壯丁發出的聲音。
事關性命,這些人喊得很賣力,五十個人卻喊出了兩百個人的效果,把對手僅剩的一點膽量喊沒了。
陳三當先走出來,把環首刀往地上一丟,拱手作揖:“願追隨假佐投靠曹公!”
接着李二也依法施為:“願追隨假佐投靠曹公!”
“願追隨假佐投靠曹公!”
“願追隨假佐投靠曹公!”
“願追隨假佐投靠曹公!”
有人帶頭之後,事情就好辦得多了,主殿裏的軍士一個個走了出來,向何珅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