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靛朱密匣
“趙麟,回神!”
我猛地收束心神,抬眼看見趙麒正笑呵呵的打量我,而我方才竟險些讓一股味道擾亂心神,不由心生警惕再次往盒中望去。
“這是?”
只見盒子正中一個半寸見方的八卦銀盤,銀盤上方飄着一枚半個指甲蓋大小的綠色葉片。葉片形狀極普通,像是薄荷也像月季,邊緣一圈銀白邊兒,兩翼微微往中間蜷縮顯得有些萎靡,遠遠看來不似植物反到像枚精緻玉石,散發著一股似有似無的清淡草木香氣,攝魂奪魄,但若細聞卻一絲味道也無。上下打量一番,我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物件。
敖煜忽然伸手捏住那葉片,我正仔細盯着,手指接觸葉片那一瞬間彷彿有一道綠色華光閃過。那葉子抖了一抖就到了他的手上,然後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成長,十幾個呼吸之間就長到巴掌大小,此刻我才看清那葉面之上的紋理彎彎繞繞及其詭秘,映着陽光彷彿銀絲流轉隱隱顯現,不過雖然詭異卻也瑰麗至極。
“這,這……大哥,你這是哪尋來的害人物件!”又是一陣暈眩,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急促,那華紋注視久了竟也有惑人的效果,我將發直的視線從葉面上挪開,惱怒的質問趙麒,“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連我都着了兩次道?”
“哈哈,”趙麒反而擊掌大笑,“這可是個寶貝,就你那點道行還是閉上眼睛吧!”
“什麼寶貝?你快說說啊,我怎麼覺得這東西挺邪性的,不像好東西。”
“這東西不常見,你不認得也不算孤陋寡聞。不過有一樣東西你一定聽說過它的大名——天界十大禁藥之一的惑神香,就是用它制的。”
“惑神香!”我倒吸一口涼氣,天界十大禁藥第三位惑神香,據說就算大羅金仙只要聞見也只能躺倒任人宰割,多吸兩口保不準就神魂俱滅了,縱使僥倖不死後遺症也令人生不如死,而且至今無解。
“別怕,就這麼一小片葉子連香灰也煉不出來,也就能迷惑迷惑你這種稚嫩的小仙。”趙麒真是時刻都不忘擠兌我,我活了十三萬年,就算修為及不上他們二位翹楚,在天界實力也是中等偏上的那一類。
“魔氣。”
我們兄妹自顧吵鬧,敖煜捻着葉子參詳良久忽然一語驚人,我又抽了一口涼氣。魔,魔界,就算我孤陋寡聞也知道他們是天界死敵,遇則不死不休!
我擔憂的望向趙麒,他是從哪得到此物的?
趙麒並不理會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沖敖煜微微頷首,道:“如何?要不要跟我走一趟去探個究竟,也省的整日在東海長吁短嘆觸景傷情,整的跟個怨婦似的。”
敖煜點點頭。
“好!”趙麒將葉子小心封回盒子往袖裏一揣,“順路咱去趟龍宮,也安撫安撫你家那可憐老侄兒,讓他安安心心的娶個兒媳婦。此事宜早不宜遲,走吧!”說著撣撣袖子就要走。
敖煜只遲疑了一瞬,跟着他也要往外走。
西山好不容易有了點子人氣,我哪能任由趙麒將敖煜拐走!連忙扯住自家大哥衣袖,卻左思右想尋不到一個合適留人的理由,且焦且急之間一句話脫口而出。
“帶上我一起去吧!”
話一出口,我自己反而愣住了。
趙麒回頭沖我挑眉,“咦,這日頭是要從西邊出來了,趙大閨秀竟然主動要出去拋頭露面,我沒聽錯吧?”
“這個,我好奇不行?”我差點咬了自個兒舌頭,心裏後悔的不行,又不願意在趙麒面前反悔出醜,不然這廝他能笑話我個好幾萬年。
“行行行。你早該多出去漲漲見識,老在家裏模仿烏龜你也長不出殼來。”
“你……”我深吸口氣,不跟他一般見識。
“走走,咱還得先去趟龍宮。”
我們一行三人出了西山,敖煜不肯去水晶宮,飛一半直接化龍丟下我兄妹倆往岸邊去了。他是堂堂龍神,龍族憑風行雲天生就比我們飛的快,一個沒留神就飛的沒影了,我跟趙麒真是相顧無言。本來我也想遛的,趙麒這廝沒抓住敖煜,偏偏死拖着我,我只得暗下決心日後一定好好修行浮空之術。
雖然做了十幾萬年的鄰居,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水晶宮。說是水晶宮,實則不是用水晶做的,我覺着跟天界的宮殿也沒啥區別,就是天界建築多用白玉顏色單調,而龍宮格外的金碧輝煌多姿多彩。我悄悄用足尖碾了碾大殿的地磚,感覺像是金子鋪成的,龍族果然財大氣粗!
趙麒跟老龍王東西南北的不住閑扯,看起來話題投機相談甚歡,最後老龍王痛哭流涕感激涕零的把我們送出了水晶宮,還贈了我一盒子眼珠子那麼大的雪白東珠,我真是對趙麒的嘴上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
等我們跟敖煜匯合,夕陽已經西下,天邊的火燒雲紅透了整片天地,雲色水色交相呼應蔚為壯觀。敖煜一襲雲紋懸絲煙綃墨色錦袍,長身玉立,手執一柄朱紅絞金神鞭,鞭影重重,舞的虎虎生風。
“怎麼耍上鞭子了,等得不耐煩了?”趙麒隔老遠就開始嘲弄人家。
敖煜神色看似惱怒,收了鞭子等我們過去。
“咦,這是?”
甫一靠岸,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定睛一瞧,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個妖物,身上俱是鞭痕淋漓,頸上一道淤痕一招致命,那血腥氣卻不是從他們身上傳來。
“這麼重的血腥味,敖煜,你受傷了?”趙麒忙不迭拉着敖煜上瞧下看,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礁石上有一大片血污,那味道竟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敖煜緩緩搖頭,“不是我,”手掌一翻從礁石後邊抓過一個井口大小的古樸銀盆,盆里一抹巴掌大的金色靜靜的伏在盆底,“是它。”
它有着魚的身子龍的尾巴,兩頰胖嘟嘟的又漂亮又可愛,只是一身淡金的鱗片坑坑窪窪脫落了大半,渾身絲絲縷縷的冒着鮮血,將身周的海水染的粉紅,教人又心疼又可憐。
“這是什麼?”我問,“它怎麼了?”
敖煜想了想,道:“龍魚。那些妖物要殺它,我殺了他們。傷養養就好了。”
“哈哈哈哈!”趙麒忽然爆笑開來,他捂着肚子一邊抽氣一邊笑,“我說這個水盆怎麼那麼眼熟來着,剛才還納悶你怎麼隨身帶個盆兒,哈哈哈,原來,哈哈,這不是你平常泡澡用的澡盆子嗎?這變小了個幾號差點沒認出來!哈哈哈,這龍魚可得好好感謝你的洗澡水啊!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趙麒都要笑瘋了,我覺着要不是還有條龍魚在那盆里,敖煜鐵定一盆水蓋他臉上,沒看見盆沿上敖煜手指都捏白了嗎。
敖煜長吐口氣,轉身就走。
我連忙跟上,我那傻哥哥還兀自狂笑,被丟下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