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親,你姨媽真可怕(4)
吱嘎——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推門的聲音!
“咦?這姜諾今天怎麼沒關門呀?不管他,咱們先進去!”
這聲音……
是姜爸!
“兒兒兒子,你和朵朵在幹嘛?這這……這在地板上也忒狂野了點吧?”老不正經的話一想起,我就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這是狂野嗎??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被強迫的吧!
可不管怎樣,我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剛想開口向姜爸求救,卻在望向門口的同時,呆住了。
因為姜爸身邊站着的是江姍,而江姍身邊站着的……
是紀景言!
老天爺啊,每次求你都沒什麼用,怎麼單單這次這麼有求必應呀……
空氣似乎就此凝固了,周圍靜謐的除了空調“呼——呼——”吹暖氣的聲音外,再沒任何聲響。我整個人緊張的險些連呼吸都忘記,只是死瞪着雙眼,望向門口,觀察着紀景言的一舉一動。
他靜靜地站在那,沉靜的雙眸中沒有任何光點,悲傷絕望的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他眼神里的絕望打在我身上像是有股無形的陰風一樣,讓我不自覺地全身發冷。
我敢打賭,現在他看到的,會讓他覺得我明明前幾天還跟他如膠似膝今天就又投奔到姜諾懷裏。因為剛巧不巧的他們進來之前我已經放棄掙扎了,從他們那個角度看,很明顯就容易誤會成我自願的。
我懂他的悲傷。
紀景言原本就是缺乏安全感的人,那樣的家庭環境讓他外表溫柔,內心卻分外脆弱,所以在感情上分外潔癖而驕傲,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寧願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太愛這個人,我一直分外尊重他在感情上的潔癖,也努力的和姜諾劃開距離。可沒想到,今天還是傷到了他。
我有些害怕,以往無論他如何生氣、腹黑、捉弄我,我都沒有過像現在這種感覺。總覺得此刻的他周身散發著逼人的寒氣,似乎內心也冷的發抖,他的嘴唇有點發白,他站在那兒,像個無措的孩子,做錯了事得不到上帝的救贖。他身上的寒氣像是間匯聚成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任由擺佈。
江姍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眼中閃過絲異樣后,略微尷尬的呵呵笑了幾聲:“哎呀,舅舅,你看你找的這個時間,多不是時候。我和景言還是改天再來吧。”
她說完就連忙拉着紀景言的手臂,想要離開。
我見狀條件反射的想起身,可無奈姜諾還壓在我身上。張開嘴想叫住紀景言,可又不知叫住了他該說些什麼。
現在這種情況,我該解釋嗎?我是被迫的,不情願的。
可在這裏解釋了又有什麼用呢?在其他人眼裏,紀景言只是我的前男友而已,沒人會對前男友解釋的太多。解釋太多又難免不會讓姜諾他們起疑。
但就任由他這麼誤會下去嗎?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姍親密地拉着我的男朋友走出去,不能有任何不滿與抱怨?
從小我就討厭做選擇題,但生活卻接二連三的把選擇題推給我。
好在,這次紀景言率先幫我做了選擇。
他沉着臉,緊繃著下頜,用不帶一絲光亮的眸子掃了我一眼,見我張着嘴說不出話之後,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大狗般絕望的垂下了頭,接着就頭也沒回地被江姍拉着離開了。
恩,他幫我選的是後者,或許還可以說,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想給我了。
“兒子,雖然爸爸一向支持年輕人做什麼都應該進展快些,但你還是先起來吧,看把朵朵壓的,都疼的掉眼淚了。”姜爸同情的看着我。
姜諾像是沒聽到般,有些暴躁地回頭吼:“爸,你出去,把門帶上!”
“呃……你還想繼續什麼?”姜爸吃驚的看着他。
我趁着姜諾分神的空檔,一把推開了他,然後揚手“啪”的一下扇了他一巴掌。
憤怒和悲傷讓我幾乎要奔潰:“姜諾,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我早已顧不得平日裏最想表現的淑女形象,不顧一切跑出姜諾的公寓,追着紀景言而去,可大街上,哪還有紀景言的身影。
一想到剛剛他轉身要走時望向我的那眼,以及他轉身時決絕的背影,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後來我又在心裏安慰自己,紀景言那麼聰明,肯定能看出我是被強迫的吧……
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一定得跟他解釋清楚。
我手忙腳亂地拔通了紀景言的電話,但聽筒里機械的“您所拔打的用戶已關機”傳到我耳朵里時,我涼透的心又像掉進了冰窖里半截。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紀景言家門口等。
然而當我跑到了紀景言家門口敲了近十分鐘的門后,才發現他根本就沒回家。是直接回公司了嗎?還是……一直和江姍在一起?
腦子裏自動生成了他與江姍一起的畫面,親密並肩,雙臂緊繞……不會的!他說過跟江姍只是逢場作戲,只是為了瞞過姜爸而已。
但……
會不會作着作着就假戲真做了呢?畢竟他們之前也有過一段感情的,時間比跟我的久,感情或許也比跟我的要深很多吧。
正好我又搞出了紅杏出牆這種事,他會不會就順水推舟的把我給甩了,然後重新抱得江姍那位美人歸呢?
我越想越覺得身子發冷,從內向外滲出的寒意也越來越濃。可不管怎樣,我都必須等他回事,面對面,只對他一個人,解釋清楚。
心中堅定了這個想法后,我便搓着肩膀坐在紀景言家門口的樓梯前,開始等他。可等了好久,等到我都快睡著了,也沒見他回來。我抬手看下錶,凌晨12點40了。
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回家?難道是猜到我會來找他,所以故意躲開?
想到這些我情緒立馬又低落了起來,之前的樂觀也早已隨着時間一起溜走了,腦子裏不斷播放着他最後轉身離開時留給我的那道眼神。
冰冷,絕望,不帶一絲溫度,一絲感情。
會不會他那眼神的意思就是——樂朵朵,愛你那麼痛,我不要你了?
我靠在牆上,仰着頭,迎着走廊里昏暗的燈光,一陣鼻酸。
這時,遠處的電梯傳來了一陣“叮”的聲響,我的神經立馬緊張起來,整個人也“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是紀景言嗎?是他回來了吧?
我瞪大雙眼死盯着電梯門口,又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裏面的人出現。
結果卻讓我失望了,出來的人只是一位住同層的大叔而已。
我失望地剛想垂下頭,卻在這時,跟在大叔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人!
是紀景言!
他走出電梯的那剎那,我整顆心臟都像被遙控了般,心跳的頻率隨着他的腳步,一下一下顫動着。
昏黃的燈光射在身上使他頓生一股莫名的頹廢感,他抿着嘴,下頜微微緊繃。總得來講,表情跟下午的比雖有緩和,但卻依舊沒任何暖意。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兩三秒。但我並沒等到期待中的“你怎麼在這裏?”或是什麼些別的問話,他不着痕迹地將目光收走,然後就開始對我視若無睹,淡定地拿出鑰匙,開門。
眼看着他馬上就要進去了,我實在不能再等了,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口,輕聲:“紀景言……”
“放手。”聲音帶着不可察覺的顫抖,卻偏生語調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我不由打了個寒顫,硬着頭皮繼續說:“你聽我解釋,其實下午……”
“我有眼睛,看得清楚,你不需要解釋什麼。”他揚起臉,不看我,直直的瞪着樓道頂。
“不是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是主編想要一個關於新劇女主角的獨家,於是我就……”
我話還未講完,就直直地被他截斷,他兇狠的瞪着我,語氣前所未有的尖銳:“所以呢?為了那個獨家你就想色誘?”
說完這句,他也像是清醒了似的,怔怔的看着我。伸出手來,想觸碰我的臉。
我後退了一步。
僅一句話,就把我想解釋的萬千話語凝在了喉間。我望着他,一陣失神。
我曾聽過一句很傷感的話:這世間有許多事是我無能為力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如光陰流逝,比如你不信我。
我現在終於親身經歷了一把這話中的種種苦楚。
原來,我愛的人不相信我,是這麼這麼的讓人想哭。
“所以……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信我?”我說話時,嗓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眼前也模糊一片。雖然我一個勁地在心裏喊這種時候要堅強不能讓誰瞧不起你,但現實卻總是這麼不盡人意。
他似乎靜默地看了我一會兒,可淚水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沒有開口,沉默如死。
然後決絕地,不帶一絲猶豫地,轉身進屋,接着用一道門,毫不留情地把我們隔在了兩個世界。
樓道走廊里又剩下了我一個人,我仰頭看了看棚上的燈,試圖讓眼淚流回眼眶。
紀景言,去你妹的感情潔癖症。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樓群的了,有印象之後就是自己走在大街上,映着暗漆漆的路燈我看到一個男人朝我走了過來。
應該說是一個身高几乎可以媲美姚明的粗獷大漢……我之前一直處在悲傷中,結果一見他朝我走來,全身上下的悲傷細胞瞬間壞死,取而代之的是滿腔害怕。
鎮定,有可能人家只是晚上睡不着跑步路過呢……
可這種不正常的思維在他停在我身邊后就被無情地打破了,我哆哆嗦嗦地仰望着他,問:“大……大大哥,你你……你有事嗎?”
那粗獷大漢俯視着我,面帶考究,結果下一秒,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就突然蹲下身,笑得像根狗尾巴草似的,“親!我家老婆子是人鬼情未了的粉絲!你能給她簽個名不?她好喜歡你演的劇!”
……都把我當遊魂了居然還敢上來要簽名,這種勇氣還真是可歌可泣。
我簽完名后又游游噹噹地在街上走,剛走沒兩步便聽那個粗獷大漢又在我背後喊了句什麼。
聲音頗為急切慘烈,我還在恍惚的想着,壯士,你這是腫么了。
我疑惑回頭,哪想,轉身之後首先映眼而入的居然是一陣強光,那強光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刺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遲鈍中我有些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想閃躲,可哪裏還來得及,我腿剛想邁開,整個人就被撞飛了。
我躍在空中的那兩三秒,腦子裏最多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莫名奇妙地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紀景言就能相信我了?
要是那樣的話,死了也挺好。
我這點丟人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