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李景兒從一開始的不妥協到退讓,一直到生出好感,蕭景峰對她的好是看得出來的,他極其用心地想讓這個家凝聚起來,不辭辛勞的山上山下的跑。

有時她覺得她對他是有愧疚的,他做了那麼多,她卻一再抗拒,想要有人作伴又害怕失去自主權,她不想淪為男人的配件,成為他們的附屬品,可是又渴望被包容、被了解。

想要的很多,卻不願去付出,如果她是蕭景身,早已磨光了耐心,誰會理會一個既自私又自我的女人?

「我幫娘撥火,不讓燉肉燒焦了。」她拿起撥火棒,坐在兩根木頭釘成的小板凳上,很熟練的把燒得正旺的柴火撥開,橙紅色的火光映上粉嫩小臉。

小孩子的心思很直接,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都感受得出來,霜真今日的乖巧便驗證了李景兒的用心沒有白費,孩子知道她是被保護的,這個娘比以前那個娘好,對她疼愛有加,所以她願意敞開胸懷,當新爹娘的孩子。

「娘,我可不可以到外面等爹,他可能迷路了,我舉火把給他指路。」陪月姐兒玩九連環的霜明也坐不住了,穿着兔毛做的毛襪跳下床。

「不行,外頭風大,會把火把吹熄。」這男人是怎麼回事,明明知曉全家人在等他一人還遲遲未歸。

李景兒曾經跟孩子說過守燈塔老人的故事,聽過一遍就記住的霜明也想學守燈塔的老人一樣,高舉起手上的火把指引迷失方向的夜歸者,找到回家的路。

「天暗了。」他再一次強調。

「娘曉得。」這幾天斷斷續續飄着雪,地上、樹梢鋪成一片銀白色,讓上山的路更難行走。

第一次她有些後悔住得太高,若在山腳下就不用太擔憂風雨夜歸人,村裏的燈火一閃一閃的發出微亮燭光,像在告訴遠遊的遊子們:家在這裏,快快回家,有熱騰騰的飯菜正等着,倚門的白髮爹娘引頸眺望。

「娘,爹會不會掉下山谷,你上次說山塌了的那一邊。」好可怕,整片山都滑下去,把原本的溪流填平了。

李景兒一聽,心口驚跳了一下,分外的想念蕭景峰。「胡說什麼,你爹身手很敏捷,一跳就好幾丈,肯定沒事……」

咚!咚!咚!咚!咚!

「娘,有敲門聲。」霜明雙眸瞬間發亮。

「也許是風吹的……」她心裏也盼望着,但又擔心是山風捲起谷底的石子,一顆一顆拍打門板。

咚!咚!咚!咚!咚!

「娘,是爹。」爹回來了。

「等等,先從窗洞看看外面是誰,確定不是壞人才能取下門閂。」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孩子獨居在山林里,凡事小心點准沒錯。

「好。」

窗洞很小,有四、五個磚頭大的洞形成一扇窗,夏天掛上草帘子,防止蚊蟲飛起來,冬天就用獸皮做成的方框封住,想瞧外面的景緻就用一根木棒揮開方框,方框就變成遮雨的窗棚。

石屋的前身是個山洞,之前就有人住過的痕迹,一塊厚厚的木板擋住不大的洞口,洞口內兩側鑿出放置門閂的位置,上、中、下三橫閂,頂住木板不因風吹而往內一倒。

李景兒來了後上下各做了個詩軸,木板邊角各釘一塊圓軸,將圓軸卡入珍軸內就固定了,往內一拉門板也不會傾斜。

因此個子不高的霜明只需從窗洞往外一瞧,確定是他要等的人之後便搬動對他而言有點吃力的木梯,先拿下最上層的門閂,放在門邊,再拿開中間的門閂,放在第一根門閂旁,最後抬高最上層門閂往一旁扔去,門一拉就開了。

「爹。」

洞門真的不高,李景兒的高度剛剛好穿門而過,而蕭景峰入內就得彎腰,低着頭走進來。

「乖,是霜明給爹開的門嗎。」迎面而來的是暖呼呼的熱氣,重重吸了一口飯菜香的男人高高舉起兒子,在孩子興奮的尖叫聲中再把人放下,原本緊繃的神色為之放鬆,露出令人臉一紅的健朗笑容。

「嗯!爹回來,我給爹開門,我本來想到門口等爹,娘說不行,所以我在屋裏等。」霜明忽然變成話嘮,話說個不停,繞着他爹前後左右跳呀跳的,活潑得非常可疑。

「對,聽娘的,在家裏娘最大,連爹都要聽你娘的話,不然你娘一生氣會變成大老虎。」

蕭景峰看向正在煮湯的女人,她威脅的做了個要用湯潑他的動作。

「吼!吼——我娘是大老虎,大老虎……」做了個老虎撲動作的霜明呵呵直笑,張牙舞爪的往妹妹臉上輕撓。

「老虎,老虎,我是小老虎,喵——」怕冷的月姐兒不想動,棉被蓋在腳上喵喵叫。

往灶里丟山芋的霜真看見父親回來很高興,走過去碰了他大手一下,又咯咯的跑開,朝壁爐里添柴火。

家裏多了個男人很不一樣,充滿歡樂的笑聲,大人小孩都很快樂,臉上掛着咧開的大笑。

「妹妹,喵喵是貓叫聲,老虎是吼!吼!吼!」妹妹太笨了,當哥哥為要教她。

「喵喵……老虎……咯咯……」

「老虎不喵,是吼——」他脖子一抬,學虎嘯。

孩子們在玩着,興高采烈,終於擺脫孩子軍團的簫景峰快步走到妻子身邊,攬着她的腰便是一記偷吻。

「景娘,我想你了……」好香,真想一口吞了她。

「去,帘子後頭我給你準備了一桶熱水,你洗洗泡泡祛祛寒,別在大過年的給我得個風寒什麼的,我可不理你死活。」李景兒臉發熱的將人推開,指着冒着熱氣的大木桶。

「景娘,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他又纏了上來,從背後將人抱住,整個人摟在懷裏,掠開她細柔髮絲親吻玉白後頸。

「蕭景峰,你渾身凍死人了,快結冰了還敢碰我,快去泡熱水,否則不許你吃年夜飯。」她邊說邊將人推向充當洗漱間的布帘子後頭,不准他再動手腳的教壞孩子。

看到半人高、水滿的大木桶,蕭景峰頓時眼眶一熱,動容得差點落淚,這是他的女人,為了晚歸的男人而不舍。

「景娘,外頭冰天雪地的,你得來來回回多少趟才提回這些水,水還是熱的……」她要不停的燒水,水涼了再熱,一直等到他回來水還是冒着白霧,她得多費勁。

「水是你之前打在水缸的,我不過添了些,不費事,兩鍋水輪流燒着,放在灶上也不用看顧,水涼了,舀起一鍋再倒入熱水,維持在人能接受的熱度。」

她壓根不提自己有多辛苦,為了提水把雙手都磨紅了,只輕描淡寫的又說起孩子的頑皮事。

湧泉的水終年不歇,偶爾氣候太冷才會在水面結一層薄冰,用手輕輕一敲,冰就碎開了,泉水繼續往上噴涌。

李景兒真的很喜歡這口湧泉,覺得它有種奇特的療效,長年喝湧泉的水,她和孩子沒生過一場病,再冷的冬天也沒得過風寒,能吃能喝,平平順順。

說真的,真要讓她離開石屋她還是有點捨不得,尤其是那口湧泉,讓她特別感恩,它給她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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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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