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白僉事的死因是?」女人要暗下殺手是防不勝防,她們機伶,狼毒,翻臉無情,絕不可能留活路。

「說是遭到偷襲而亡,但他是背後中箭。」也就是說是自己人下的手,衛所的人查了一半便不了了之,無疾而終,向朝廷報因公殉職。

不明就裏的白家人便給下葬了,因家中尚有兄弟,未亡人陳玉蓮搶不到中饋,反而因為鬧得太凶而激怒族中人,最後所有人一致同意代死去的人寫休書,除籍。

當然其中也有不想把白僉事造產交給「外人」的緣故,每個人都有私心,都想分一杯羹,與其交給任性無知的婦人去揮霍,還不如交到能守成的人手中,至少那份家產還在自家人手裏,肥水不流外人田。

據悉,白僉事前妻的兒子拿走了一半,女兒也分了一份,其餘是你拿一些,我拿一些,剩下少部分在白家老爺子手裏,算是替白昭華、白昭陽保管,前者一份嫁妝,後者一份私產,日後生活無虞。

「最毒婦人心,你小心了。」李景兒取笑着。

他沒笑,反而蹙緊眉頭。「我比較擔心你的安危,先前我沒說我有妻子一事是怕她找你麻煩。」

陳玉蓮的性子偏激,從不接受別人說「不」,她手段強烈到寧可把想要的東西毀掉也不便宜別人。

「我在山上她找不到。」那地方那麼隱密,石屋附近她又新設了不少陷阱,想要摸到她的住處得有九死一生的覺悟。

「景娘,不要掉以輕心,人一瘋起來可是不管不顧,她連鎮撫大人的書房都敢闖,偷翻軍中文書,偷拿他的令牌使喚手底下的兵替她跑腿,有一回就因為她掉了根發簪,她以為是和她錯身而過的婦人偷的,命人嚴刑逼供,竟將人家六個月大的胎兒活生生打下來……」

後來她才想起是擱在梳妝枱上忘了,一句賠罪的話也沒有就走人,婦人差點死於小產後的血流不止,陳達生為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花了一筆錢才將此事壓下來。

事過境遷,陳達生常拿此事出來大吐苦水,大伙兒才曉得他家有惡婦,自此大家都少到也的私宅走動,遇到惡狗心不驚,一棍子打走就是,若遇婦人為惡,九條命也不夠人家玩。

明哲保身。

「你是指她會利用你們衛所的兵?」連軍令都敢偷,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人被慣得沒有是非對錯。

蕭景峰表情凝重。「別忘了我曾帶手下闖過你設下的陷阱,又帶人上山採集野生三七,他們都曉得石屋的位置,要進去並不難,若有一個說溜嘴或被套話的話……」

想想還真是事態嚴重,她認為安全的地方成為人人想捅的蜂巢。

不論哪裏都有瘋子,病得還不輕。李景兒在心裏想着。

「要不,咱們抓緊時間把咱們的事辦一辦?」順勢一說的蕭景峰想得很美,打算一併解決。

「咱們有什麼事?」她一臉不解。

「成親的事。」他臉上多了異彩。

李景兒怔了一會才「喔」了一聲,彷佛才了悟他在說什麼。「不急,我還沒這打算……」

聞言,他雙目深如潭,「景娘,孩子喊我爹了。」

他說得有幾分委屈,名不正,言不順,他都覺得是偷着來,不能理直氣壯的逢人便說……這是拙荊,這是賤內,家裏的。

很彆扭。

「喊你爹不表示你有資格當我丈夫,三、五年你若讓我滿意了,我再來考慮要不要再嫁給你。」

她一不小心又用現代思維去思考了,認為二十五歲成親太年輕,起碼要等到三十歲,忘了古代的三十歲婦女都當祖母了。

「三、五年?!」他驚得差點掉了手上的孩子。

想到時代的差距,她連忙補救,道:「最少一年,我要看你的表現,看看你是否能做到所允諾的事。」

「景娘……」一年以後說不定他又隨軍出征了。

她手一抬,制止他開口。「不要再說了,沒得商量,我要顧慮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還有三個孩子的將來,你也看得出霜明對你有點崇拜,若有一天你做不到他要的,你想他會有多失望。」

與其得到后才再失去,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免得有太大的落差,對孩子造成負面的影響。

她考慮到心理層面,想得比較複雜,用現代的教育理念去教養孩子,她希望給的是快樂的童年,而不是悲傷的回憶。

「我們衛所里有設置家眷住處,依我們的品階分配小院子,我若是申請可配給一明兩暗的屋子,每個院子都沒有灶房。」衛所人多,不時有兵定時巡邏,不怕有人趁機闖入。

李景兒笑他想法單純。「你不是說白夫人和鎮撫大人的兵都很熟嗎?若她有本事指使其中一、兩人,例如下毒、放人進出之類,那我就真的是深入虎窩成了別人的瓮中之鱉。」

反而更危險。

一聽此話,蕭景峰心中微微驚動,他真被這個可能性嚇到了。「說好了一年,不許再反悔。」

陳玉蓮是個惡瘡,他得想個辦法切除,不然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安全。

她好笑的一睞目,「說不定反悔的人是你,我可不是男人一說就聽話的良家婦女,在我身上找不到溫良謙恭。」

他也笑了,趁沒人注意時偷拉她的手,握住。「你要不堅韌,活不到現在,我希望你活着,活着陪我共度此生。」

蕭景峰話說得很平凡,並不動人,甚至是僵硬,但是莫名地打動李景兒的心,令她為之動容。

「日後你還記得這句話,我就嫁。」管他家有什麼極品親戚,真有心還愁擺不平嗎?

以前她是下定決心要離開那個家,才由着他們使么蛾子,如今她有意要跟這男人過了,自是要整治一番。

不為而非不會,人還能給尿憋死了不成?

「開春如何?有不少好日子。」他得寸進尺。

一年,過了年便是明年。

投機取巧。

李景兒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不怕燙嘴。」他就是急呀!急得上火。

驟地,她嫣然一笑,「是我怕成了嗎?我有貓舌頭。」吃不了熱食。

「景娘……」

他胸口發熱,握住她的手的大手忍不住一捏,柔若無骨的小手恍若撓着他的心窩,讓他心癢難耐。

「收斂點,不要用吃人的目光看我。」看得她都快站不住,感覺他的手正撫向她的身子,上下游移。

「我是想吃了你。」口乾舌燥。

「哼!用食慾填你的情愁。」

說完,她芙頰微熱的拉着他擊入一間供應飯食的茶樓,送茶點、送飯菜的夥計在八分滿的席位間穿梭。

打扮得像山婦的李景兒,穿着軍服的蕭景峰,兩個對什麼都顯得好奇的孩子加上一個睡着的小丫頭,這一家子在茶樓中特別顯目。

不引人注目很難,李景兒的竹簍子裏還塞着十斤棉花。

尚未入座,二樓的雅間傳來調侃聲——

「見妹忘友,見色忘義,我記得有人請我來喝酒的,怎麼一進城一個個都不見人影,獨留我一人飲茶……」

凄涼呀!

無處話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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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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