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星海，血海（二）
神與人，一切終不過是夢幻泡影，皆為牽挂所累，墮入無邊輪迴。世人皆知我為你的牽挂，而終是我葬送了你。
大霧濃重，三人不知該去向哪裏，馮星只是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裏他感到了不安。可是白澤原本跟着馮星，就在他們找到出口的時候，白澤停了下來。他知道，凡人是進不了東城的，此刻他們所處的地方，便是東城。
他回頭看了看馮星，“馮星，不要找了，這裏就是東城。”凡人是進不了東城的，東城是神的境地。可是他們還是來到了這裏，那是因為那個女孩帶他們進來的。
可是，這裏什麼都沒有，只有越來越濃重的霧氣。徐封咳了幾聲，馮星脫了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這裏越來越冷了。”徐封打着哆嗦地說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怎麼會這麼冷？”
沒一會兒功夫，徐封嘴唇發白，身體像被冰封了一樣，連發稍也結了冰。
徐封嘴裏不停地說著：“好冷啊。”馮星見徐封如此，便只得先把他送回人間。
白澤看了看徐封，“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這裏是神的境地。凡人應該無礙，他怎會如此？”
只是白澤來到了此地，便不能再離開，否則他只有命喪於此。這是他的故鄉，也是他的墳墓。當年母親為救他甘心跳下神壇，做了祭品，只為求得一線生機。如今他又來到這裏，便只等着有緣之人來助他改寫當年悲慘命運。
眼看着徐封就要被凍死在這裏，馮星左右為難。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身着一身雪白的長裙，緩緩向他們走來，馮星等人，看不清女子的模樣，女子似乎和這白茫茫的世界連在一起，只是大概看到了有這樣一個身形。
“星，你帶他回人間吧，穿過這濃霧之後便是人間，只是你只有一天的時間，在這一天，你必須找到這裏。否則，白澤便永不超生。”女人笑了笑看着他。
“你是雪嗎？”馮星有些難以置信，不過他很開心，這一次終於見到了雪，只是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
“快點帶他回人間吧，看他這個樣子，在這裏多呆一刻隨時會要了他的命。”女人看了徐封一眼，“這小子還真是命不該絕。”
馮星抱着徐封消失在濃霧之中，只留下白澤和雪在這東城神境。
雪看了看白澤，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道：“小鬼頭，你終於長大了。也不枉她當初奮不顧身救下你。”
白澤一臉茫然地看了看雪，“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要不然我怕會嚇到你。你這身體雖然長大了，可這心智還跟個孩子一般。不過你長大之後原來是這個樣子，還挺俊俏。”說完，雪像一個調戲小弟弟的姐姐一樣，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小鬼，知道你為什麼會被神界驅逐嗎？”
“他們害怕我，因為我靈力強大，任性妄為，神界容不下我。”
“任性妄為，有誰能比得上你的母親，整個神界找不出第二個了。為什麼沒人敢動她，卻敢驅逐你？”
“你知道原因？”
“這件事也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候了，神界永遠沒有辦法與你母親抗衡，因為你母親是犧牲者，和你一樣，出生就意味着為整個神界犧牲。你的母親不會犧牲了，因為你出現了。你代替了你的母親，成了新的犧牲者。可是你的母親還是犧牲了，你以為這是你造成的，不是的。你的母親之所以這麼做，是在為你爭取一個機會，一個你能夠成人的機會，能夠擺脫被犧牲的命運。”
眾神都說犧牲者死了，魔鬼就不會再來了。可是萬事都是相生相剋，犧牲者死了，魔鬼還是存在的。只是魔鬼統治了世界，犧牲者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只是他再也制約不了魔鬼了。
“我還會犧牲嗎？”白澤問雪。
“你會不會犧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長大了。那世界便再也不要想太平了。當年你的母親，為神境聖女，擁有至高靈力，不過在一次夢中與凡人交合，便引起滔天災禍。更何況如今這局面怕是比當年要更加糟糕。當年的魔鬼不過孩童大小，你母親一個巴掌，便讓他陷入昏睡，長眠千年。如今，你也不過當年魔鬼一樣的年紀，而魔鬼卻正當盛年。不過好在你母親一個巴掌力度比較大，導致那魔鬼至今還未蘇醒。”
雪有一個疑問一直想要問白澤的母親，今天見到了白澤，便也就問了：“你母親為什麼一直想要你長大。你長大了，災難不就來臨了嗎？你不就犧牲了嗎？”雪一直不得其解。
“犧牲者，永遠只能保持處子之身，心智不能開竅。永遠無法體會人間情愛，感受不到七情六慾。這是他們與生俱來的，這也是無上靈力的代價。你的母親雖然失了處子之身，到底也是沒有明白人間情愛，一生執着，用了一半的靈魂最終體會到了人生之苦。另一半的靈魂護着你，但也不是愛啊，這是你們的本能。”
“你母親讓你長大，是為你好，還是在害你啊？”雪說著心裏原來越矛盾了。
白澤想了想，“我想我是知道的，母親對我說過，一粒種子，經歷灌溉，生根，發芽，然後長成大樹，然後安然老去。這是一個種子的使命。沒有一顆種子該在發芽的時候被折斷，她想要的不過是我能真正的歷經一個完整的生命過程。可能這個過程很殘酷，可是母親不希望我退縮。”
雪聽了白澤地話想了很久，“你的母親是個了不起的神。”的確，他的母親跳脫了神的禁錮，原本只是以為她體會到了人間的苦，卻沒想到她竟也了解了人間的愛。
是啊，的確如此。好一個犧牲者，好一個懵懂又保持初心的母親。一輩子像個孩童，任性，固執，卻最終為了孩子，為了愛人徹徹底底地領悟到人間大道。最後，像一片葉子，安然落在了地上，腐爛在地下，守護着那一顆脆弱的種子，期盼着另一個新的生命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