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寫給十年後的我

有時候我在思考，人生的意義。四維空間以上的時間是什麼，如果說時間算一個尺度，那麼是不是就可以分為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們能感受的是現在，回憶不知道是否真實的過去。對未來呢？我不敢產生絲毫的幻想。

十年的前的現在我寫下這封信，而你。我的兒子，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你已經二十七歲。一個有些仿徨的年紀，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坐在高三教室最後面的張悠，作為差生本次語文作文難得的獲得了，0分的成績。高三的壓力也不能對他的成績產生絲毫的影響，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想的太多，還是腦袋放空。今天難得思緒能夠放在課堂上，就是因為這篇作文<寫給十年後的我>，洋洋洒洒兩千字是張悠難得的力作。

“不知道是我給的題目有問題，還是在坐的某位同學理解能力有問題。”有些陰柔的男語文老師難得看向坐在最後一排的張悠，眼神里有些說不清楚的惋惜和竊喜。說老師是一位演員，這裏是在拍戲，都有人能信。

張悠平時在客堂上的思維就有些跳脫，或者說不討人喜歡。還記得高一時，老師在課上上講到論語，問及大家四書是那些。一群聲音說了大學和孟子，就差一本。正當大家就靜靜的準備等待答案時，張悠疑惑的說了句<中庸>，引得大家鬨笑不已。老師卻一陣尷尬，插不上話。

等到客堂靜下來，語文老師說，就是中庸時。張悠知道了什麼叫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也知道這個高中生活應該和自己告別了。和他的想像完全再見，張悠的腦袋裏似乎有一段滑板鞋的旋律。眾人皆醉我獨醒，他人笑我太瘋癲。

一個人單帶一路兩年半，就差最後半年。出了作文0分的么蛾子。張悠平淡的高中生活變得有些念想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念想。語文老師咳嗽一聲喚回張悠放飛的思緒，“如果不知道具體情況，我都以為是你找你父親代寫的。”

難得沒有表情的張悠，臉上浮現了一絲痛苦。

“好了，同學們！高考還有100天，大家都要努力，不要遺憾終身。”語文老師雖然不是班主任，可他是班主任的老公。對於班級的諄諄教導還是很上心。一番鼓勵警告苦口婆心，語文老師讓課代表發下習題試卷，又是一堂被張悠名為筆觸聲的客堂。

同學對於張悠的態度讓人覺得很奇怪，不是孤立，不是欺負，若果張悠再待上幾年應該明白，這叫冷暴力。同學們佩服又不喜，格格是融不入這個集體的。張悠的父親叫張格格，聽奶奶說是因為希望家族裏面8個兒子後來一個女兒，可是遺傳的強大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又是一個男丁。

在那個年代男丁就代表着生產力，人定勝天的理想深入人心。

張格格對張悠的影響又深刻無比，對女性，對家人，對其他人。區分的無比清楚。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也是張悠和張格格在這個時代無法融入社會的原因吧。

一天的複習，下課時張悠毫無疲憊的狀態惹得有些人不爽又不屑。說起來張悠也是有關係的，高中畢業就可以接替父親的班，沒有早九晚五，沒有打卡加班，只要想去的時候去就行了。

回家路有一些記憶的短缺，雖然走了二年半，卻並沒有在張悠的心裏留下太多的影響。甚至會產生是否走錯路，或者這裏改造的想法。只是這些想法又在第二時間被推翻。

並不長的回家路，上課只需要二十分鐘，下課張悠卻走了四十分鐘。對，回家的時候是上坡路。

“我回來了。”桌子上有一碗大蓋飯，高中的生活讓張悠養成了一天三頓按時吃飯的好習慣，每頓飯間隔8小時，簡直完美。早上6點，中午2點，晚上10點。當然這樣的時間應該感謝夏天，讚美午休。不然張悠的三餐得改變的不那麼平衡，下午會極餓。

吃了一大碗飯，張悠當然沒有睡意。習慣性躺在床上，習慣性揉揉初中生物老師講的肚子的位置。順時針，不硬為止，否則會消化不良。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電視的生活不知道有幾個17歲的人過過。張悠十七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沒有太深刻記憶的故事。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時代沒那麼壞。

“爸爸，我希望你幫我寫一篇作文，作文的題目是<寫給十年後的我>。”

“你？是我寫給你嗎？我的兒子？”

“恩，是的爸爸。寫給十年後的，我。”

“好啊，那就這麼寫吧。”

“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年你硬要爸爸給你買你最喜歡的賽武奧特瑪，可惜爸爸跑遍全城都沒有找到。”

“爸爸，是賽文。”

“啊？賽文。難怪我沒找到。”能想到爸爸假裝憨厚撓頭的樣子。張悠閉上的眼角劃過一滴淚水，“最近眼睛好乾澀啊。”任由眼淚劃過臉頰，由熱到冷，感受臉頰的凌冽。“爸爸繼續說，你還沒完成我給你的作文呢。”

“爸爸給乖兒子換一個，換一個從來沒有講過的。”

70年代的小鄉村，一家人9個弟兄，各個吃苦耐勞是十里八鄉熱議的話題。9個人頂一個生產隊，其他人全都在家裏休息都可以度過一年一年。雖然時代的變化讓他們都不太適應，沒能趕上最好的潮流，卻也能吃足穿暖。

只是有些可憐老么，十六歲開始年年生產標兵，年年得獎。趕不上時代，媳婦兒沒能討上。十里八鄉的議論變成了，“誰都可以嫁，就他不行。”為什麼不行？

這個不行從沒有手藝變成沒有文化最後變成身體不行還有拖累。對，這就是張格格的人生寫照。

英雄救美后以身相報的狗血橋段外加一些凄慘的情況。

“寫給十年後的兒子，事有可為有可不為。如果你有堅持的意義，就要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問到沒有為什麼的時候，就是你的本心，就那樣做。不然你的人生充滿悔恨，沉迷過去可不是我的好孩子。”

“爸爸沒有做到最好，卻是爸爸能做到的更好。幸福感這個詞我還是聽你媽媽說過，文化人就是不一樣。你媽媽的事情，我不怪她。我希望你也別怪她。”

“爸爸也不希望你埋怨我，不要總是覺得我沒有能給你更好的起點或者培養。爸爸雖然沒有機會去期望未來，但你有。從小你的好奇心，爭強好勝。說到這裏還是懷念媽媽，悠然見南山，她叫南山。可惜沒有我，我是格格。格格不入的格格。”

“要是未來你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爸爸希望你能先跨出那一步。爸爸的過去變得只有這一種可能，未來也一成不變，就是沒能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學學你大伯，二伯，三伯...任何一個人，爸爸都有可能給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只是有可能，所以爸爸猶豫了。”

不知何時，張悠已經睡著了。桌面上一個工作證下面壓着一張身份證，張悠然，男。去年十六歲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