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決意
能量過度的釋放讓傑伊已近乎虛脫，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站起了身來。他仰望着那尊渾身散發著淡淡金光的塑像，就好似對方也正低頭和他相互對視。他能感到對方正在呼喚自己，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虛空、跨越了維度的障礙藉助眼前這個投影傳來，呼喚自己去做這件或許是他最初就註定要去做的事。
監視者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我必須提醒你——這或許是一趟單行的旅途。一旦你去往多元之外的虛空，沒有人可以保證還有回得來的辦法。就算你打贏了這場戰鬥，或許......或許你再也沒法回到這個多元之內了。”
“這麼重要的事現在才說么？”傑伊說著，輕輕笑了一笑，“不過事到如今，反正也早就沒別的選擇了吧？”
“我只是希望你心裏有數。”監視者說。
血紅的天界外轟鳴聲似乎愈發刺耳了，漆黑的暗流在空間的表層之下像蛇一樣蠕動。就連血域也正在崩潰，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傑伊深吸一口氣，決定最後再花個幾秒鐘向傑西卡告別，並讓她回去後向媽媽轉告自己有多麼抱歉。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傑西卡的拳頭已冷不丁打中了他的小腹。
劇烈的痛楚鑽入，迫使他冷不丁地半跪在地。但傑伊無暇顧及身體上的痛楚，他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自己這來自未來的女兒。
傑西卡站在他的面前，面無表情。監視者負手在兩人身後看着，似乎既不吃驚也沒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傑西卡？”
“知道嗎？爸爸？如果不是我回來過去攪亂了時間，原本曼卓拉克應該還有十年才會來襲。”傑西卡迴避開了他的視線，扭頭盯着那個發光的塑像，“十年後的你一樣勇敢地站了出來。你和你的那些非凡的朋友們......你們和曼卓拉克也是在那個平行地球上大戰，然後一名監視者同樣把你帶到了這個地方——這個能夠激活對抗曼卓拉克的最終兵器的地方。”
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笑靨就像一朵潔白的丁香。
“爸爸果然很帥啊。你孤身一人前往多元之外的太虛，沒有任何人幫助、甚至沒有聲援......你驅動着那個‘思維超人’的裝甲和曼卓拉克進行決戰。最後你成功拯救了大家，拯救了所有人。可是作為英雄的你卻再也沒有回來，永遠地留在了那寂寞的虛空裏，成為了所有星空的守護者。”
傑伊愣住了：“你......難道......”
她輕輕點了點頭：“在你走了之後沒多久，媽媽就總算告訴了我這個故事。她說她能夠理解，並且她覺得每一次仰頭望向天空，就好像都能感到你仍然在注視着她。很帥吧？我也覺得。”
頓了一頓，她扭頭望向監視者：“那個請問一下，既然入口已經被激活了，那麼現在我也應該可以去那個‘太虛’裏面驅動那個機器對吧？”
監視者點了點頭：“是的。我觀察評估過你的意志和能力，傑西卡·雷諾茲，你的話應該也可以做到。”
所以原來這個監視者也早就看出來了。監視者們都長於通過細微的表情動作來判斷揣摩生物的心理活動，似乎她也早就猜到傑西卡此行真正的目的了。但她沒有制止，也就算是默許了傑西卡的做法。
“謝謝。”傑西卡禮貌地笑了笑。她笑得是那樣輕鬆燦爛，就好像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期盼的時刻。
傑伊咬緊了牙關：“傑西卡，不要......這是我的使命，我的任務。應該是由我去的......”
傑西卡固執地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我都是追隨着你的步伐走下來的。我想變得像你一樣優秀......或者甚至可以說，我想要成為你。”傑西卡堅定地道，“所以當我想到這個主意時，我非常確定這就是我應當做的事。”
傑伊努力想站起身，但全身的力氣似乎都在剛剛的瞬間被消耗光了。腹部還因為傑西卡剛剛那一拳絞痛不止，阻止了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不用擺出這樣的表情啊，爸爸。”傑西卡又一次輕鬆地笑了。她彎下腰，和傑伊面對面對視，認真地說：“回來過去的這陣子裏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我這輩子還從未像這段時間一樣開心過。爸爸媽媽真的都對我很好很好，這是平生第一次我真正有了家的感覺。而我其實只要這些也就足夠了。
對了，還有說起來，至今為止我都還沒有說過呢，過了這次恐怕也沒機會再說了......”
她說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爸爸，為你給我的一切。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爸爸。”
說完，她重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塑像邁了過去。她沒再理會傑伊的喊話，筆直堅決地走到了那發光的塑像邊，伸手按在了塑像的表面。暖洋洋的金光將她的身體包裹，迅速吸收了進去。一個金色的光球被從塑像之中發射了出去，它垂直上升、很快擊穿空間飛了出去，很快沒了蹤跡。
傑伊坐倒了下來，失神地望着光芒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法收回視線。
那超人的塑像在金光發射出去后很快便重新黯淡了下來。血紅色的霧慢慢重新包圍了上來，宛如為它重新鍍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原來傑西卡根本不是來這裏陪他拯救世界的，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他來這兒陪她拯救世界才對。
原來女兒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虧他還以為自己有機會最後耍帥一把，能犧牲自己拯救世界，就像電影主角那樣。
真是個傻丫頭，拯救世界什麼的是你老爸的活啊，你跟着瞎起個什麼哄？你應該帶着爸爸的囑咐乖乖回家才對啊！
分明平常都那麼懂事聽話，可偏偏就在這麼關鍵的節骨眼上這麼倔強。
傑伊緊繃的身子終於鬆懈了下來，仰躺在了這片血紅的空間裏，任由血色的霧緩緩包圍了自己。
“傻丫頭。我哪裏能算一個合格的父親了？一定要說的話......應該說你才是......最好的女兒啊。”
監視者望着空間剛剛被割裂的位置，自言自語道：“如今能救我們所有人的，只有傑西卡·雷諾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