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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張一升直直睡到了下午四點。天空陰沉沉,灰濛濛的,和大清早的黎明很是相似。他一臉病態的爬起來,以為現在是大清早,他很意外。覺得自己能夠這樣早早起床,完全是愛情的動力在推動他。忽然,他看見牆上掛鐘的時針指在四點的位置上,他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大清早,而是下午四點多了。床頭柜上,留着一張紙條:湯藥和飯菜都在電飯煲里,媽去外面跳廣場舞了。

張一升洗了把臉,照了照鏡子,發覺自己滿臉浮腫,眼皮尤其腫大,臉色異常難看,渾身也酸軟無力。他草草得吃了些飯菜,喝了湯藥。稍稍休息一下,感覺身體的酸軟有所減緩。他看了看錶,此時已經快五點了,天已經朦朦的快要黑了,心想:牛芳蕊肯定還沒有吃晚飯,我要約她吃飯培養感情。

牛芳蕊在診所上班,今天診所一如既往的冷清。因為天氣不好,那些蹲牆根的老頭們也沒有出門。到了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林月來診所複診,徐小春認真的檢查一番后,發覺林月的“香妃”病已有極大的好轉,只是不敢肯定是否已經痊癒。林月大喜過望,嗲嗲地說:“春哥,一會兒診所關門了,咱們一起去慶祝慶祝吧。”那語調蝕人肌骨,聽得徐小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嚇得他連連婉拒。林月再三央求,徐小春還是不從,她有些生氣。

就在這時,牛芳蕊的電話響了,顯示的是張一升打來的。他說:“鬼鬼,你在哪呢?有時間嗎,方便的話,一起吃個晚飯吧!”牛芳蕊說:“謝謝,不用了啊,我回家吃就行了……”林月心裏正很彆扭,她轉頭對牛芳蕊說:“你答應他,就是我也去。”牛芳蕊聽了后,對電話那頭的張一升說:“我表姐她說,她想去,你願意嗎?”張一升心下不悅,礙於面子,他只好應承下來,再把定好的餐廳,告訴給這姐妹倆。

林月眼裏有所期望,又有所怨恨地看着徐小春,說:“春哥,一起去吃頓飯吧。”徐小春連忙擺手說:“下回吧,下回我單獨請你,好不好。”林月聽了,臉上有些喜色,她說:“那行,限你這周之內請我吃飯!”徐小春敷衍着說:“沒問題。”

林月載着牛芳蕊來到飯店,見張一升早在門前等候,三人簡單的寒暄后,來到餐廳坐定。張一升笑嘻嘻地說:“多謝林姑娘賞臉,願意前來吃頓便飯,真讓我臉上增光不少。”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心裏覺得她很礙眼。只因他打算請牛芳蕊吃完飯,再去看場電影,然後以時間太晚為借口,找間旅館和她住下。現在他的如意算盤因為林月的出現,全部打亂了。

林月看張一升滿臉浮腫,眼皮下垂,面色土灰,覺得他相當醜陋,活像個懶蛤蟆。無法和徐小春那樣精神抖擻,細皮嫩肉,白白凈凈的“唐三藏”相比,心下後悔把牛芳蕊介紹給他認識。林月倒滿果汁,舉杯示意:“徐先生你太客氣啦,我只是借鬼鬼的光,來蹭飯吃而已。”她說完,淺淺的喝了口果汁。張一升微笑着回敬了杯果汁。他心想:這小娘們兒,說的是啥話,啥叫借鬼鬼的光來蹭飯吃?鬼鬼的光還不是從我這裏來的嗎?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飯菜上齊,張一升斟滿果汁,站起來,正要舉杯相敬,話還沒說出口。林月便說:“張先生,你不喝酒嘛?太不爺們了吧!”

張一升聽了一愣,連忙抱歉說:“對對,林姑娘說的是,”他轉身叫來服務員說,“拿打啤酒來!”其實他的酒量本來不淺,現在卻酒量減低,只因他的惡嗜令他的腎功能變得很衰弱不堪,現在別說一打啤酒,就是一瓶啤酒也夠他喝一壺的。他為了不想在牛芳蕊面前丟臉,要顯出堂堂男子漢的氣概,這酒非喝幾瓶不可。

林月嘴角揚起一絲奸笑,她看了看牛芳蕊,又看着張一升,心想:你們倆發展的還挺快呀,我這頭對徐小春明示暗示的好長時間了,他不動於衷。你們倆倒是昨天看電影,今天就吃飯。明天會不會就發展到上床了?就在剛才,她還生氣請不動徐小春吃飯的氣,現在非要把這口氣撒在張一升身上不可。

她見張一升倒滿啤酒,舉杯相敬:“鬼鬼,林姑娘,我敬你們!”說完他一口氣幹了。這杯酒下了肚,冰的他胃口一陣痙攣,心臟撲騰騰的亂跳起來。他臉上也微微出現了紅光。牛芳蕊這陣子從徐小春身上學了一些基本的中醫望聞問切,她看出張一升面色有些不正常,她關切的問:“你能喝么?要不還是喝飲料吧。”張一升見她很是關心自己,心裏一陣溫暖,大丈夫氣概油然而生,朗聲說:“當然能喝啦,”說著又倒了一杯酒,“來,乾杯!”林月舉着果汁回敬,說:“張先生,真是海量。”轉頭又對着牛芳蕊,笑說:“鬼鬼,你不和你男友喝一杯么?”

牛芳蕊聽了后,一張小臉刷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子,桌底下的腳照着林月的腿就踢了過去。這一腳踢得林月呵呵直笑,她說:“張先生,你女友生氣啦,剛才她踢了我一腳,真的很疼呀,來咱們干一杯!”說著舉起果汁一口乾了。牛芳蕊扭扭捏捏的也喝了一口果汁。張一升聽林月說“你女友生氣啦,”這話令他很受用,當下又幹了一杯啤酒。他連續幹了三杯啤酒,將近一瓶的量,在此期間,一筷子菜也沒夾,現在只感覺胃口如同乾枯的小河,連連遭遇暴雨,忽然漲滿,洶湧的滾動。

林月見張一升臉上表情難看,連忙對牛芳蕊說:“鬼鬼,你咋只顧自己吃呀,也不給張先生夾點菜。”牛芳蕊嗯了一聲,夾了幾筷子菜到張一升碟子。張一升微笑着點頭道謝,心中相當滿足,他想以後娶了牛芳蕊,兩人共同生活的時候,牛芳蕊每天都像現在這樣給自己夾菜,那就此生無憾了。

牛芳蕊只顧吃菜,才不管席上另外的兩人談什麼,她腦子裏想着徐小春今天說的腎臟的中醫理論。她說:“張先生,你腎虛么?”話音剛落,林月便哈哈大笑。這話窘的張一升,紅紅的小臉變得發紫,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桌上的氣氛開始有些尷尬,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好幾分鐘都沒人說話。林月忙解圍說:“鬼鬼,你不要以為你認識‘中醫’倆字,你就懂中醫了,誰腎虛啊,就憑你做了兩天護士,你就能看病啦?”牛芳蕊傻裏傻氣地說:“能啊!”林月瞪她一眼,意思是讓她閉嘴。張一升自我解圍地說:“沒事,沒事,吃菜吃菜。”

林月本來就不高興,現在聽到牛芳蕊無意間嘲笑張一升,她覺得很好玩,自己不妨也來嘲笑他一番。她看張一升現在雖然臉紅,還是沒到醉酒狀態,她說:“張先生,我替我妹子給你道歉,她傻了吧唧的,要是無意間惹你不高興了,還請多包涵噢。”說完她舉起酒杯,把飲料一飲而盡。張一升見她一口喝乾,只好又倒一杯啤酒一飲而盡。這酒剛一下肚,立馬又從肚裏往上涌,涌到嗓子的時候,他強閉着嘴壓了回去。這一幕全然被林、牛二人看在眼裏。

牛芳蕊說:“張先生,還是別喝了吧,我看你夠量了。”張一升聽了一愣,看着桌上只有一個半的空酒瓶,心想:寶貝,你竟然這麼關心我。頓時他的大男子氣概再次油然而生,高聲說:“鬼鬼,哥還是很能喝的,沒事。”說完,又斟滿一杯,咕咚一聲,喝了個乾淨。他急於表現給牛芳蕊看,結果這杯喝的太急,令他胃口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不住的反胃。他咬着牙,硬生生地把酒水憋了回去。兩眼都沁出淚水。

林月拍手叫好:“真想不到呀,張先生其貌不揚,瘦瘦小小的身材竟然能喝兩瓶啤酒,真是佩服,佩服,佩服之極!”牛芳蕊聽不出來林月這話是在嘲諷張一升,她也附和着說:“是呀,張先生確實很能喝。”

張一升聽到林月對自己冷嘲熱謔,明捧暗貶也就算了,可她還說什麼“瘦瘦小小”,他心裏不快,回擊說:“酒量確實不行,其貌不揚也是真的,身材瘦瘦小小也是事實擺在這裏。老祖宗有句話說的好哇,叫啥來着‘真人不露相,濃縮的才是精華。’不像有的人吶,仗着家裏有倆臭錢,滿屋銅臭,久而久之那個人身上也被傳染到了錢的臭味。”說完,他長嘆一聲,又夾了點菜放在牛芳蕊的盤子裏,問牛芳蕊:“鬼鬼,我說的有道理么?”牛芳蕊見他往自己盤子夾菜,說了聲“謝謝”,接著說:“我不知道啊,我倒是聽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話,沒見過身上有錢的臭味的人,”她傻傻扭頭問林月:“表姐,你見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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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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