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是付修
“跪下,弄乾凈。”
司小喃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沖自己說了什麼。
男生的聲音清冽好聽,如一渺溪水沖刷過河石。
但再好聽也無法沖淡他言語的惡劣。
司小喃把舉着兩個鋼鏰的手垂在身側,擰緊眉,視線從駝色的厚外套胸口部位移到男生臉上,偷偷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腦子裏迅速閃過兩個想法。
這男生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
司小喃休學前在一中呆了兩年,對這裏非常熟悉。雖然做不到記住全校同學,但不可能忽略這麼有特質的男生。
第二個反應是,他真好看。
能把一中男生平均顏值硬生生拔高二十分那種好看。
皮膚偏白,頭髮偏長,完全超過了校規要求的‘不過耳’。
他黑髮搭理的很好服帖柔順,讓滿頭稻草的司小喃羨慕地咬牙。
男生眉眼墨黑,高挺的鼻樑下,唇交明顯勾着鋒,冷冰冰的。
司小喃注意到,現在天氣冷,呼吸的時候多少會帶出些許泛白的霧氣,升騰到空氣中。
但是面前這個男生呼吸卻沒有白霧,他全身都散發著淡漠,從頭髮絲到腳底板寫滿了不可褻玩。
惹不起的念頭在司小喃腦袋裏擴大,她認慫說,“那個,我可以幫你洗衣服,你把…”
話沒說完,便被人打斷了。
“付爺是你啊,堵咱校門口乾啥?”寧決狗腿的跟在潘盈盈後面拐個彎,抬眼見付修背對着他戳在學校大門外,連忙擠到人堆里打探情況。
潘盈盈聽見他叫付修,也跟着湊過來。大小姐一改剛才鼻孔仰到天上的態度,溫順的站在付修旁邊,儼然是宣告准正宮娘娘的姿態。
新來的這倆人司小喃都認識,寧決是以前高二的老大,最出名是愛耍流氓不要臉。他特別花,全一中顏值在六分以上的女生他都招惹過。
對面的潘盈盈原來是高二的級花,現在大約搶了司小喃的位置,是校花了。
她臉上抹了妝,明艷動人,散發著超乎年齡的成熟,撩頭髮的蔥白手指上還帶着三個明晃晃的大鑽戒。
潘盈盈試探性的跟付修縮小距離,纖細的胳膊想要挽住他,說話的聲音嬌滴滴帶着嫵媚,“付修,你怎麼不去學校呢?這小胖子誰啊?”
潘盈盈警惕的看了司小喃一眼,確定對手的長相毫無威脅力,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付修身上。
小胖子?叫誰呢!司小喃還沒來得及生氣,又記起剛才唐禹叮嚀的話。
付修?是他?
壓第二名一百八十分的學神,單人毆一幫的校霸?
司小喃怔了一秒,垂下腦袋盯着被豆漿打濕的那片水泥地。
灑在地上的豆漿已經凝成冰,沾了層白霜,涼颼颼的像是此刻司小喃的內心,寫滿了流年不利。
剛復學就潑了大佬半褲腿豆漿,她未來半年還能安生嗎?
付修對上她茫然的眼睛時,恍惚了。
她的眼睛圓圓的像是會說話,寫滿了情緒,似乎在哪見過?
還沒等仔細想呢,寧決這二貨就把潘盈盈帶過來。
“付爺你調戲轉校生呢?”寧決看付修跟個女的在一起,吹了個口哨。
“調戲你媽。”
付修事情想到一半,被他鬧得火大,又煩潘盈盈這副粘人精的樣子。
他利落的轉了個身穿過人群,往學校的反方向走。
“付爺,你幹啥去?”寧決這才注意到他鞋沾滿了泥點,褲腿濕了半截,地上還掉了個塑料杯,看上去像是讓人拿豆漿潑了一褲襠,“你怎麼搞得啊…喂真走了?大姚說這周領導嚴查,曠課要請家長。”
付修頭也不回的說,“我父母雙亡,讓他去地府勾魂。”
寧決仰着脖子見他走遠,嘀咕兩句把視線挪到對面戴着口罩,一言不發的女生身上,自帶的顏值評分系統瞬間啟動。
髮型:0.5,太短,還毛躁。
體形:0.5,校服遮住根本看不出身材。
服飾:0.5,看口罩,品味肯定很差。
臉型:0。寧決瞅了眼這大臉盤子,連0.5的最低分都不想給。
五官:2…3吧。女生的杏眼楚楚動人,讓寧決破例在2分的最高分上又額外加了一分。
總分4.5,沒達到勾搭標準。
寧決也不覺得失望,好看的女孩在精不在多。
可惜打從司小喃突然休學后,再也沒有從他這裏拿到9分以上的姑娘。就連潘盈盈,也只能勉強拿到8.5。
“哼,又不理我!”潘盈盈不知道是學了讀心術,還是被付修的不給面子氣得,跺了跺腳甩着一腦袋大波浪踩着小高跟走進教室。
寧決連忙追着潘盈盈往學校走,邊走還不忘邊回頭給司小喃說,“你是轉學生吧?進門左拐,先去行政樓報道。”
見一個長得不好看的女生,也能判斷出來是不是轉學生,這寧決果然沒有辜負他遠播的花名。
司小喃站在原地等他們都散開了,才按寧決說的話往行政樓走。
邊走邊想,寧決對待個女生就要施捨點溫柔,活的該有多累啊。
付修手插在外套兜里,慢悠悠的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擦肩而過一輛共享小黃車,在經過他旁邊的時候停了一下。
騎車的男生有點眼熟,似乎是今年畢業的人。
男生深深看了付修一眼,眼裏劃過一絲警告的意味,揚長而去。
挑釁?
威脅?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早晨。
糟透了。
…
一中教得好點的老師全部在高三,導致每年高三畢業班都是那幾個老師。
姚舜扶了扶眼鏡,看了眼司小喃,嘆着氣望着入學檔案右上角的一寸免冠照。
“情況我都知道了,以後在班裏有事情及時找我,別總跟去年似得總悶着,結果上課的時候流鼻血暈倒…”
姚舜把剩下的話憋回去,他也不願意回憶當時的情景。
姚舜清清嗓子,站起來拍了拍司小喃的肩膀,語重心長的交代,“去年咱們班都不喜歡我,你帶得頭,所以我總覺得你是刺頭是壞學生。
後來想想,其實你也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咱們師生一場,也就剩半年的緣分,彼此信任吧。”
司小喃點點頭,姚舜的態度讓她覺得意外。還以為自己復學,原來的班主任肯定會覺得困擾,或者因為見到這副模樣的自己而幸災樂禍。
“早讀快結束了,你跟着我進班裏。今年學生多,空位只剩最後幾排了…”姚舜複雜的看了眼她,“最後一排那些小子個個都不省事,你要覺得不適應我給你換位置。”
“沒事,我去年也在最後一排。”司小喃深吸一口氣,終於在姚舜的苦口婆心裏,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普通、平凡的、在學校的感覺。
上課鈴叮叮噹噹響了三次,高三二班的同學才懶洋洋往座位上走。
姚舜捧着教案走進來站在講台邊上,讓開過道。司小喃垂着腦袋,從喧鬧的人堆里擠過去走到最後一排,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她本來想從後門進來,但是這段時間天冷,後門的同學嫌開門時候風會吹進來,乾脆用拖把把後門頂住了。
司小喃坐下后,感覺全班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犀利的落在她身上,甚至還有倒抽氣的聲音。
“她怎麼敢坐那裏?等下修神來肯定會生氣。”
“老姚,新來了轉校生嗎?”
“轉校生怎麼都來二班啊,這次又是哪位大神?”
“老姚介紹下唄!”
“安靜!”姚舜把教案本排在桌上,皺着眉往司小喃選的位置上看了眼,沒有按照大家的要求介紹——
司小喃不願意讓大家關注到她。
姚舜扯着嗓子把話題繞開,氣呼呼的問,“付修呢?人怎麼沒在座位上?我說沒說這周開始學校嚴查?”
坐在側前方的寧決詫異的把頭扭到後面看了眼司小喃,沒想到轉學生來自己班裏了。
聽到老姚問話,他連忙轉過來喊,“姚老大,付爺回去換衣服了。他說你要請家長,自己去陰曹地府勾魂吧。”
勾什麼魂?
我是會做法還是有陰陽眼?
現在小孩逃個課,居然連父母都咒!
姚舜氣得面色鐵青,又無能為力。
他知道,即使上面領導要查,多半對付修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姚舜又嚴肅的強調了下紀律問題,拿了根粉筆開始寫板書,班裏才漸漸安靜下來,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從司小喃的視角還能看到有人藏在書後面,偷偷吃雞湯米線的。
學校里還是同樣的亂,跟菜市場似得,鮮少有人聽課。司小喃正出神的想着,桌上彈過來一張紙條。
她打開紙條,上面寫了三個字帶一個標點符號——
司小喃?
被人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