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013章】
三區一處廢棄的登高台。
原先的升降梯早已無法使用，裴以澈跟着凌驍從環形階梯而上，等到爬到頂端時，累得氣喘吁吁。
“大神，我有點……有點後悔！”裴以澈上氣不接下氣，額頭還滲出些許汗意。
凌驍呼了口氣，側頭望向他，“所以說你要多運動。”
聽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靜。
裴以澈一手抓着護欄，緩神吐槽了一句，“這下好了，別說消食了，我感覺今天一餐白吃了。”
“你如果還想吃，我可以繼續陪你去。”凌驍笑了笑，轉身看向一側，“你跟我過來。”
裴以澈聽聞，跟着他的步伐。凌驍來到一處露天空地，指了指，“看看？”
“什麼？”裴以澈一個側眼，卻在見到那一片景象時，霎時無言。
觀景台建在人造山坡上，雖然本身只有六層樓的高度，但倚着山勢和自然的高度，將萬家燈火一覽無遺。
城市極致的燈光將上方的夜幕照得發亮，連接着星河，剎那間讓人心之嚮往。
這個時代，宇宙星體早已不是人們的嚮往，誰還會抬頭去望着星幕？裴以澈許久未曾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驚嘆。
“大神，這……”
“怎麼樣？這頓消食運動，夠值吧？”凌驍低聲詢問了一句。
裴以澈往前走了幾步，依靠在邊緣欄杆上。山風襲來，頗具涼意。
“真好。”
凌驍盯着他的背影，眸中流出點點複雜。他恍然道，“很快，這個地方也要被拆了。”
“被拆？為什麼？”裴以澈聽見這話，轉身問道道。
凌驍走上前去，與他並肩，“總不能一直被廢棄着，我聽說，這裏被買下了。不久的將來，又會有高樓升起。”
“啊，可惜了。我還是第一次來呢。”裴以澈惋惜道。
凌驍側頭望着他，“至少來過了。”
“也是。”裴以澈釋然一笑，繼續心悅着。他伸手，比劃似地往空中一抓。
凌驍看着這動作，淡淡一笑，卻是學着他的樣子，欲要抓星。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凌驍低聲失笑，“最難撈是海底針，最難摘是天上星。”
低沉的話語，消失在微涼的山風之中。
“大神？”裴以澈蹙眉，不明這話。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傷感。
“意思就是，人們總是執着於一些事情，不願放棄。海底針、天上星，難尋難覓。”凌驍解釋道。
裴以澈明了幾分，“那大神你找到了嗎？”
凌驍聞言，望向他。裴以澈對他勾起笑意，輕快道，“你的那枚海底針，那顆天上星啊？”裴以澈伸手，點了點凌驍的心頭，“你心裏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凌驍笑笑，“為什麼會這樣問？”
“只是覺得，本該就是這個意思。”裴以澈坦率道，眼眸卻亮過星辰，直至落入心坎。
“是啊，我找了好久。”凌驍順着他的話，喃喃道。
裴以澈看着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深情，愣了神，“大神？”
“行了，兩個男人之間，就別談論這些深情的話題了。”凌驍收了聲，將話題暫告一段落。
裴以澈聳了聳肩，笑嘻嘻了一句，“明明就是你先提起的。”
凌驍挑眉，沒有反駁。
“大神，你知道嗎？程導今天找我了，讓我來配這部劇的夏影。”
早已知曉這事的凌驍，“嗯，以後要一起工作了。”
裴以澈眼珠移了移，還是打算提前打好預防針，“大神，你是這部戲的配音導演。我先提早和你說了，我可沒有什麼配音經驗。到時候，萬一配音感覺不好，你可少說我幾句。”
“那可不行，該罵還是要罵的。”凌驍回答得爽快。
裴以澈一聽見這話，立刻耷拉了下來，愁容滿面，“啊……”
凌驍見他這快速轉變的神色，輕笑出聲，“玩笑話而已，放心吧，我會帶着你完成配音的。”裴以澈眼目亮亮的，剛欲感謝，卻又見凌驍話鋒一轉，“不然你配不好，丟的可是我配音導演的臉面。”
裴以澈聳了聳鼻樑，‘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大神，有些話你可以別說出來。”
凌驍笑意更甚，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走了，該回去了。”
“那麼早？”裴以澈下意識說出這話。
凌驍望着他，俯身在他耳邊低喃了一句，“你還小，長身體，要早睡。”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調侃，卻又偏讓人生不出氣。
“……”‘還小要早睡’的裴以澈沉默着，隨即轉身，邊走邊嘟囔道，“怎麼還記着這話啊……越想越丟人！真的是丟死人了！”
凌驍伸手捂額，眼角笑意流露。
其實……明明就很可愛啊。
……
兩人回了酒店，凌驍前一秒才和裴以澈告了別，道了晚安。后一秒就接到來自嚴昀的通訊。
“說好的今天回來呢？單身老男人！”
凌驍被這別稱弄得一嗆。昨晚掛掉通訊前，好像就是這樣稱呼嚴昀的？這傢伙，真能記仇。
“可別把對你的稱呼放到我身上。”凌驍不屑道，“我們不一樣。”
嚴昀：MMP！！！
“行了，我剛剛回酒店，東西都收拾好了，我這就回去。”
“這個點還要回來？”嚴昀開口道，“太遲了。”
“明天八點不是約好補配音了？”
“我可以給你推遲。”玩笑歸玩笑，作為經紀人和友人，嚴昀還是會顧慮着凌驍的休息時間。
凌驍邊走邊說，“不需要，來見以澈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影響工作。”
“那行，等你回來再說。你小心點。”
“放心吧，先掛了。”
凌驍掛了電話，順利約了輛星際的士，趕了回去。
他此行前來，本就是擔心裴以澈。新戲第一天既然能順利度過，想必也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
一個星期後。
裴以澈裹着浴巾，正瑟瑟發抖。工作人員給他倒來一杯暖茶，關切道，“以澈，你還好吧？”
“沒事，謝謝。”裴以澈接過水杯，喝了幾口。
冷，刺骨的冷。
今天的這場戲份，是顧光和夏影發生矛盾，傷心欲絕的夏影獨自跑了出去，卻正巧遇見喜歡顧光的學弟，兩人對持的畫面。
若單單隻是對峙，也就算了。偏巧，這場戲是雨中的場景。而且，不知怎麼……對方演員總是忘詞斷片。
“那個游晟是故意的吧？他自己倒好，仗着有雨傘就無所謂。”這名工作人員偏向裴以澈，頗為不滿地說了一句。
裴以澈捧着杯子愣了愣，避開這個話題，“沒有的事，演員嘛，偶爾找不到感覺也很正常。”
其實不需要工作人員多說，裴以澈心中已然有數。一場簡單的戲份，哪至於一直找不到狀態NG？
“好了好了，游晟、以澈快點準備！已經耽誤進程了！”B場的戲份不是程芸指導，副導演顯然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吼了一句。
裴以澈放下浴巾和被子，起身走了過去。
冷，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裴以澈站在定點機位上，強壓着心緒，準備再次開拍。
“Action！”
人工模擬的大雨再一次降落，裴以澈猛然一抖。對面的游晟打着傘，看見這一幕的他，眼中閃過一抹快感。
對，就是這樣！讓你搶了這個主角！
游晟本是公司推薦來，演繹‘夏影’這個角色。奈何，程芸更滿意裴以澈，這才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成了個配角。
兩人的對手戲，沒有程芸在場，又遇上這樣一個片段情景。心裏有怨氣的游晟巴不得這場戲多NG幾次，看着裴以澈落魄的樣子，稍微平復一下自己的心緒。
裴以澈捕捉住這一瞬間，神色微變。對方卻已然開口，說了第一句台詞。
……
凌驍、嚴昀和程芸三人，正有說有笑地進入拍攝場地。程芸今天在另外一處，指導別的戲份拍攝，收工的早。又恰巧遇上凌驍兩人，說是要為日後的配音，多找找感覺。
兩個拍攝場地相隔不遠，三人便一同走了過來。
凌驍看着正在拍攝的場景，微微色變。程芸也是蹙了蹙眉頭，心道：這場戲怎麼還沒拍完？
前方的工作人員議論着，“都NG了好幾次，我怎麼看着都像是游晟在為難裴以澈。”
“我聽說，林森和游晟都是同個公司推薦來的，一個演主角攻，一個演主角受。程導看重裴以澈，所以才改了人……”
“真的嗎？難怪游晟這樣……這都拍了半個多小時了吧？裴以澈這大冷天的，一直這樣淋雨，肯定得生病。”
這些對話，原封不動地落入了凌驍的耳中。
嚴昀看着好友眼中積聚起的寒意，輕微搖了搖頭：得了，有人得遭殃了。
“卡！游晟！以澈！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這場戲拍了多了久了！還能不能拍？！”
“以澈，特別是你！你的表情越來越僵硬了，你知不知道？！”
副導的斥責聲傳來，裴以澈彎腰道歉，“副導，抱歉，我再試一次……”
凌驍眼中的寒意越發明顯，眼看就要張口發怒。嚴昀連忙趁着凌驍開口前，適當提議道，“程導，這場戲是不是該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