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晚上余天齊回屋時習慣性地直接往杜嬌容房裏走,卻在走廊上撞見了樊音,原來是淑嫻犯了頭疼的毛病,她過來看看她。

“可不是呢,最近我事情忙,也好些天沒上你姨母那兒去了,怎麼好好地又頭疼了?我這就看看她去。”

余天齊面上訕訕地說著,畢竟誰都知道他所謂的事忙是在忙什麼,不過就是陪着新夫人罷了,可他和淑嫻畢竟也恩愛了十年,當著這麼個她娘家小輩的面,他還真覺得心裏有點愧意,好像是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樊音自然不會點破這些,她守在這裏快半個時辰了,為的就是這不經意地與大老爺相遇一下,再不經意地將她姨母身子不適的消息傳給他,余天齊生來是個多情溫存又優柔寡斷的人,不必她多說什麼,他也必定會去看她。

因此她只笑吟吟地目送他急匆匆地遠去,這才朝着院子裏招了招手叫了一個小丫頭過來。

“你到大夫人屋裏走一趟,就說淑姨娘頭疼得厲害,上次大夫人從泉州帶來的膏藥聽說二夫人貼着很好,想跟大夫人也討兩張回去貼貼。”

那小丫頭應了一聲便去了,樊音站在那裏看着牆角的幾支鳳尾竹,兀自冷笑了一聲也轉身離去。

這裏余天齊才進了屋,秀杏就迎了出來,不見淑嫻,他估摸着總在內室休息,便小聲問了問秀杏她的身子如何,誰知不問還好,一問這話,秀杏立刻就紅了眼眶。

“老爺如今是新郎官,正在大喜頭上,奴婢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我們姨娘心裏實在太苦了,每天晚上巴巴地站在院子門口等着盼着,怕被人看見笑話她,愣是不許打燈籠,也不要奴婢跟着,這麼大冷的天,就她一個人在黑漆漆的門背後,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就是鐵打的人只怕也要倒了,何況她本來身子就不好,心思又重。以前只需伺候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咳嗽個一聲半聲她都要琢磨半天,如今又來了這麼個厲害的新夫人,她日日戰戰兢兢地服侍,心裏如何又能輕鬆?今天紅玉動了胎氣的事情一出來,她急得立時就頭暈得站不住,可到底怕新夫人年輕,想過去幫襯幫襯,誰知還是叫人給嫌棄了,又急又氣,回來的路上就差點厥過去。”

余天齊聽完她一段說辭早已經痴了,早該知道他的淑嫻是多麼痴情執拗的人兒,當初為了和他在一起,就算所有人都背地裏恥笑她,明裡暗裏擠兌她,她都不怕,只要能多看他一眼,她便能幸福地笑上一整天。

這麼多年了,他心裏早就沒了當初那種得不到的偏要去品嘗一番的新鮮刺激勁兒,雖然與淑嫻恩愛不減,但他在外頭的花花腸子也從來沒有斷過,不過礙着家裏的身份地位,從沒有把人往家裏帶過罷了。

可淑嫻對他,卻十年如一日的痴纏眷戀,一想到這些天來她都生活在等待的煎熬中,余天齊心裏也感到一陣抽痛起來,老話說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杜嬌容再怎麼鮮艷動人,可他也不該忘了他深情柔弱的淑嫻啊。

要知道在這個家裏,杜嬌容有正房夫人的地位,有老太太的垂憐,有下人們的尊敬,而淑嫻可以依靠的人,這十年來始終如一地就只有他一個而已。

還沒來得及繼續感傷,又聽見秀杏說紅玉那邊的事,不由眉頭一擰:“紅玉動了胎氣和你們姨娘有什麼相干,誰能給她氣受不成?”

秀杏縮了縮肩不敢搭腔,余天齊連着問了她好幾遍,她才抽噎着回道:“紅玉自然是沒說什麼,只是大夫人她……似乎是怪我們姨娘多事越權了,說了好些有的沒的叫人難堪的話。姨娘的脾氣老爺是知道的,規矩上是不會錯的,夫人說什麼她總是聽着,不會駁回一個字,可心裏卻當真着了惱,這不好不容易支撐這回來就躺下了。”

這裏余天齊還要再問,就聽見裏頭傳來了虛弱輕微的聲音。

“秀杏,是誰來了?”

“是我,我來看看你。”

余天齊朝着秀杏擺了擺手叫她出去,自己動手掀開帘子進了裏間,才一進門就看見淑嫻撐着床頭吃力地挺起身來,身子顫抖着,臉色煞白,一雙水霧氤氳的大眼睛帶着不相信,卻又充滿着希冀地死死盯住門口,直到捕捉到了余天齊高大的身影,滿臉的凄清卻瞬間化作了柔情萬種,硬是扯出了一個恭順溫柔的笑容,掙扎着要下床來。

“老爺來了,妾給老爺請安。”

一句話沒有說完,人卻早已腳下發軟地栽了出去,還好余天齊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什麼時候和我這麼生分了?你我之間哪裏還需說這請安不請安的話。快躺下,仔細起猛了又要頭暈。”

柔聲哄着懷裏的人,余天齊扶着她在枕邊躺好,淑嫻卻並不做聲,待余天齊在她身邊坐下了,她才幽幽道:“過去是淑嫻錯了,年輕時候不懂事,以為可以站在老爺的身邊一輩子守在一起,如今才算明白過來,淑嫻根本沒有資格站在老爺身邊。不過淑嫻並不怨,只要還能留在余家,只要還能看着老爺,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哪怕只是每天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急匆匆看一眼,知道老爺過得舒心,淑嫻心裏也就安樂了。”

說著說著淚水打濕了前襟,她也不去擦,反而側身過去主動依偎在余天齊的肩頭,伸出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余天齊被她說得心下一酸,忙拍着她的背安撫:“說哪裏的話,你我同床共枕這麼些年,難道我就是那種有了新歡棄舊愛的薄情之人?不過是最近鋪子裏忙了些,杜家又是不好得罪的,嬌容也還算聰慧,這才多花了些心思教導她,畢竟她年紀輕,一下子要掌起這麼大一個家,哪裏就那麼容易了?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我倒不用操半分心。”

說完又抬起手輕輕調弄了一下淑嫻細巧的下巴,淑嫻臉色一紅,反而將臉更深地埋進了他的懷裏。

“老爺……唔……”

少*婦柔軟豐腴的嬌軀在懷裏極具暗示性地扭動了起來,余天齊本就有心哄哄她賠罪,見她主動投懷送抱自然不會拒絕,當即低下頭深深地穩住了她仰望着他而微微輕啟的唇,二人越吻越熱火朝天,很快便開始互相扒拉起彼此的衣裳來。

這裏杜嬌容正等着余天齊過去吃晚飯,明明早就聽見跟着的小廝回來報了,怎麼卻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呢?剛想打發人再出去迎一迎,卻見秀杏走了進來,說是傳老爺的話,晚飯在姨娘那裏吃了,請大夫人自己用吧。

這是杜嬌容進門以來第一次被淑嫻佔了上風,她到底年輕,沒有經歷過男歡女愛你爭我奪的事情,在娘家看着父親的姬妾們爭搶得再熱鬧,也不過是學個樣子罷了,但當這事情真到了自己頭上,那切切實實像割肉一樣的痛楚卻是她始料未及也猝不及防的。

“夫人知道了,你下去吧。”

還是鄭媽一句話打發了明顯是過來耀武揚威的秀杏,見杜嬌容低着頭不說話,便做主揮退了屋裏所有的丫鬟,只餘下她和杜嬌容兩個。

“夫人,菜都涼了,多少用一點吧。”

將筷子塞進杜嬌容的手中,這才發現她的手哆嗦地厲害,鄭媽沒想到這小女子能有這麼大的氣性,忙給她拍着後背順氣。

“夫人,夫人!您可要想開啊,老爺不過是去吃頓飯,要是這麼著就動氣,那往後……往後那糟心的事情可就多了!”

聽着鄭媽的勸說,杜嬌容的心情漸漸平復,卻止不住地寒涼了下去。原本是她鐵了心地要嫁過來,只因與余天齊的一面之緣,如今看來,只怕是段孽緣也未可知。

進門一個多月來一路順暢,老太太疼她,繼女孝敬她,一家子的妯娌親戚都奉承她,余天齊這個夫君對她更是沒話說,體貼周到,沒一處是他想不到的,令她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原來這個丈夫並不是她一個人。

暗自咬牙傷感了一陣,杜嬌容很快便又恢復了常態,反倒笑着勸鄭媽別操心,又就着芙蓉魚片湯吃了大半碗飯,肚子裏填得滿滿的,心裏似乎也就沒那麼空了。

鄭媽見她還能笑出來,對這個年輕主母也越發心生敬佩。多少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初初嫁了,都還沉浸在新婚燕爾的喜悅里呢,她卻已經被迫滿腹算盤地去和老謀深算的寵妾斡旋,到底她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哪裏能當真就刀槍不入了?難免一次半次真情流露,卻教人更加敬重她。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鄭媽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對杜嬌容道:“有一件事沒有回太太,方才太太在大姑娘房裏,淑姨娘那裏打發了個小丫頭來尋幾帖治頭痛的膏藥,奴婢剪了幾塊給她。”

“唔,知道了。”

杜嬌容思索着應了,心裏卻隱隱不安,這個女人難道裝病引老爺憐惜?

她這事自然是猜對了,只是淑嫻想跟她爭的,卻遠遠不止是一點憐惜罷了。

這裏余天齊和淑嫻一番**之後重新起身,天早就黑透了,秀杏也在外間擺起了一桌子可口的飯菜,余天齊本來想走,可一看淑嫻乞求的眼神,想起方才二人的床頭蜜語,想必杜嬌容也給了淑嫻不少氣受,可不能長了她這個威風,雖然她是大房,但淑嫻是他心頭看重的人,她總要給他點面子。

想到這裏,他便索性坐了下來,淑嫻歡喜地張羅小丫頭伺候老爺用飯,誰知沒走了幾步又頭暈了起來,余天齊手快一把扶住她,一面斥責秀杏怎麼不去請大夫。

“老爺莫生氣,秀杏下午已經去回過大夫人了,想必大夫事忙,一時過不來。”

淑嫻縮在他懷裏給他撫着胸口順氣,余天齊還要問話,誰知秀杏卻委屈地癟起了嘴。

“姨娘何必在老爺面前替她遮掩,她根本不叫請大夫,只給了兩張破爛膏藥,還說了好些風涼話,說什麼怎麼也不找面鏡子好好照照自己能不能上得了那個台盤,就敢病了……”

“住嘴,你這丫頭,都是我平時把你寵壞了,誰許你這樣背後議論夫人的!咳……咳咳!”

淑嫻一聽秀杏說得不像話就立刻打斷了她,不知是不是氣的,又一口氣上不來咳嗽了起來,余天齊看着秀杏手裏的膏藥氣得臉色發青,將淑嫻交到秀杏手裏,便沉着臉要走。

“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着。我明天再來看你。”

淑嫻也不多留他,只動情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半日無話,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扶着秀杏的手咳嗽着回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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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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