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捻胎鬼
海觀潮今天稍微晚了一點下班,因為鄭敏敏帶着她的孩子來診所了,是方轍發現的。
“好像來找您,”方轍看海觀潮,“我給你開個陰眼吧。”
海觀潮任方轍給他開了陰眼,再一看,門口站着一名長發飄飄的女鬼,腳邊還趴着一個光屁股的幼童,有些瘦的身體呈青白色,眼黑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眶,幽森森一看過來,海觀潮腿都軟了幾分。
“……晚、晚上好啊。”海觀潮強自鎮定地打了個招呼。
鄭敏敏也友好地和海觀潮問好,她們母子雖然就住在附近,但沒有什麼事是不會輕易上門的,普通活人和陰物接觸多了總是不好的,她感念海觀潮的恩情,當然不會害他。
這次鄭敏敏還是來問一些關於孩子的問題,海觀潮忍着恐懼問了一下。
等鄭敏敏走了之後,海觀潮猶自驚魂,那孩子是個鬼嬰,雖說知道他們不會害自己,但看着真是太嚇人了。
別人怎麼樣海觀潮不知道,但是這種幼年小鬼,他看着最瘮人。
海觀潮關了門往回走,因為現在住處也寬裕了,他和方轍沒有住在一起,和方轍道別後,海觀潮繼續往上爬。
廣場舞的音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這塊地方已經過了喧囂的時段,夜風從外頭走廊和窗外吹進來,帶來一絲涼意。
“嗚嗚嗚……”
不知是什麼地方,傳來一陣小孩的嗚咽聲,飽含幽怨冤屈,令人一個激靈。
誰家打孩子嗎?海觀潮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是很快他就覺得不對了,這個哭聲……太凄慘了,而且像是壓抑着,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小聲的,斷斷續續的。
又是一陣夜風吹來,激起海觀潮手上一片雞皮疙瘩。
更可怕的是,他仔細分辨了一下,這聲音好像是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冷汗幾乎冒出來,海觀潮想起謝靈涯給自己講他們在外頭制服邪道的經歷,在娘娘廟裏,塑料娃娃拉着他不讓走……
還有,謝靈涯說過,寺院和道觀這樣的地方,晚上內部雖然安全,但外頭就不一定了。不是指有妖魔鬼怪敢在神佛面前放肆,而是有那種要伸冤、希望得到超度、偷看娃娃等來意的鬼魂,可能會徘徊在外。尤其是做法事、節慶的時候,就更多了。好比鄭敏敏當初,不也在廟門口求救。
一想到鄭敏敏,又想到她兒子黑洞洞的眼睛了,海觀潮臉色十分蒼白,略微發抖地往上又爬了一層樓,決定去謝靈涯的房間,找他壯壯膽。
對了,現在去謝靈涯房間,會不會遇到施長懸,如果會那豈不是要瞎了狗眼……不管了,這種時間哪顧得上那麼多。
海觀潮邁開步子就往上沖,一到樓層轉身便看到走廊盡頭,一名穿着黃色連衣裙和紅皮鞋的小女孩趴在石欄上,她很高,所以,雙足離地有二十厘米……
從她的嘴裏,發出幽幽的哭泣聲,彷彿聽到動靜了一半,她還抬起頭看過來,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我X——”海觀潮往後猛退幾步,差點摔下台階,幸好一把抓住了扶手。
心臟緊縮,呼吸加速,海觀潮正要大喊之際,謝靈涯的房門打開,人也從裏頭走了出來,手裏還捏着一根桃木枝,敲着手心道:“給你出來放個風怎麼還沒完了,回去寫作業了。”
海觀潮:“???”
也是看到了謝靈涯之後,海觀潮那顆猛然落地的心才想起來,鬼哪能出現在觀里。但是,這個小鬼他根本沒見過啊,哪來的?今天謝老師不是出門參加婚禮么,還有空去哪兒捉了個小鬼?
謝靈涯一轉頭看到另一端的海觀潮,抬手打了聲招呼。
海觀潮驚魂未定地走過來,只見那小鬼捂着臉不情不願地進了房間——施長懸居然也在裏頭。
“這誰啊。”海觀潮問道,“我他媽快嚇死了,半夜鬼哭。”
謝靈涯樂了,“誰讓你回來晚,沒給你介紹到,這是個筆仙,叫沙蕊,白天在婚禮上給我搗蛋來着,提溜回來教育一下。”
這時再看去,果然,沙蕊趴在桌上含淚寫着試卷,施長懸坐在一旁看,看到錯處便叫她停下來,給她講題目。
海觀潮:“……”
海觀潮簡直不寒而慄,這麼個教育法啊?
“好好寫啊,不寫完不讓走。”謝靈涯靠着門說道。
小筆仙:“……”
她猛然抽泣了一聲,又反抗不了,委委屈屈地繼續打草稿,不時恨恨看一眼謝靈涯。
施長懸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專心。”
海觀潮看了一會兒,唏噓道:“小謝是會玩兒的……”
謝靈涯很得意,把袋子裏的全套奧賽試卷都拿出來,“那是,你看,各科都有,從三年級到六年級。咱們凈化鬼,也要講方法,不能一味以恐嚇為主,還要進行教育。我花錢買紙元寶,不如買一套試卷,對不對?小傻你好好做題啊,寫完后保證你心靈凈化,豁然升華了。”
沙蕊:“……”
海觀潮:“……”
海觀潮總覺得他喊的是“傻”不是“沙”,打量了幾眼,嘴角抽搐地道:“那你們繼續吧,這一家三口似的,還挺溫馨。”
謝靈涯笑眯眯地道:“那師爺不留下來一享天倫之樂嗎?”
海觀潮:“……我謝謝你啊,不了。”
海觀潮又看了幾眼,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怕小鬼的點莫名消失了。
……
沙蕊哭着說:“哥哥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搗亂了。”
她現在出不了抱陽觀不說,還要被摁頭寫題,只覺得生不如死,做鬼都不快樂。
謝靈涯:“不行,哥哥給過你機會的,現在試卷都買了,不做不可以哦。”
商陸神幸災樂禍:“嘻嘻,哈哈哈……”
小孩本來是喜歡這種小耳報神的,但是被嘲笑之後就不開心了,心想壞人的朋友,壞人養的耳報神,也都是壞的……
謝靈涯看到施長懸給沙蕊列公式,感覺對師兄更滿意了,“有長懸哥哥這樣老師補課,你就偷笑吧。”
沙蕊把頭埋下去更多了,連頭頂都在散發著不開心的氣息。
施長懸聽了卻是意義不明地看了謝靈涯一眼。
謝靈涯心中一動,想到當初施長懸就是聽他喊師兄才“獸性大發”,心中暗笑一下還挺悶騷,湊過去跟他咬耳朵。
施長懸聽罷手裏的鉛筆一擺,就摁住了謝靈涯的後頸,含住他的嘴唇。
謝靈涯猝不及防,身體往後退了一點,但很快就一手扶着施長懸的肩膀,微微啟開雙唇,吐出一點舌尖與他糾纏。另一隻手,則準確地按在了好奇地想抬頭看的沙蕊腦袋上。
“咿……”沙蕊扭了幾下都沒擺脫開謝靈涯的魔掌,索性腦袋往桌上一砸就磕那兒了。
謝靈涯親得呼吸加快,半晌才分開,眼神濕潤地看着施長懸,只見他又低頭在自己臉上親了親。
到此時,謝靈涯才鬆開手,把沙蕊拎了起來,“小可愛和小寶貝盯着小傻寫作業,大人有事要做。”
沙蕊噘着嘴,不情不願地在兩個耳報神的監督下寫試卷。試卷就夠難了,還要聽商陸神叨叨,不亞於天下最慘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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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涯喪心病狂地押着小筆仙寫了好些天的試卷,寫到她每天都哭着認錯,發誓以後做個好鬼,一點恨意都不敢帶,謝靈涯才酌情寬大處理。
“我送你回去吧,這剩下沒寫完的試卷也送你了,回去繼續用功。”謝靈涯折了柳枝,彎起來編了個簡易的籃子,然後燒了。
燒完這柳條籃就出現在沙蕊手裏,她又哭又笑地把剩下的試卷收攏起來,放進柳條籃,慢慢地堆了出來,雙手抱着的時候,頂起來的尖尖幾乎能把她的臉都蓋過去,還要委屈地說:“謝謝謝老師。”
“走吧。”謝靈涯滿意地領着沙蕊出門,還特別好心地要送她回去。
沙蕊哪敢反抗,抱着那裝滿試卷的大籃子,亦步亦趨跟在謝靈涯旁邊。
謝靈涯先坐公交後步行,路過一地的時候,沙蕊忽然躲到他身後。
謝靈涯抬頭一看,竟是老熟人,寧萬籟和程昕。而且寧萬籟還是魂魄離體狀態,也不知道程昕怎麼看見他的——不過想想寧萬籟做了這麼些時間生無常,和同事學到幾招也不奇怪。
遇到這兩個人,也難怪沙蕊害怕了。寧萬籟是生無常,手上還有鎖魂鏈,程昕更不必說了,警察一身正氣。
“幹嘛呢你們,又一起辦案了?”謝靈涯問了一句。
“謝老師?”寧萬籟飄了過來,還看了一眼躲在謝靈涯後頭的沙蕊,覺得很奇怪,怎麼捧着那麼一大堆紙張,不過她明顯躲着的樣子,他就只回答謝靈涯,“也不算什麼案子,程昕幫着我找人,不對,找鬼。”
“不會是有鬼魂丟了吧?”謝靈涯驚訝地道。
“沒有沒有,找公務員呢。”寧萬籟神情複雜地道,“準備找合適的鬼魂去上崗,這次暈倒前和程昕在一起,他順便出來幫幫忙。”
他自己就是被強行聘請的,還是生魂,所以說起來時難免觸景傷情。
謝靈涯感興趣地道:“找什麼公務員,又是生無常嗎?”
寧萬籟嘆了口氣,“要是生無常倒還好找了,陰司現在缺一個捻胎鬼,分配到我身上,讓去找個合適的來。”
謝靈涯迷糊地道:“捻胎鬼是什麼?”
這個屬於地府的編製,他又沒在那兒當差,也沒看到過相關典籍,倒是一知半解的。
寧萬籟解釋道:“我原來也不知道,這個捻胎鬼,就是給鬼捏臉的。”
“……捏臉?”謝靈涯神情複雜地道,“你的意思不會是整容吧,地府業務現在這麼廣泛么,在下頭生活還能整容的啊。”
寧萬籟:“……”
寧萬籟:“不算啊。我聽說,給鬼捏臉都是投胎之前,捏完來世的相貌,就要去投胎了,當然有的人投胎不需要變動。聽說也有給活人捏的例子,那是人積了陰德,陰司才會開恩,所以人的相貌可能會隨着際遇而慢慢改變。”
如此一說,謝靈涯就能理解了,難怪叫“捻胎”鬼。
沙蕊聽得悠然神往,脖子都伸長了,想是小小年紀也有愛美之心。
“那你現在是要找合適的捻胎鬼?找到了嗎?”謝靈涯問道。
“……沒有。”寧萬籟肩膀一塌,“這一個捻胎鬼,好似要專門給積善有德之輩捏臉的,來之前王哥特意吩咐,要找個審美水準好的,所以我才跑這兒來了。”
謝靈涯一看,可不是么,這是個整形醫院啊。
謝靈涯樂了,這個倒是專業對口了,“怎麼,這地方都沒有合適的人選嗎?還是說,全都壽命還長着,一時半會兒不能下去?”
“不是,”寧萬籟一言難盡地道,“我們跑了幾個醫院,看了一圈他們的手術案例,全都是歐式大雙眼皮,高鼻子和尖下巴,一個個擺一起都分不清。你說,這種請下去把那些積陰德的貴人都捏成那樣兒,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啊?”
謝靈涯:“……”
寧萬籟唉聲嘆氣,“杻陽這個醫美水準實在不行,我看人家大城市整出來都還算有特色,要那種也就罷了,可惜……唉,我現在很苦惱。”
謝靈涯覺得好笑,“你這不是走入誤區了么,誰說‘整形鬼’就一定要找整容醫生啊,你去美術學院找風格好看的畫家、雕塑家不行嗎?他們審美好,對面部結構也了解。”
寧萬籟頭上彷彿亮起了一個燈泡,“對對對,有道理,還可以去美院找!”
寧萬籟連忙感謝謝靈涯。
沙蕊聽了全部,仰着臉問:“陰差大人,我投胎的時候,捻胎鬼能把我捏成小魔仙嗎?”
眾人:“……”
謝靈涯沉思道:“你好好學習,也許陰司的大人覺得你很乖,就同意把你捏成小魔仙了呢。”
沙蕊用力點頭,把籃子給舉起來,頂在頭上,撒腿就跑,“謝老師不用送了,我現在就去學習——”
謝靈涯:“……”
……
過了幾天,謝靈涯在學校附近又遇到了寧萬籟,不過隔得有點遠,寧萬籟一下走了,他就沒當回事。回頭來想了想,寧萬籟怎麼跑到他們學校來,不會找來找去,找到他們學校的人了吧,鵲東學院可是也有美術系的。
謝靈涯這麼一想,就和朱教授打聽了一下,朱教授想想道:“美術系有位姓白的老教授,沉痾已久,是聽說最近在附屬醫院住着——他每年都要住院,久病床前無孝子啊,今年孩子都不上醫院照顧了,反倒是學生們去得勤一點。”
謝靈涯也不知怎麼的,上完課後,腳下一拐,就走到附屬醫院去了。
越是從事這一行久了之後,對醫院的感覺越複雜,畢竟這裏充滿了生死,有許多陰魂徘徊。
照理說,即便謝靈涯是城隍的親戚,陰差要勾什麼人,事先也不能往外說。當然,要是因為其他的理由,或者巧合知道了,只要不宣揚,守口如瓶也沒事。
謝靈涯因為給寧萬籟出過主意,猜到寧萬籟可能要勾白老教授的魂,他聽朱教授說的情況,心有所感,就自己找去看看。
謝靈涯也不知道白老教授住在那兒,在住院部晃悠了一會兒,找了個護士詢問,護士看他樣子以為是白老教授的學生,就告訴他了。
白老教授沒有住進什麼重症監護室,就在普通單人病房,謝靈涯進去的時候,裏頭只有他一個人,正半躺在床上看一本畫冊。
“小胡啊,不用忙……”白老教授抬起頭,話頓住了,“同學,你找誰?”
謝靈涯尷尬一笑,“您是白教授嗎?我是鵲東學院的學生,很喜歡您的作品,聽說您在這兒住院,冒昧來探望一下,打擾了。”
白老教授平易近人,聽他說是喜歡自己的作品,高興得很,叫他過來坐下。
謝靈涯原本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就是白老教授,但見了本人後,見他陰陰露出死氣,就知道即便寧萬籟要找的不是他,恐怕也性命垂危了。
只不過,白老教授應該是壽終而亡,雖有舊疾,但與此無關,身體上的反應並不大,恐怕醫生也不知道,白老教授壽數就在這一兩天了吧。生死無常。
但是單看現在,白老教授精神反而不錯,他和謝靈涯聊了幾句,聽謝靈涯說自己的人像畫得好,還哈哈大笑,“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允許,我還真像讓你來給我做模特,你這小夥子,氣質很不錯。”
“謝謝白教授,白教授,我能冒昧要一張您的草稿嗎?”謝靈涯試探地問道。
白老教授不假思索,“可以是可以,給你一張原稿都行,但我的畫都在家裏,等我出院了……”他說著,忽然頓住,臉上露出負責的神色。
白老教授今年七十三了,正在坎上,年輕時遭過不少罪,他其實有種冥冥中的預感,這次住院不一定能回去。
“唉……我打個電話,讓我女兒給拿過來吧。”白老教授嘆了口氣,把手機拿出來,給孩子打電話。
謝靈涯連說麻煩了,又和白老教授聊了幾句,這時一個年輕人回來了,是白老教授的學生,剛剛去食堂拿湯了。
白老教授喝了幾口湯就喝不下了,加上剛才聊了天,精神也不大好,慢慢躺下來,問道:“小胡,小謝,你們說,人死了之後——是什麼樣呢?我吧,還是想畫畫,就是不知道陰間有沒有這個條件。”
小胡十分難受,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啊,可他哪裏說得出來,安慰道:“教授,您別想這麼多,會好起來的,到時咱們一起去寫生,上次你不是還說,想去畫一畫市中心那個道觀嗎?”
白老教授蔫蔫地點了點頭。
謝靈涯則直愣愣地道:“白教授,陰間也有條件作畫的,而且像您這樣的先生,他們肯定要安排和畫畫有關的職位。您看您現在退休了,到了下面還得和我們一樣,繼續上班、忙碌。”
小胡暗暗瞪着謝靈涯。
白老教授卻十分欣喜,嘆息一般說道:“真是這樣就好了……”
謝靈涯回頭看了一眼,寧萬籟已經站在門口了。
他的眼神也有點驚訝,似乎不明白謝靈涯為什麼會在這裏。
謝靈涯臉色一變,站起來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只聽高跟鞋踩在地上“篤篤”的聲音,一名燙着捲髮的女人手裏拿着一張捲起來的紙走了過來,隨意看了謝靈涯一眼便進了病房,“爸。”
白老教授露出開心的模樣,“小娟來了,你把畫給那個年輕人吧,他是我的……那個什麼,粉絲啊。”
白娟將畫遞給了謝靈涯,便坐在床邊,“爸,這湯沒喝完嗎?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再喝點?”
“沒事,我們聊聊,你好不容易來看我。”白老教授握着女兒的手。
白娟霎時間臉色不大好看,眼眶也濕了,的確,久病床前無孝子,這老人病久了,也不大喜歡在她面前表現脆弱,怕麻煩到她。現在聽父親吐露心聲,白娟頓時覺得十分愧疚,“我今晚留在這裏陪您,我會多來的……爸爸。”
白老教授微笑道:“你媽媽去得早,我以前又忙着工作,幸好你特別獨立,能幹……”
他開始絮叨起了往事,白娟握着父親的手認真聽着。
謝靈涯則看到寧萬籟在旁邊不住地看時間,等到不能再等了,便拿出了鎖魂鏈——
白老教授說著說著,腦袋一歪,便好像睡著了一樣。
白娟也感覺手裏一松,等了三五秒,才猛然反應過來,“爸爸,爸爸?!”
小胡也趕緊叫醫生護士過來,然而已是回天乏術。
——白老教授壽終正寢了。
白娟泣不成聲,她這段時間都沒怎麼來醫院,實在不孝,而且老爺子走得又這樣突然,想想要不是爸爸突然讓她送畫,恐怕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
沒有人注意到謝靈涯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事後白娟想起來,也只以為這個名字都不知道的學生在他們之前聊天時,就悄然走了。
寧萬籟牽着白老教授離開的時候,謝靈涯站在迴廊一側,對他微微躬身送別。
白老教授的魂魄露出一點好像了悟的神情,也對謝靈涯淡笑着點了點頭,“多謝你,小夥子。”
謝靈涯目送兩人,忽然想起什麼,叫住了他們,嚴肅地問道“想問問您,老爺子,您看過《XXXX小魔仙》嗎?”
白老教授一呆,“……那是什麼?”
“沒什麼,”寧萬籟攬着白老教授繼續走了,“只是有的人又欺負小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