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chapter 76
V章購買比例不足60%的讀者,請於12小時后刷新查看替換內容紀星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才有時間叫外賣隨便點了餐,同事們聚在一起吃飯,飯後還得繼續加班。
閑聊中,王博士問:“你們周末準備幹什麼?”
林鎮道:“睡覺啊。累死了,睡個兩天兩夜。”
“紀星你呢?”
“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當然和男朋友一起,不像我們一群單身狗。”同事A說,“紀星男朋友可帥了,還特有才。”
“真的?一直不知道你男朋友長什麼樣呢。”黃薇薇說,“有照片么,我看看。”
紀星從手機里翻了張照片給她看。
“天吶,真的很帥誒。你們怎麼認識的?”
“大學同學。”
“校園戀情啊,羨慕。我大學很差,也沒有好男生。”黃薇薇遺憾地感嘆。
林鎮笑:“主要是你也沒紀星漂亮。”
“人艱不拆!”黃薇薇嚷。
眾人笑成一團。
同事B忽問:“誒,你們說明年會漲工資么?”
紀星喝了口湯,說:“公司政策是按通脹漲5%吧?”
“但你們知道么,”同事神秘地壓低聲音,“我那天去HR辦公室,無意間看到明年的應屆生招聘條款。應屆生工資和我們這幫工作一兩年的老員工差不離。你們也知道嘛,我們這行發展快,應屆生起薪一年年地漲。”
大家都沉默了,各自吃飯。
工作三四年了的同事C不滿道:“老員工的漲幅沒見有那麼大。”
紀星說:“企業都是這樣。寧願高價招聘年輕新人或跳槽的,也不會給現有員工加薪,除非是升職。很正常。”
大伙兒嘆了口氣。
黃薇薇道:“加薪什麼的我不想了,現在就指望快點兒發年終獎。”
眾人又沒接話。
公司各部門年終獎的分發方式不同,銷售部根據提成,他們產品研發部則參考項目、入職時跟HR談的合同條款、上級建議等多種因素。每人都不同,且保密。所以大家從不交流年終獎多少的問題。
但黃薇薇一時嘴快,說:“四月工資,夠我回家好好過年了。啊,快點兒過年放假吧。”
大家都沒吭聲,紀星心裏一個咯噔。
四月工資。
她的年終獎也是四個月工資。
她以為,不論工作能力和各方面表現,她的回報至少會比同事們高。哪怕是以入職時的條件來看,她的學歷背景也擺在那兒,怎麼竟和黃薇薇同等待遇了?
紀星低頭吃着外賣,忽然覺得今天菜里的水煮魚格外腥,她吃不下去了。
或許黃薇薇的月薪比她低吧。她強迫自己不再糾結這事,好好工作才是正道。
畢竟,DR.小白一期的項目完成後,不僅有豐厚的項目獎金,也是她履歷上光輝燦爛的一筆。
她用一頓飯的時間調整好心態,飯後繼續加班到深夜。
可由於白天耽誤太多時間,零點前是無論如何都完不成了。
紀星想加班到凌晨,熬一熬,把事情做完,留一個完整的周末。但有幾個同事不願熬夜,想星期六來加班。
王博士說:“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早點兒回去休息,明天接着來。”
同事A道:“我們都是單身狗,周末加班無所謂啦。但紀星……周六是不是有安排?”
一群人睏倦地看着紀星。
黃薇薇哀求:“明天吧。我已經沒有半點力氣,腦子都麻了。”
幾個同事已經直接關電腦。
紀星只能笑笑:“行吧。明天再來。”
工作真是塊磨刀石,一天天的,把她直來直往的硬脾氣生生磨了多少。
眾人迅速鳥獸散。
紀星癱坐進椅子裏,一瞬間也失了所有力氣。這才發現,她也很累了。她坐在原地發了會兒呆,直到某個同事喚了聲:“拜拜!”
她回過神,辦公區已是空空如也。燈光璀璨如晝,照得偌大的空間一片虛白。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CBD無數亮着燈的高樓大廈,寫字樓里一盞盞燈光像星星般閃耀。夜景美如星空。
彷彿觸手可及,卻又遠隔千里。
玻璃這頭,異常安靜,有種詭異的落寞在流淌。
紀星疲憊地收拾東西起身,看見樓下三環路上車流如織,紅色白色的車燈像流動的銀河,安靜無聲,隔絕着,遠離着。
她下了樓,出門一瞬,冬夜的冷風吹得她只打寒顫。
一進地鐵站,廣播輕聲播報:“開往巴溝方向的末班地鐵將於三分鐘後到達本站,請乘客……”
她匆匆跑下站台,地下空氣涼,寒意從腳底瀰漫上來。
趕末班地鐵的人不多,站台上乘客寥寥無幾,一個衣着光鮮的女孩蹲在一旁埋頭打電話,輕聲抽泣:“可我就是覺得很苦啊!”
紀星盯着她看,警惕她可能出現的反常舉動。但地鐵進站后,那女生迅速擦擦眼睛站起身,神色如常地走去門前等待。
紀星為了給陌生女孩留點兒空間,沒跟她進同一列車廂。其他幾個夜間乘客也做了相同的舉動。
深夜的地鐵空空蕩蕩,紀星坐在座位上,和寥寥幾個乘客一起隨着搖晃的車廂在這座城市的地下穿梭着。
車內暖氣很足,卻也偶有隧道里的冷風涌過。
紀星面無表情看着對面的車窗玻璃,黑色的玻璃窗映出她的臉龐,年輕女孩的神情獃滯而麻木,早上化的淡妝此刻應該不在了,只剩蒼白的臉頰,無神的雙眼,和眼睛下的黑眼圈。
一張臉又干又枯,毫無生機。
她盯着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看着,看着,突然之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苦累和憤怒,累到毫無緣由地突然想哭。
她咬緊牙關忍着,鼻子卻越來越酸。
分明這一天沒受委屈,也沒發生什麼讓人承受不了的大事,可她就是覺得她快要崩潰了。
好累,明明沒做什麼事,怎麼會那麼累!
突然,隔壁車廂傳來女生的哭泣,是剛才那個女生,輕輕的抽泣聲在車廂里回蕩。
紀星忽然就沒了淚意。往那頭看一眼,那女生正不停拿手背抹着鼻涕眼淚。
到站了。
紀星走過去,遞給她一張紙巾。
“謝謝。”她嗚咽。
紀星搖搖頭,下了車。
出了地鐵站,寒冬的冷風直涌。
她裹緊大衣,凍得瑟瑟縮縮。
巷子裏沒有行人,冷風卷着幾片枯葉和膠袋從她腳邊掃過。
她碎步跑進小區,小道旁枯木成排,花壇里一片蕭索。
一排排單元樓門口的感應燈隨着她的腳步聲一個接一個應聲而亮,照着她細細長長的影子縮小又拉長。
半路手機響,是媽媽的電話。真是不合時宜,她煩心地接起。
“星啊,還沒回家呢?”
“回了。”她心情不好,實在不想講話。
“怎麼聽見風聲,在外頭?”爸爸插了句話。
“小區里。”
“今天加班了?”
“嗯。”她悶哼一聲。
媽媽有所察覺:“心情不好呀?”
她頓時就不高興地就揪了眉毛,已不耐煩:“沒有。”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跟媽媽講講。”
“說了沒有!”她煩躁地摳頭髮,積壓一路的怨氣快要忍不住。
那頭還在輕哄:“星啊,要是有什麼不高興就跟媽媽說說,是不是和同事——”
“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紀星陡然尖銳道,“工作的事問什麼呀?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行不行!”
媽媽囁嚅:“就是問一下——”
“有什麼可問的?你知道什麼呀就問來問去的!每次打電話都問,每次都問!煩不煩吶?!”
她一通怒火,那頭頓了一頓,又好脾氣哄道:“好好好,不問了不問了。你別不高興啊,你早點上樓休息。對了,吃晚飯了吧?”
“吃了!”
“誒好好好,那先掛了啊。”
電話掛斷,紀星看着安靜下去的手機,喘着氣。前一秒還惱火,可下一秒想着另一端的爸媽,瞬間又內疚又心疼。她用力抓一把額頭,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在外頭受了氣就往父母身上撒。
打開微信準備給媽媽發一條語音,卻看見白天留的幾條信息:“星啊,下班了給媽媽打個電話啊。”
她看到過,但忙忘了。
強忍着鼻酸打字道:“對不起。”
媽媽打字慢,過了一會兒回復:“沒事。你累了。早點休息。(微笑)晚安。”
她眼睛霎時就濕了,吸了好幾口冷空氣才把那份心酸壓抑下去。
她低着頭,繼續在冷風中前行,走進自家單元樓,靴子沉沉地踏在樓梯台階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緩慢。
感應燈一層層亮起。
她家在頂層六樓。
要不是房租便宜些,她也不會選那麼高。每天累死累活地回家,還得爬一道天梯……
頂層感應燈亮,一道人影出現。
邵一辰插着兜站在她家門口,看着她。燈光灑在他長長的睫毛上,落進他眼底,星星一樣閃閃發亮。
紀星驚呆:“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沒說話,只是微笑,朝她伸出雙手。
她幾步跑上樓梯,一下子撲進他懷裏,抱住他還帶着寒冷冬夜氣息的身體,鼻音嗡嗡道:“我以為你明天才來找我!”
邵一辰吻了下她的頭髮,說:“想早點兒見到你。”
她撲在他懷中,眼睫一下子就濕透了。
今天還是完美的,真的。
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層薄薄的室內餐廳的倒影,餐桌,壁畫,西裝革履的服務生偶爾走過。窗外,燈火輝煌。夜空並非純粹的黑色,更像是墨藍。遙遠的地平線上,城市和天空之間閃着微微的光。
韓廷坐在窗邊,低頭回復着手機訊息,餐桌對面光影一閃,一道妙曼的身影落下來。
曾荻太過有姿色,附近桌上有人投來一瞥。
韓廷當作沒察覺,手指在屏幕上移動。回復完了,手機放桌上,抬眸直視她。
“跟人談完事兒要走,在底下看見你的車。”曾荻笑,“怎麼路林嘉也在?”她其實想問紀星,但這話出口,就太掉價了。
“他爸戰友的女兒,見一面。”
“相親啊。”曾荻迅速排除了紀星,她是那三個女生里最不修邊幅的一個,“帶你來相親,他是誠心給自己添亂么?”她語氣裏帶了點兒溫柔的討好。奉承倒說不上,在她眼裏,他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韓廷沒接話,臉色鬆緩了半點兒。
男人么,果然還是得放低姿態哄一哄。曾荻心想。
自上次飯局快兩個星期了,韓廷沒搭理過她。思來想去,還是她的“不當行為”讓他不舒服了。
她清楚,他這人在人事感情上慾望極淺,要是什麼人讓他不舒服不自在,便會果斷抽離,毫不念舊。嘴上不說破不評價,人也和原先一樣從容隨意,但心早已遠離十萬八千里。
所幸,她能把他拉回來。
放低姿態費些心機都無妨,沒辦法,誰叫她就好他這一款呢。
“我還沒吃飯呢。陪我吃一點兒?”
韓廷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來這邊談事兒,飯也不吃就走了?”
“剛才沒胃口,光喝紅酒了。”她嚴絲合縫地接過話來。
“這會兒倒有胃口?”
“這會兒是跟你吃啊。”她身子微微前傾,歪頭看他,露出脖頸上修長白皙的線條。
韓廷心知肚明,笑了一下。笑里有些無意義的輕諷。
曾荻暗嘆,這男人還真難哄。
可她並不生氣,他淡笑起來也是很好看的,是天生易獲取別人好感的人。不像她自己,女人過於美貌,總叫人懷有敵意。
她絕口不提上次飯局的事,聊起工作:“剛才跟那朋友吃飯,說到廣廈的DR.小白,還有東揚的DOCTORCLOUD,他說,我們兩家在這方面可以有合作的。”
韓廷:“哪個朋友?”
曾荻:“九全科技的老總。”
韓廷:“姓付的那個。”
“對啊。明明是正的,卻總被叫付總。”曾荻輕笑,還要說什麼,驀地心裏一凜。數年前,那位付總還是她的裙下臣。
韓廷神色如常,透露不出半點兒訊息。
曾荻卻難免心裏打鼓,原想說一句,她跟那付總早斷乾淨了。可這話未免此地無銀。
他倆關係的確是自由出入,沒有任何約束羈絆。但曾荻很清楚這些年韓廷身邊並沒有什麼女人,不是他多專一,只是他這人嫌麻煩,沒工夫跟女人牽扯。倒是她,偶爾有些別的應付,但近年也極少幾乎沒有了。
只是人都如此,說好的開放自由,不見還好,真打上照面知道了具體的人,心裏不會一點兒不介意。
曾荻再度轉移話題:“路林嘉怎麼突然跑去相親?”
韓廷也不糾纏上一個話題,道:“這孩子忒沒溜兒,盡知道玩兒,他爸覺着早些結婚能收着點兒。”
“今天那對象,看得上么?”
韓廷搖頭。
“你姑媽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成器也好。不像你二叔家那位姐姐,盡給你添麻煩了。”
韓廷眉心擰了一下,沒接話。他無論跟韓苑爭成什麼樣子,是極不喜外人談論韓家是非的。
曾荻說完,也暗惱今天真是撞邪,專踩雷了。
好在服務員端菜上來,緩和了氣氛。
她拆着餐巾,溫柔道:“你幫我嘗一塊鵝肝,我吃不了那麼多,減肥。”
韓廷稍不屑地挑眉,輕笑:“你還要減肥?”
“不需要麼?”曾荻說著,坐直了身板,抬頭挺胸,身段舒展,“你看看,我有沒有長胖?”
韓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她的確是個聰明的女人。能輕而易舉的撩撥,也懂示軟示弱,還會在任意時候創造話題,讓人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