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符徒試煉（三）
楚諾面色不變，將符紙一張張紙拾起，轉而遞給步塵道：“晚輩自認為都是成功的符，請步前輩檢視。”
打死方度也不相信楚諾能成功煉製出這麼多符來，他氣急之下一吹鬍子，搶到步塵身前，一把奪下那疊符紙，揚起手在半空裏抖了幾下，道：“好，既然你執意要驗，就休怪方某不給鍾老面子……”
符紙在方度手中翻飛，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方度眼角餘光瞥到那些翻飛的符紙時，面色就變了。
他慢慢縮回手，不可置信地將整疊符拿到近前，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然後面色陰沉地將符紙交到步塵手裏：“似乎是成功的符，總共有九張。只是大多數符透着些古怪，我沒有把握，你再看看。”
洞府內霎時安靜下來，眾弟子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鍊氣三層就能煉製出這麼多符來，紛紛上前觀看。朱啟彷彿被人狠狠打臉，額頭青筋都冒出來了，首當其衝擠到前面去看個究竟。
連杜小鴛都忍不住擠上前來，心想三十張符紙製成九張，那是三成的成功率啊。單單就低階火球符的成功率來說，已經超出普通符徒。
如果楚諾將來能築基，這樣的成功率都可以直接參加晉陞內門符師的試煉了。楚諾在普元大陸時是逃亡的散修，絕沒有財力煉符，是真真正正的新手，這樣高的成功率怎麼可能！
步塵也是心中驚駭，但聽了方度的話亦覺得奇怪。一張符成功就是成功了，不成功就是不成功，象方度這樣的資深符師怎麼會說出“似乎”是成功的符這樣的話來？
待接過符紙翻看時，步塵的面色也變得凝重。
除了其中一張隱隱有火光流動，其他的符都黯淡無光，且符文雜亂全無章法。有一張符的符文甚至已很難辨認，和符秘中的符文圖案大相逕庭。
就是這樣賣相難看的符，當他用靈力稍稍試探符文時，卻明顯能感覺到符水中的火屬性能量已被激活，這說明這些符真的是成功的火球符。
他遲疑了片刻，對方度道：“的確是成功的火球符，或許威力低些吧，測一下便知。”
想起方度剛才成心想刁難楚諾的樣子，步塵有心維護楚諾，又道，“無論如何，成功率這般高也是不簡單，外門試煉中還從未出現過。若給她些資源，將來修為能有所提高，符威力也會相應提高的。”
方度看了楚諾一眼，皺眉地道：“一度雜靈根怎麼提高修為？給她資源只能是浪費。我看這些符大多數能有一、兩成威力就算她走大運了。”
步塵不語，在他看來，方度說的確實也是事實。楚諾的修為想要提高很難，符籙上能達到的造詣只怕也很難提高。
他手指一揚，那張隱隱有紅光閃爍的火球符就輕飄飄地飛向陣盤。
“四成威力。”步塵嘆了口氣，這張是他認為威力最強的，也只是四成。若是到六成威力，楚諾就可以進入第二關了。只怕被方度說中，剩下的那些火球符都只是一、兩成威力勉強成功的。
台下杜小鴛也是嘆了口氣。她心地單純，倒是真心希望楚諾能通過試煉，但現實看起來並不樂觀。
朱啟面色舒緩下來，嗤笑道：“光成功率高有什麼用，不過是一些威力極低、不堪入目的東西，也敢拿來充數。這種垃圾連城裏的雜貨店都不會收。”
剛才方度和步塵的對話他在前排都聽得清楚，他抱起手，饒有興趣地想要看楚諾的笑話。會有幾成威力呢？一成或是兩成？這眾多弟子中，好象成績最差的也有三成吧。
這時步塵已扔出第二張符。眾弟子們現在都擠在前面，看得清楚，見那張符上的符文歪歪扭扭如同抽風一般，許多弟子忍不住笑起來。
陣盤啟動，和每一次測試一樣，五道電光自陣盤邊緣射向中央，形成一個藍色光球將符包裹住。大家都以為片刻之間藍光就會熄掉，哪知一息之後，藍光不僅未熄，整個陣盤竟然震動起來。
這震動不比朱啟測試時的輕微抖動，陣盤底部和洞府地面發出連續撞擊的聲音，片刻后藍色光球竟有所不支，不斷扭曲變形，從中心隱隱泛出火光，似乎那張火球符要將藍色光球從中心炸開！
步塵大吃一驚，抬手發出一道水箭將藍光裹住。頓時藍光、火光全部熄滅，化作一道青煙。緊接着從陣盤邊緣掉出五枚用廢了的六角形靈石，和一枚鵪鶉蛋大小的塊狀晶石。才一落地，靈石、晶石就化為粉末。
這時扇格內的紅光也隨之熄滅，但許多人在紅光熄滅前那一刻看到，紅光足足點亮了十格……
方度臉色很難看，他和步塵從未想過外門試煉中會出現十成威力符，頂多有少量八成威力符出現就已很驚人了，於是試煉開始前只在陣盤上鑲嵌了四枚中階靈石和一枚低階水凝石。
靈石用來維持陣盤運作所需靈氣，水凝石則是一種昂貴的水屬性晶石，用來克制火球符中的火屬性，從而減少靈石消耗。
靈石會消耗，陣盤使用過百來此後，用廢幾枚中階靈石也沒什麼稀奇。但屬性晶石正常情況下不會被消耗，低階水凝石被損毀是因為火球符的威力超過了晶石的負荷。
朱啟已經蒙了，額頭上青筋亂跳。突然聽到杜小鴛為楚諾歡呼喝彩的聲音，朱啟血往上沖，厲聲叫道：“她作弊！一定是在作弊！這符絕對不是她制的，是另有人在背後搗鬼！”
這裏的外門弟子都知道楚諾是鍾老“託付”給步塵的，誰知道這裏面有沒有貓膩？這一喊便如大石投進水塘，頓時就有許多弟子跟着嚷叫起鬨。
步塵眼神如刀朝朱啟削去：“洞府重地，禁止喧嘩，否則取消出入符鼎部的許可印記。”
好久沒說話的林道子剮了朱啟一眼，對那些鬧事的弟子冷笑道：“要作弊何必大張旗鼓地用十成威力符，用六成威力符豈不更好，更不容易被發現？下一關是現場制符，要是差距太大了這作弊豈不是太明顯？你們以為別人都象你們這樣沒有腦么？”
步塵和林道子的連打帶削配合得恰到好處，台下那些本想鬧一場的外門弟子們到底不敢硬抗，立刻都偃旗息鼓，只不服氣地在心裏嘀咕。
朱啟瞪着眼珠子，看到步塵冷若凝霜的臉，雖然一肚子的憤恨卻也不敢再妄言。
方度原本打死都不相信楚諾能制出十成威力的低階火球符，但現實就擺在眼前，不得不信。至於作弊之說他也不屑一顧。符鼎部雖說近幾十年來人才凋零日漸沒落，卻也輪不到一群外門弟子說三道四。
他之前還看好朱啟，現在看朱啟時便有些厭惡。
現在方度最想知道的是，步塵手中還剩下的七張火球符中，還有沒有另一張十成威力符。只要裏面再出現一張十成威力的，就可以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楚諾真有這樣的實力，而且這種實力已經超過內門弟子中九成符徒。
他始終無法接受原本只是一度雜靈根的楚諾一下躍到天縱之才的高度，取出四枚中階靈石和一枚中階水凝石安上，從步塵手裏拿過剩下的符紙，想要親自試一試。
因為換了中階水凝石，這次陣盤只有輕微的抖動，紅光流暢上升，直到頂端的第十格才停下。
真的是十成威力！
第二張，九成威力！
第三張，又是十成！
……
一連五張符，三張十成威力、兩張九成威力。
激發最後一張符時，方度的手都有點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就算是內門最強的符徒，雖然也能做出十成威力符，卻也只能偶爾為之，哪裏能動不動就是九到十成威力的……
洞府里所有外門弟子都已經目瞪口呆，眼前出現的情況已經超出他們想像，甚至懷疑這究竟是外門符徒試煉呢，還是內門弟子由符徒晉陞為符師的試煉。
楚諾也很震驚卻還能保持鎮定，此刻的她心思主要放在計算自己獲得的榮耀點上。
步塵說四成威力以上每張符獎勵一百點，威力每往上一成加一百點，那麼一張十成威力符就能拿七百點！到目前為止她已經獲得四千八百榮耀點。
宗門為了鼓勵弟子們在試煉考核中考出成績，考核中的獎勵總是特別豐厚的，比通過任務獲得榮耀點要豐厚的多。楚諾心想過了這村沒這店，以後恐怕沒這麼好賺榮耀點。
這時方度已抖着手扔出最後一張火球符……
依然是十成威力！
林道子彷彿心裏被人砍了一刀，不停地搖頭嘆氣：“十成威力符啊，就這麼消耗了，浪費啊！你們這些敗家的修士！”
他難過得都忘記自己也是修士了。
方度差點想扯自己的鬍子，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太打擊他先前對楚諾的判斷了，但這恰恰就是事實。
他甚至看到陣盤上已生出細小的裂縫，這個陣盤畢竟只是低階陣盤，鑲嵌了中階水凝石后也只能勉強測試十成威力符，數量多了還真是招架不住。
洞府里死一般寂靜。楚諾的九張符，除了一張四成威力，其餘全是九到十成威力，這還是出自一個從未煉過符籙的新人之手，這讓他們這些出自大家族的天之驕子們情何以堪？
這時許多弟子才明白過來，楚諾不是來讓他們看笑話的，她是特意來寒磣他們的吧？你資質好就資質好吧，資質好不就應該象朱啟那樣頤指氣使才對嗎？這麼低調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個鐘老，您老人家看中了個弟子就認真給大家引薦引薦唄，用什麼傳音啊把自己形象搞這麼猥瑣！
這時符鼎部所在第二峰接近峰頂的地方，一處碩大的洞府里，正在打坐的鐘無禁猛打了一串噴嚏，睜開眼掐指算了片刻，狐疑地道：“怎麼感覺到手的煉符洞府要飛呢？”
步塵雙目燦爛，楚諾現在的表現已經超過了當年他自己參加外門試煉時的表現，但他絲毫不介意，看向楚諾的神情帶着不可思議，亦帶着欣賞。
突然間，他覺得眼前的女修雖然相貌普通，但站在一群外門弟子中間鎮定自若如鶴立雞群，若仔細看，一雙如古井無波的雙眸深處似乎還有一絲狡黠，不知在想什麼。
步塵微微一笑，道：“楚諾通過第一關，進入第二關。”又想起不能怠慢了方度，扭頭問道：“方老以為如何？”
方度長須顫動，勉強點了點頭，不發一語。他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說自己以前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他到底想挽回一些顏面，悶聲道：“這樣的成績在外門試煉中從未有過，何況她這樣的修為，我看運氣的成分居多。”
步塵心想楚諾這樣的情況確實叫人不敢相信，便點頭道：“或許有運氣的成分，但試煉規矩一向如此，通過便是通過了。”
這時站在一邊的楚諾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斷兩人道：“我其實……還有五份材料沒用，如果現在煉製，成功制出的符是不是也能領取相同的獎勵？”
一語即出，方度、步塵、林道子全傻了。
台下弟子們都快哭了，九張符幾乎都是九到十成威力，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仙子您的意思是說，這還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