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慕容斷
楚諾雖然沒有見過慕容斷,但擁有契約符、身具變異焰靈根的年輕修士,除了慕容斷楚諾沒有聽說過其他任何一人。
慕容斷沒有參與過對楚家族人的追殺,甚至在楚諾見到慕容疏以前,整個普元大陸修真界似乎從未出現過“慕容斷”這個名字。這個人就好象是幾天前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楚諾心想,慕容家族人丁興旺,且慕容疏子嗣頗多,能從眾多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奪到契約符,此人定然不單單隻是身具焰靈根這般簡單。
這時那道人影已邁出光球,楚諾看清楚那人長相時微微一愣。
慕容斷看起來比傅修還年輕,眼眉間有些慕容疏的影子,但神色間完全沒有慕容疏的冰寒,反倒溫和平靜。一身樸素的青布長袍漿洗得很乾凈,乍一看不象是大家族裏的少主,倒象是普通人家的書生。
此時慕容斷也看到了楚諾,打量了片刻,面色沒有半點變化,淡淡地問道:“楚諾?你殺了慕容疏?”
楚諾沒有回答,暗暗積聚靈力,保證蝶影閃能隨時施展出來。
但同時楚諾也覺出古怪,慕容斷直呼慕容疏名諱,語氣平靜得彷彿楚諾只是拍死了一隻蚊子,而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她仔細審視慕容斷的眼睛,慕容斷看起來象是真的平靜,而不是強作鎮定。要麼慕容斷城府已深到可怖的程度,要麼是因為慕容父子倆關係太糟糕,糟糕到父親死了兒子也不傷心。
楚諾的視線移向慕容斷的雙手,如果慕容斷真是焰靈根,那麼激發骷髏噬焰不需要任何醞釀時間。看過汪淵的慘死,她怎麼敢掉以輕心。
這時慕容斷道:“聽說你是火木雜靈根,卻原來是水靈根,否則如何能催動水符發出裂滔斬。是楚家故意讓你隱瞞了八年,好讓慕容疏掉以輕心?”說到這裏淡淡一笑,“好手段,鍊氣三層滅殺了鍊氣大圓滿。”
楚諾不動聲色,心裏卻是狐疑。九黎也說她是水靈根,現在慕容斷也這樣說,但她明明一直都是火木雜靈根。
楚諾的狐疑在慕容斷眼裏被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慕容斷笑了笑,又道:“你殺了他也好,省得我親自動手,雖然我本意並不想讓他死得這樣輕鬆。”
楚諾倒吸了一口氣,這父子倆的關係竟糟糕到這種程度,可憐慕容疏似乎並不知道其子欲弒父,那日他提到這個具有焰靈根的兒子時,倒是驕傲得很。這讓楚諾好奇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慕容斷如此憎恨自己的父親。
慕容斷整了整有些褶皺的長衫,道:“我既被族人推舉為家主,有些事總要做一做的。楚道友,對不住。”
慕容斷說這些話時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平靜得好象在和楚諾嘮家常。誰能想到,“住”字剛出口,一團骷髏噬焰便毫無徵兆地衝出慕容斷掌心,攜帶滾燙的氣流朝楚諾撲面而來。
楚諾的蝶影閃早就準備好,此刻一覺周圍空氣溫度升高便全力施展,身形疾速退後。
她從船艙內出來時就已目測過,樓船長七丈寬三丈,此刻站在船身中間靠右,左手邊是船艙,沒有足夠的空間向兩側騰挪,但朝後退出三丈還是沒有問題的。以慕容斷鍊氣九層修為,無論施展哪種法術,攻擊距離都不會超過兩丈,她認為自己一式蝶影閃足夠躲開。
之前滅殺汪子壽和慕容疏,運氣的成分居多,楚諾不認為自己還會有那樣的運氣,慕容斷知道她有激發契約符的能力,必不會給她激發的時間。因此她的打算只是躲開慕容斷的第一擊,只要能拖延片刻,九黎和莫仲兩名築基修士總不可能不出手相救。
身形剛一動,她就覺得不妙。慕容斷對她的動作已有預判,骷髏噬焰一閃即逝,乃是虛招,人已追着她疾馳過來。
不知慕容斷是否也練了類似蝶影閃的加速身法,或者是使用了某種能加速的寶物,竟然後發先至,在楚諾退到第三丈時,慕容斷已幾乎貼近楚諾,左手帶着殘影疾揮而至搭上楚諾肩頭,右手抬起覆向楚諾面門,掌心火雲涌動,手掌周圍的空氣因為高溫而扭曲。
時間彷彿停止,這樣近的距離,慕容斷眼皮下每一根睫毛、甚至瞳孔中細密的深棕色紋理,楚諾都看得清晰。即便正在殺人,慕容斷依然面色平靜,連瞳孔都沒有收縮,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事能令他情緒波動。m.
楚諾身後已沒有足夠的空間,再來一次蝶影閃她就會從千米高空落下。她還沒有築基,不能踏空飛行,也沒有飛行法器,掉下去會摔得粉身碎骨。
慕容斷抬起右掌的剎那,一隻熊熊燃燒的火骷髏帶着彷彿來自煉獄的吼叫,朝楚諾張開漆黑大口。
吼聲中隱約夾雜了一聲冷笑,正在朝楚諾咬下的骷髏火焰霎時凍結,在空中停留片刻后碎裂,散落一地冰渣。
與此同時,慕容斷彷彿被一隻無形地手猛地拍離,整個人倒飛出去,轟的一聲撞在船身上。
九黎的聲音響起:“若我是你,便不會做這等傻事。”
楚諾的呼吸這時才急促起來,心臟狂跳,雖然九黎出手阻攔在意料之中,但慕容斷的強悍依然讓她覺得驚心動魄。特別是那雙平靜到漠然的眼睛,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莫仲面色大變,疾飛到倒地的慕容斷身邊,從腰間一隻不知是何種獸皮縫製的袋子中取出藥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就要彈入慕容斷嘴裏,一邊雙眉緊蹙望向九黎道:“出手何必這般重。”
九黎不答,有些詫異地望住慕容斷。莫仲順着九黎的目光扭頭看去,也面露詫異。
慕容斷面色有些發白,但看樣子並未受到重創,只是嘴角溢出血絲。一雙眸子亮得通透,單手在甲板上微微一撐便站起身,問九黎道:“幾成功力?”
九黎眉毛一揚,冷哼了一聲卻是不答。
莫仲愣了愣,臉上慢慢浮現笑意,一邊將藥丸收好,一邊替九黎答道:“她是築基中期,約莫用了三成力。其實她一成力就能將你推開,不過那女修是她帶來的,你折了她的面子,她不高興,下手便重了些。對了,你是否裏面穿了法衣?若不是身穿法衣,現在就不是吐點血這麼簡單,只怕臟腑都要碎裂了。”
又看了一眼慕容斷腳上的軟靴,問道:“此物是否疾風靴一類的法器?剛才你追擊時速度奇快,想必是藉此物的助力。想不到普元大陸還有這種接近中階上品的法器。”
慕容斷對莫仲的問話不置可否,目光歸於淡漠,若有所思地道:“築基中期三成力,果然很強,卻尚不如我之前所預期。”
九黎面色一變,背過身朝自己的艙房走去,丟下一句:“無聊。”
楚諾隱約看見九黎背轉身時眸內有紅光一閃,吃了一驚,再想仔細看時,九黎已鑽入艙房裏去了。
莫仲望住九黎的背影,很長時間才回頭笑着地拍拍慕容斷的肩:“你想要知道築基修士的實力,也不必用這種方法引人出手。你紅師叔喜怒無常,萬一控制不好豈不是傷了你自己。”
慕容斷隨意擦去嘴角血跡,道:“總是要自己感受一下才更清楚。”
莫仲面色一正,肅然道:“你若不是真要殺那女修便好,若是真要殺,我告誡你一句:宗門戒律,禁止同門殘殺,違者逐出宗門。你紅師叔說的對,不要做傻事。”
慕容斷平靜地道:“宗門戒律么?我知道了。”
楚諾這時呼吸已平定下來,聽到兩人的對答,不但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反倒脊背發涼。
她算是見識了慕容斷的果狠,竟然用這種方法試探築基修士的實力。她不會輕易相信這種人會把宗門戒律放在眼裏,也許殺她只是等待一個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