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繡花枕頭
“喂，老頭，你教我的這招一點都不酷，我不要學，哼！”夜染璃撒潑似的往地下一坐，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再練，老道聞言一皺眉，這丫頭怎麼越來越沒一點禮貌了，剛開始還說把身家性命都交付給他了，一口一個師父，喊得多親熱啊！這才多久，怎麼態度變化這麼快？
就她這樣的小脾氣，擱以前他那暴脾氣還真是受不了，可是現在除了欲哭無淚，一點辦法都沒有。哪像那個孩子啊，唯命是從的，他教什麼他練什麼，多省心啊！不由得後悔起來，反正故人都不在了，自己還參合這檔子事幹什麼啊？
早早的找個山頭歸隱起來不好么？再這樣下去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們折騰零散了，行軍打仗也沒這麼累吧！只是心中還放不下對她的執念，她，已經不在很久了啊！
“哼，臭丫頭，基本功都沒練好，整天就想着那些花架子。”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其實就連夜染璃都不知道，這跟她面對梁老夫子的時候，感覺完全不同。梁老是文學大儒，那身上散發出的文人氣場，一向愛嬉鬧的夜染璃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
但是老道則不同，本來就是江湖術士，性格大多也和她相似，隨性洒脫，言語上自然而然的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也就只有在他面前夜染璃才感這樣，換做是別人，她才懶得理呢。
“都說了你習武不能被外界所知，你學那些花架子有什麼用？”老道不和她置氣，苦口婆心的勸道。
“就算是不能被發現，萬一被發現的那一天，一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啊。我才不是那種繡花枕頭，一定要姿勢瀟洒，這樣才符合本公主的氣場。”夜染璃托腮想着自己將來如何宣告天下，自己是個何等高人的場景，開心的簡直要笑出來。
“哼，練不好基本功，你就是個繡花枕頭。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連制敵的能力都沒有，多給老頭子丟臉啊。再說了以你的身份，若是遇到危險非逼你出手的時候，那可是生死攸關性命存亡的大事情啊，不好好練功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老道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切，像我這種天賦異稟的，將來絕對會成為絕世高手！”夜染璃雖小，可是道理卻也都知道，但就是有點壞壞的小心思，她就喜歡看這老頭跳腳的模樣，簡直太好玩了。
“丫頭，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怕死么？”夜染璃看老頭一改往常，深沉的模樣，也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老是想和他玩鬧呢。現在還惹得那老頭不高興了，萬一他一走了之，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怕啊，當然怕，這個世上有幾個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夜染璃也有些沉重的回答道，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很怕去直面這個問題的，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她卻沒有抓住分毫。
“好了，小丫頭，不想死的話，就好好的練功，就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你。”老道看着夜染璃覺得好心累，這丫頭什麼時候能省點心啊。本身就一點基礎都沒有，還吃不得苦頭，就她這樣的，輕功練好將來能夠保命就不錯了。
夜染璃點了點頭，開始跟着老道一招一式的練了起來。根基不穩招式練的再多也是白費，就教了她幾式最基本，就讓她自己且先練着，然後一連多天的不見蹤跡。
夜染璃就每天夜晚自己偷偷的起來練功，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式，夜染璃還是很刻苦的練習，為了不當那沾板上的魚肉，就勢必把自己磨練為刀俎。
可是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尤其是小孩子，夜染璃晚上練功太累，白日裏讀書都時不時打盹兒，精彩走神兒，意識都不知道神遊到哪國去了。
夜熹雖然不經常召見她，但是有時候來看她讀書，也發現了這丫頭不對勁，見她目光渙散，眼圈烏青。不由得就追問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讓她日漸消瘦竟成如此模樣。
夜染璃無奈的笑着安慰他們說，也不過是近期老受噩夢侵擾，吃幾副安神葯就好了，見他們還是擔心，她也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的好。
只是暗暗下決定，這樣子練可不是什麼正路子啊，萬一神功沒有練成，自己先走火入魔了，多不划算。什麼臭老頭，還師父呢，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阿嚏”那老道忽然打了個噴嚏，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丫頭又在背後罵他了，自己也真是命苦，怎麼攤上這麼一個難纏的主。
其實這也怪不着老道，他也沒料到夜染璃會那麼拚命，當著他的面偷懶，私下裏竟是如此的刻苦。只是她年紀尚幼不懂的勞逸結合，若是如此一直下去，那麼等待她的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文不成武不就。
在室內完全施不開拳腳，練的也不夠盡興。染璃是越練越沉不住氣，想想自己那烏青的眼圈，竟然是整天練這些無聊的東西，造成的越來越嚴重，忍不住的想要發脾氣。
“這臭老頭也不知道又跑的哪裏去了，也不知道來指導指導我，一點都不稱職。”夜染璃惱怒的一腳把旁邊的椅子踹倒，又吃痛的捂着腳坐在地上。疼的眼眶裏的淚水直打轉，疼痛只是小事情，只是覺得十分的委屈。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種委屈之感，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從小在蜜罐泡着長大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沒受過什麼大的委屈。可是內心太過敏感，她是從內心感覺的那老道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已經沒有早些間的那些喜愛。
夜染璃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老頭不是很喜歡她了，這點是無容質疑的。只教了自己一點皮毛就溜之大吉，下次再見他，看怎麼收拾他，她悻悻地想。
也不管那麼多了，夜染璃將椅子扶了起來，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回去睡覺了。這麼多天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不管了，什麼絕世高手，她可能真的是沒那種天賦了。
“噔噔噔”夜染璃剛剛熄了燈，沒多久窗外就響起一陣敲打的聲音。夜染璃火氣一下子就浮了上來，將被子捂着頭，假裝自己沒聽見。果然沒過多久窗外就已經沒有了動靜，想來是人已經離開了。
夜染璃心中一陣失落，躺在床上雖然疲憊，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麼滋味，一邊又惱火自己，最近脾氣怎麼那麼容易失控。一切都是自己做的選擇啊，老道也是自己死皮賴臉求來的，如今自己卻先矯情了起來。
躺在床上開始反思自己和老道相處的情節，也感到有些懊悔，自己不該自持公主身份就這麼肆意妄為，對他大呼小叫的。既然是真心求學，就理應跟對梁老一個態度啊，要給予極大的敬重！他，也不可能無條件的包容自己的任性啊，畢竟，除卻這個身份，她就什麼都不是了，自己有什麼可以倚重的。
如果讓那老道知道夜染璃有這麼大的思想領悟，不知道會不會感動的要哭出來。可是正是夜染璃的這種態度變化，意味着她不再拿老道當作知心人，可以無所忌憚的訴說。他也只是指引她走上命運軌跡的那個領路人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擁有着這個世間的一切，為什麼還是感覺到那麼的寂寞，是寂寞啊。是因為這個身份造成的么？忽然就想起來許久未見的呼蘭賀，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有同樣的困擾？
他們都是同路人，早些間聽聞他說起渝北，在渝北他的家族裏，子嗣眾多。公主公子之間，他是最不受寵的那個，一直活在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直到作為人質送到了夜秦。
那樣的他心裏大概也很苦吧，夜染璃心想，雖然沒有感同身受無法理解。她沒有兄弟姐妹，夜羽自詡清高從來不屑於理她。雖然樂得清凈，可是這偌大的宮中，沒有一點嬉笑的聲音，整日裏也太過於壓抑了吧！
那，那些宮人們，他們會寂寞么？
思緒越飄越遠，最終沉沉的睡去。
老道坐在樹杈上仰望天空，看着穹幕星辰，就那麼靜靜地盯着，腦海中什麼都不去想。他身為一個出家之人，戎馬半生就已經夠累了，現在居然還要為這些年前人，操心生前身後事。
現在居然還被一個臭丫頭拒之窗外，真是心累！還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徒兒好，不愧是她的孩子，跟她一樣的聰明，乖巧。
渾然不覺地自己的心，偏的有多麼的嚴重。他在夜染璃面前雖然整體打鬧，可是終歸還是有那麼一些界限，他做不成嚴師，也得做一個名師啊！而面對呼蘭賀的時候，態度則是有些驚人的轉變。
雖然他從未察覺，可是一口一個寶貝徒兒的喊着，呼蘭賀聽久了也忍不住有些汗毛倒立，心想這傢伙該不會是把對自己母親的情感，轉移到了他這裏來了吧！而俞奴雖然在一旁默默不語，心裏也忍不住罵道老變態，離我家主子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