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坑入宮
月照醒來的時候,天色暗了,她掙扎地坐起來,肩膀處連着整個背酸痛一片。月照依稀記得她出了未央坊后受了不明一擊,後面的事全然不曉得了。
“你可算醒了。”一個着石青衣色的少女將手中的一碗茶水遞向月照,逕自坐在坑沿上繼續說道:“這也是我們的命,你倒是想開點。依我看,再不濟也算是體面了,攀得上去自然就榮華富貴,攀不上去熬個三年也就那麼回事。”
月照聽得糊塗,看眼前少女歲數和她是差不了多少,可聽她這一番話卻覺得未免老成了些。月照想問少女叫什麼名兒?這裏又是哪裏?可是,她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來。月照急得指手畫腳地比劃着。
少女將月照的手按下,安撫道:“你別急,我叫澤蘭。你許是把嗓子哭壞了,調養些日子就好了。既然來了這皇宮只能是伺候主子的命,我們只求能派給個性子溫和的主子當差去就好了。”
月照漸漸平靜下來,在澤蘭與她說話的當兒,她已然又細細掃視了這屋子,簡陋清寒,不過還算乾淨。從澤蘭的話語裏,月照大概猜出她是被人打暈後送來皇宮當奴才的。澤蘭瞧月照入了迷般出神,猜她心緒很是不好,又寬慰了兩句話便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去了。
宮中的日子向來是漫長的,月照因為嗓子出不了聲就被派去太醫院煎藥,因這活兒不用開口說話。澤蘭善於察言觀色便派去了蓉嬪宮裏當差。
月照鎖好門正打算回去歇息,前腳剛抬出門檻,一個急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哎,等等,把午時我讓你煎的那葯再煎一副,這會兒就去,讓主子等久了可要了你小命。”
月照一看,這不是蓉嬪的貼身宮女碧桂嗎?月照皺着清秀的眉目站着不動,這葯一煎便是大把個時辰,照理說這會兒不該她當差,她自然有必要解釋,可這會兒月照偏又發不出聲來。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等着吃鞭子不成?”碧桂指着月照的鼻子斥罵道,想來也是在蓉嬪那裏受了氣來這裏發泄的。就在這時,換月照班差的宮女來了,她急匆匆跑來低着頭害怕地對碧桂說道:“方才姑姑差奴婢給洛妃送宮花去才遲了來,您別動氣,這葯我這就去煎。”
月照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鑰匙交到換班的宮女手中就要離開,不想碧桂喝到:“站住,這葯還是你去煎,兩個時辰后我來拿。”月照嘴角無奈一挑,看來這啞巴虧她這次是吃定了。
見碧桂擦過月照的衣角得意地離開了,換班的宮女抱歉地說:“真是對不住,這葯還是我來煎吧,過兩個時辰你再來,就當這葯是你煎的。”月照嘴角一揚,她搖搖頭,從換班的宮女手中接過鑰匙轉身再次走進太醫院。碧桂是存心找她麻煩,月照倒不是怕得罪一個宮女,只是現下在這個地方,她倒真不屑同這群人一般見識。
月照終於把葯熬好了,不多時碧桂果然來取葯。換班宮女對月照說了一大堆抱歉和道謝的話,月照笑了笑就走了。
離開太醫院,月照默默地走着,月光照出她修長的身影。突然,月照停下腳步,抬頭望了望四面高堵的紅牆,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她拐進一處巷道里,見四下無人,點足攀上高牆。失望登時罩在月照臉上,她目及處皆是一道道錯落有致的宮牆,根本尋不到出口在哪裏?也不知道她是站在東西南北的哪個方向?月照的目光最終落在那處最高的宮塔上,數了數有九層高,想來這就是宮裏人們常說的九重塔了吧。
月照不敢置留太久,她下了高牆,來時步伐輕快,去時竟覺得沉重萬分。她在唐都長大,自小跟着三叔和哥哥上樹掏鳥窩,下河摸蝦魚,向來是熱鬧慣了。在宮裏這幾日不但話不能說出一句話,整日也只呆在太醫院,她覺得分外孤單無助。月照突然明白了何為思鄉之苦了。
回到住處,月照無力地躺倒在床上。突然,澤蘭推開了房門就趴在桌上嗚噎地抽泣,因極力剋制着,肩膀一抽一抽地起伏。月照心下曉得她定然是受了委屈,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澤蘭的背,替她倒了一碗茶水。
澤蘭抬頭看着月照,臉上沾滿淚漬,左臉頰印着一道清晰的五指痕。月照心疼地撫摸着澤蘭被打傷的臉頰,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澤蘭。澤蘭擦乾淨了淚痕說:“蓉嬪這些日子不得寵,動不動就拿我們下人出氣,今日不過因為她養的那隻白貓從我手裏掙扎着要下地碰髒了爪子,蓉嬪便狠狠打了我一巴掌。為這,我自然犯不着哭,可是蓉嬪把我這個月的月錢全罰了,回頭我拿什麼去養活家裏幾口人?”說著,澤蘭的淚又掉了下來。
月照慢慢地握緊拳頭,眸光一片清亮,眉目間浮現出清晰的堅定神色,她一定要逃出去回唐都。但是,她也絕不會委曲求全,在逃出去之前,她必須要給自己尋個舒坦清凈的地兒。
澤蘭拭淚的當兒,眸光瞥到月照的神色,她心裏一蹴,覺得眼前這個啞巴少女仿若瞬間籠罩在一層光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