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沁雪有些感動卻沒有感動地要向顧炎林表白什麼,顧家有顧炎林會活的很好,她若是有他,她目不轉睛望着顧炎林,若是有你,自己也會活的很好!自己和王玫的生死仇算是實實在在結下了,到底讓顧家一家子為自己付出代價,難免霸道。所以顧炎林說要還手,沁雪還是堅持道:「雞蛋碰石頭,以小博大不是上策。你要考舉子,自身就得清白,有一點污點,日後都會成為對手和御史的把柄。與仕途不利。」
顧炎林卻道:「你說的也沒錯。但那又如何,家人都不能保全,說些別的有什麼用?再說,你做什麼,難道我能置之度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是一體的。」
要不要還手,兩人暫時達成一直。沁雪和顧炎林的談話結束不久,沁雪找了個機會,帶着顧曉芸去了自己的香料鋪子,玉簪等在鋪子裏,沁雪給了玉簪一兩銀子,對顧曉芸道:「讓玉簪帶你去逛街,想吃什麼,想買什麼自己看着辦好嗎?我在這鋪子看看買的香,時間久些,怕你煩。」
顧曉雲笑着道:「嫂子,這些東西都是廟裏上香才用的,你要喜歡看,我陪你就好了。」她並不知道這是沁雪的鋪子。
沁雪輕微眯眯眼,揶揄道:「廟裏用的香哪裏會在這裏賣,這鋪子的香料用處可多了,你比如說有專門熏染的香:可以用來熏衣服,衣被,屋子,馬車;有懸配的香,掛在胸前,腰間,還有一種,芸姐兒一定喜歡,那就是抹的香:有一種香丸叫香身丸,吃一丸,就會口香五日,身香十日,衣香十五日,又治熾氣、惡氣及口齒氣。你想不想要?」
顧曉雲聽的雲裏霧裏,道:「嫂子,難道這些香料都能做出那樣的好東西來?」
沁雪點頭,道:「能的!鬼機靈,你怕嫂子跑了不成?這樣不相信我?等我們回去,嫂子好好給你說說這香料的好處。」
顧曉雲抿着嘴,儘力掩飾自己,不說她是盯着沁雪會跑道:「我才不怕呢?不過,嫂子外面看着真的是好熱鬧。」
顧曉雲到底受不住香料鋪外面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的誘惑,臉上糾結的表情讓沁雪看着,忍不住笑道:「芸姐兒,嫂子這樣帶你的機會可不多,你可想好了?」
顧曉雲十指繞着扭在一起,看了看玉簪,又看了沁雪,破釜沉舟似得點頭:「好吧,嫂子都這樣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走一趟吧!」
沁雪摸摸她的笑臉道:「小心點,別把自己丟了。」
顧曉芸翹着嘴角道:「嗯,嫂子放心,我不會給玉簪添麻煩的。」
玉簪對上顧曉雲這樣子,也笑起來。看着兩人出了香料鋪子的門,沁雪就看到玉簪的哥哥蘇東海從后門裏出來,道:「姑娘,外面已經準備了另外的馬車,可以走了。」
沁雪點頭,道:「走吧!」
沁雪上的馬車,一路無言,到了地方,下了馬車,沁雪抬頭,這是一院兩進的院子,裡外套着,包金光從正門迎出來,眼裏一道流光閃過,急忙低頭掩飾心裏的內疚,道:「人就在裏面。姑娘現在要進去嗎?」
沁雪收了臉上的笑意,一時素然:「包叔,莫要讓他見我,只在屋外門前放一架屏風。」
包金光點頭:「姑娘說的是。這也正是我當心的地方。姑娘既然如此,倒是不錯的想法。」隨之打發樓下的小二,小二應了,立刻去辦。包金光道:「姑娘此番可以放心。」
二樓靠西邊的房裏,戴京夏被人蒙了雙眼,站在一張桌子邊上,背靠着心裏忐忑不安,一雙被綁着着的手摸索着,碰到桌上盤裏的花生,忽聽到門外面響起腳步聲,豎耳聆聽繼而坐端正了,一把花生米握在手裏就等着人進門。
門開,小二一張刀子臉寒沁沁的扶着一張四季屏風,立在他面前,又幫他解了蒙眼布巾,但同時,戴京夏看到面前的人蒙住臉,只露出一對眼睛。戴京夏這些日子就住在這裏,對對方這樣的防範已經習以為常,做那種事,本來就是和白道黑道打交道,他不覺得驚奇。道:「難道是正主兒到了?」
隨着說話聲,沁雪打從另一個門走進來坐在屏風后,隨後是一陣安靜,安靜地戴掌柜戴京夏清楚地聽到自己胸腔里砰砰亂跳的心,暗道這是什麼人那,這樣沉得住氣,偏他左右踹度,不敢有半點不敬,此刻留給他的是漸漸成了不安與驚恐。
沁雪端起手邊纏枝梅茶杯道:「戴掌柜?」她透過豎屏看到外面玫瑰椅子上坐着三十歲左右的胖子,眉眼天生的帶着一絲笑意,眼神流轉間帶出一絲精明,這樣的長相要是再加上一張巧舌如簧的嘴,的確能博得安寧侯王玫的信任,將她大筆的銀子放在他這裏。
戴掌柜影影綽綽看到裏面一個俏麗的輪廓,被人請到這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不說家裏老婆兒女等不等的急,便是自己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思前想後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得罪過女人。因此倒是規矩的應了聲是。
沁雪經過自己這大半年遭遇的經歷,讓自己重新想了一遍從榮安伯夫人呂氏帶着世子楊家成到侯府的事,它像是一場夢醒,夢醒了,就要做自己要做的事。
沁雪笑了笑道:「戴掌柜不說話,那我就說說,看看合不合戴掌柜的心意,請你來,沒有別的事,想請你給我說說印子錢是怎麼放的。」
戴掌柜暗道,這女人聽着年紀不大,卻不知是哪家的奶奶,或是妾室,就為這個,關他十天八天的,有些說不通。他安慰安慰自己的心道:「夫人想要知道印子錢這事,簡單一句話,就是放高利貸的。俗話說印子錢沒有不沾血的,百姓十室九空,無藉乘急取利,初次拿銀子,這裏面就被扣了利息,以後分期還款,還一次,按一會手印兒,俗謂‘印子錢’。」
沁雪頷首:「我也聽說過,就是具體的不大懂,原來是要分期還錢,利息在取銀子的時候,就已經被扣下了……,戴掌柜這麼一說,也算是明白多了……不過,我聽說戴掌柜手裏有一筆合夥的銀子追不回來,就是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方會不會放過你?」
戴掌柜心裏一驚,說了半天,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咳咳連聲,眼神萎靡,要是不細看真看不出來,小眼裏其實透着一絲精光,一閃而過。
沁雪又進一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戴掌柜要躲到什麼時候?」
戴掌柜忽地抬起頭,驚愕地想要穿透眼前的屏風,看看到底什麼人對他言行這樣了如指掌。他也為此事煩惱,安寧侯府的夫人與她合作不是一天兩天,想不到年頭裏為追債主的一筆款,逼死人命,這樣的事以往也有過,不足為奇,印子錢嘛,哪有不沾血的,但這一次卻是踢到鐵板,對方的堂兄竟是戶部的左侍郎張勇,這張勇當著皇上面一雙手在算盤上雙打不同數字而無一錯,皇上高興當場賞他金算盤。其實私底下大臣都叫他鐵公雞,皆因在他手底下要銀子跟要他命一樣。
張勇是皇上的錢口袋,只要張勇在,沒有皇上缺銀子這一說。但張勇淘銀子的眼睛也不是一般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