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回故里
“回撫州去?”袁曉峰眯着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對呀,不管怎麼說,咱們離開那兒也三四十年了,於情於理都應該回去看一看。”李士聰的笑容收了起來。
他和冬梅都知道,雖然楚惠這麼多年隻字不提撫州、不提丁伯豪。
但是她內心卻比任何人都想回撫州、都想念丁伯豪。
早些年是怕別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想去都不敢去,如今可以去了,可他們都上了年紀了。
加上楚惠身體一直也不好,大病沒有,小病不斷的,也怕她坐不了那麼久的車。
所以一直也沒能成行。
“好,是該回去一次了。”袁曉峰的眼前還老出現在花家第一次看到楚惠的情景。
經常還會想起丁伯豪在花家時,站在那個小院的閣樓上假裝看着遠方,實際上是在看不遠處楚惠院中那抹清淡的人影在彈琴。
如今每每想起,就彷彿這事兒還是昨天發生的一般。
睜開眼不得不接受現實,他們都已經老了,事兒已經過去幾十年了。
在李士聰、冬梅和袁曉峰的說服之下,楚惠終於答應了和他們回撫州。
楚惠、李士聰和冬梅、袁曉峰帶着老伴兒,一行五人開始着手準備,幾個人都上了年紀,要出趟遠門也不是那麼簡單。
聽說五位老人要去江西老家尋親,三家的兒孫們炸了鍋。
又是單獨開家庭會議、又是幾家湊在一起碰頭商量,想着要怎麼把老人們勸住,兒孫輩兒們最近都沒有時間陪同去,他們不放心幾個老人出行。
“誰攔着也沒有用,我們幾個人商量好了,我們想自己去,無需你們陪同。”李士聰的態度很堅決。
他做夢都想讓自己做回李士聰去,不是原先年輕的李士聰,而是讓自己毫無顧慮的做一回實實在在的李士聰。
回老家去聽一聽人們喊自己一聲“李士聰”,就夠了。
“爺爺,你們幾位老人去,我們怎麼放心呢?我下月單位要考核,我爸最近也沒有辦法陪你們去。”袁曉峰的大孫子意見最大。
他和爺爺奶奶最親,不放心他們遠行。
福建到江西去,對於年輕人來講不過是四五小時候的車程。
但是對於老人們來說,光是暈車就夠受的了。
“你小子給我閉嘴。”袁曉峰第一次訓斥自己的寶貝孫子。
孫子立即委屈地閉嘴了,低頭看着小說,再也不插話。
“那這樣吧,我陪幾位老人回老家去看看,我也該回去一趟了。”瑞卿嘆息說。
“爸,您最近不是走不開么?不然我去吧。”瑞卿的大兒子說。
“沒事兒,我和你們奶奶也的確應該回去瞧瞧了。”瑞卿的眼眶有些濕潤了。
他對老家的記憶始終停留在和楚惠離開撫州的那一天,他們背着小圓姑姑給的飯糰出發。
其他的兒孫們全都沉默了。
瑞卿帶着老人們買了長途汽車票,終點站是撫州。
一路上,原本最會暈車的楚惠,反倒沒有暈車,這讓大家也放心了許多。
沿途的風景令他們看不夠,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日常生活中的趣事,以減輕旅途的勞累。
楚惠從上車開始就一路沉默,冬梅坐在她的身邊看出了她的緊張,不時地輕聲細語和她說些話,想使她放輕鬆一些。
幾個人從上午出發,一路顛簸,下午到了撫州。
出了汽車站,六個人完全傻了眼。
“這些地方和建國那會兒比,完全陌生了。”袁曉峰感嘆道。
“這條路似乎還是老路吧?”李士聰迷茫地問道。
楚惠依舊沒有說話,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是那麼的陌生,雖然當年也沒有象男人似的一天到晚在外面闖蕩。
但她也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女子,因為自己還開着制衣坊,從丁家到成衣鋪這段路還是很熟悉的。
“咱們先找個地兒住下吧。”瑞卿提議,朝旁邊的小店去問路。
他問到了一個賓館的地址,好心的店主還幫他招來面的。
“卿兒,咱們現在去哪呀?”李士聰問。
“先到賓館去,出門在外咱們也住好點兒,咱們在家都還沒住過賓館呢。”瑞卿把幾位老人的行李放到車后。
“哎呀,隨便找家小旅社住住就好了,不要那麼浪費。”冬梅一輩子節約慣了。
“冬梅姑姑,不用擔心,我有錢,這次我陪你們大家玩個夠。”瑞卿和司機把幾位老人都扶上了車。
車開進了賓館的大門,瑞卿去開好了房,把大家領了進去。
安頓好后,楚惠站在賓館客房的窗戶邊看着窗外發獃。
撫州的變化太大了,雖然從這兒望出去,遠處似乎也有些老宅子,可是她完全認不出來哪兒是哪兒。
一行人稍作休息就再也呆不住了,都鬧着要去街上溜達去。
一路問了好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問知道不知道解放那年被燒毀的丁家老宅在哪兒,很多老人都搖搖頭說不知道。
“他們年紀不都跟咱們一般大嘛?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問了一路,楚惠又些氣惱起來。
“母親,別著急,您看咱們住的那個城市,不也是外地人佔大多數么?很多是南下幹部和家屬,也有很多象咱們逃難過去的。”
“我想,撫州或許也是呢,他們不知道就不奇怪了,咱們再問問,一定能問到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瑞卿連忙舉例安慰她。
“對的,姐姐,一定是咱們沒有問對人,您看剛才那幾個,別說咱丁家老宅了,問他們花家大宅現在在哪兒,他們也不知道。”冬梅也跟着安慰。
“好吧,那就再問問別的人吧。”楚惠無奈地回答。
一行人又繼續邊逛街、邊一路打聽。
“大哥,請問你今年高壽啊?”李士聰看見路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連忙上前問道。
“我呀?今年八十二了!”老人邊說邊比劃着手指。
“你八十二歲了?好啊!”李士聰低下頭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花家老宅在哪兒呀?”
“花家?我知道呀。你是來找花家人的?”老人的眼睛頓時有神。
“是呀,有人托我們來找花家的人。”李士聰順着老人的話說。
“哎呀,你們找不到人了,宅子是還能看見,花家已經沒人了,有也早跑了,大財主家,解放前子女就全跑了!”老人邊咳邊說。
“那......這些年花有其他來回來找過嗎?”瑞卿忍不住問。
他就是花家的後人,如今可以公開身份了,可是物是人非,他說了自己是誰也沒有人信。
或許有人信,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找什麼呀,我家就住在花家對面兒,沒有人來找過,找回來做什麼?宅子早就充了公,沒人了,大太太去世的那年,宅子就歸公了。”老人嘆息着說。
“老人家,這就是花家的後人,這個呀,是當年花家最小的少爺。”李士聰趕緊拉過瑞卿,朝老人介紹道。
“花家的小少爺?是......是哪位姨太太所生的吧?”老人思維還很清晰。
“是呀,老人家,您知道的真清楚,我娘叫小蘭。”瑞卿毫不隱瞞地說。
“小蘭?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也想不起來這是誰。”老人低頭沉思道。
“老人家,您跟花家什麼關係呀?”瑞卿又問。
“我呀,說起來也曾經在花家宅子裏做過幾年長工。”老人看着瑞卿出神,說:“象,真象,太象花家老爺了!”
瑞卿嘿嘿一笑,關於長相,楚惠和冬梅也說過很多次,說他和花家老爺花仕昌長得一模一樣。
這不,八十多歲的老人都這麼說。
“老人家,那你認識我嗎?”楚惠站到老人面前。
這位老人比自己大十來歲,如果他真在花家幫過工,那她應該會有些印象,就算自己對長工們沒有什麼印象,但對方一定會記得她。
“你呀......哎呀,妹子呀,你是哪個?我真沒有印象了。”老人仔細看了看楚惠,搖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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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楚惠這個名字嗎?”楚惠問。
“楚惠?不記得。”老人搖搖頭說。
“那你還記得花家的親戚丁長官的太太嗎?”楚惠豁出去臉皮了。
她一向恥於讓人知道她和花家有過關係,但是如今年紀也大了,又急於想知道花家和丁家的消息,無奈之下,只有說出這些往事了。
“哎呀,丁太太?當然記得,我跟你們說呀,丁太太可是大美人兒呀,先是在花家...後來嫁給了丁長官,命好,做了人家的原配夫人。”老人豎起了個大拇指。
聽着是誇讚的話,但是聽在楚惠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兒。
不是嫌棄老人這麼說,是她自己內心排斥和花家有關。
“老人家,那丁家這些年也沒有人回來過嗎?”楚惠着急地問。
“......這我就是曉得了,我每日在這一帶走來走去,我是沒有遇見過。”老人想了想,連連搖頭。
楚惠失望了,一路上她都在想,這些年政策好了,很有可能丁伯豪也象她今天這樣,帶着孩子們回來找過她。
沒想到丁家、花家都沒有人來找過。
花家無人來找,或許是他們知道父母已經過世,因此才不回來。
這已經是相當沒有良心的做法,父母不在了,墓地在,理應歸來祭奠祭奠亡故的父母。
而丁家、丁伯豪,楚惠都不敢去想,他們明知自己在大陸,就算丁伯豪到台灣后又另娶妻了,把她楚惠給忘了。
但是小敏與小捷難道也把自己的母親給忘記了嗎?
楚惠難過地轉身,無力地說:“咱們回賓館吧,不找了......”
其他幾個人見她這樣,心裏也很難過,可是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也轉身準備跟着她走。
“哎呀!對了......瞧我這記性,似乎有人來找過花家和丁家。”老頭一拍腦門兒大聲說。
“什麼?”楚惠停下腳步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