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重回白雲觀
白芷猛然坐了起來，若不是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她都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噩夢。可她身上的酸痛以及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告訴她，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兩岸是一片春色，桃花花瓣被吹散在河面上，有農婦和河邊洗衣裳，小孩子在岸上拿着紙風車嬉戲玩鬧着。
這是人間...安寧和平的人間...原來，一切都結束了！
白芷拿起身上的那件衣服捂住臉失聲痛哭，戰役結束了，所有人都犧牲了，只有她還活着...身上的那件袍子是陌生的氣息，她的淚擦上去蹭的手上一片猩紅。血染黑衣，看着那領口上的綉紋，是幾條金蛇纏繞的花樣，她才知道這是迦葉留給她的。
他終究還是放手了嗎？
他自己帶來的兵，自然可以控制。可是她的陰兵呢？她同那些陰兵早就是共同體，在帶那些陰兵從古墓出來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和他們綁在了一起。
可為何她還活着？她沒有成魔？
就在白芷苦苦冥想之際，遠處飄來了一艘小船。
那是附近打魚的漁船，他們以為白芷是從上游逃難下來的山中女子，好心將她救了起來。
等白芷的身體恢復好之後，已經是夏天了。
三伏天的頭伏，白芷和那戶好心的漁家告別。她知道此處離紅河、離白雲山有幾百里的山路要走。不過只要順着黑水往上走，總能找到白雲山。
她委婉的謝過那家大叔要去送她的好意，有些事總要自己親自去做，才有意義。
這幾個月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時候，她一直在想，凌霄是否還活着？
她仔細的回憶着戰場上的畫面，老獐精不知道哪裏去了，凌霄被彈出去之後也不見了蹤跡。但願，老獐精能兌現他的諾言，他要保住凌霄的性命！
等白芷一路風餐露宿回到白雲觀的時候，她已然就是個逃荒的乞丐。
三伏天的白雲觀渾身翠綠，山腰處的浮雲將整個建築圍樂起來，更顯得白雲觀是處仙境般。白芷咽了咽口水，她終於回來了。
然而，這裏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往山上走的台階上雜草叢生，道旁也不像以往蹲着賣瓜果涼茶的小販，道旁的樹無人修剪長得枝繁葉茂遮天蔽日一般，這裏...似乎已經很久無人走動了！
越往上走，白芷的心越涼。
是啊，那一戰，白雲觀的弟子們恐怕沒有幾個能回來的吧？
想到往年白雲觀香火鼎盛，香客雲集的畫面，白芷眼角的淚止不住的滾下來。等她爬到大門前，塵封已久的大門，就像是當年天機子率領眾位弟子出行時的模樣。
門鎖還扣在上面，顯然好久沒人開啟過了。
原來...真的都不在了！
白芷的笑臉皺的和只猴子一樣，哭起來再也不顧什麼形象，反正這裏沒人自己也足夠狼狽，索性趴在台階上失聲痛哭。
雖說這一路上，她都做好了大家都不在人世的準備了。可...真的知道了事實，她還是無法接受！
為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死了，她還活着？
許久...吱呀一聲門響，讓模糊雙眼的白芷抬起頭來。道觀的小側門開了，裏面彈出來一個鬼頭鬼腦的小道士。
“你是誰呀？怎麼在觀前哭的如此傷心？”
白芷怔住了，這裏面竟然還有人？
“小道長，我問一下，天機子道長可還在人世？”
小道士眨着眼睛歪着頭，他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又搖搖頭。
隨後就見他要關門，白芷趕忙爬上前將身子擱在了門檻處。她的腿酸痛的厲害，這一路爬山涉水完全憑着胸中那口氣。剛剛在門前的一場痛哭，將那口氣散了去，此時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小道長，求求你告訴我，白雲觀還有什麼人在？好不好...”
白芷抽噎着，那小道士終究不忍將她攙扶着送到大殿之上。這一路，白芷才知道，那一戰之後回來的弟子沒有幾個。天機子掌門雖說回來了，但是人已經瘋了。
白芷說的凌霄子道長他不知道，他也是新來的。如今觀內每什麼香火，好在政府給撥了款，他在這裏還能混口飯吃。
裏面剩下的幾個道士，白芷有些眼熟。他們是當日那場戰役的倖存者，據他們回憶，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在空中嘶吼着，從他身中射出來多道雷光擊打在鬼兵身上，被擊中的鬼兵都不見了。
“那怪物呢？”
幾個人彼此看了看，都搖了搖頭。那閃電貌似是那怪物吞食下去又射出來的，怪物本身似乎承受不住那閃電的力量，渾身生火墜到了西方的高山上。
“記得來看看我...”
這是迦葉和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白芷點點頭，她明白了。
“那你們知道凌霄的下落嗎？他到底是生是死？”
有人說他死了，可也有人說凌霄被當兵的背跑了，他應該還活着。白芷又哭又笑，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她知道要去哪裏尋凌霄...白芷去探望天機子，昔日那個戒律堂的堂主、白雲觀的掌門，嚴厲的他此時像個老頑童一般。拿着一根斷了的桃木劍，在院子裏跳上跳下的，嘴裏念得的是當日請六甲神兵的符咒。
他魔怔了，陷入在那晚的儀式中出不來了。
弟子們告訴白芷，其實這樣也挺好，這樣掌門就不會愧疚，也不會心痛。不像他們，一想到同門百餘人，都折在了黑河岸邊，便是整晚整晚的噩夢。
“也是多虧了你們，還守在白雲觀，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尋人。”
幾個小道長搖頭，白雲觀是他們的家，他們不在這兒也無處可去。再者，他們是白雲觀最後的希望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將來，他們一定可以重振白雲觀，使白雲觀再恢復以往的輝煌。
白芷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不愧是白雲觀的弟子，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有他們照顧天機子，她也放心了。
在白雲觀休息了一日之後，白芷匆匆下山去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