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墜崖

第82章 墜崖

李仁懷沿着時有時無的血跡前行,越走越是心驚,正值驚疑不定之際,忽然聽得一個喝叱之聲傳來,緊接着響起一串狂妄的大笑之聲。忙騰空而起,向那發聲之處掠去。

轉過一個山坳,便見劉晟檢披散着頭髮立於懸崖之邊,一身銀色錦袍凌亂不斟,身上染着點點血跡讓人觸目驚心。那灰袍人正伸出手去拿他,李仁懷想要阻擋已是不及,大喝一聲:“賊子住手。”

灰袍人回過頭來,只見一條青影正向這邊衝來,一分神抓人的手便即落空,他也不收手,變爪為掌,拍向劉晟檢胸口,劉晟檢身在危崖之上,避無可避,只能略微側了下身體,那一掌直落在他左肩之上。劉晟檢頓時飛了出去,直直向山崖掉發下去。

李仁懷身在空中,卻臨危不亂,奮力飛撲而上,右臂長伸,將將抓住劉晟檢的腳踝,卻無處借力,被他強大的下墜之力拉向崖下,兩人齊齊墜下山崖。

南部各地瘟疫盡除,賑災後續事宜進行得極為順利,對各種物資的需求日漸增大,各處商家紛紛恢復經營,清衣江如蛛網般的航道上商船如過江之鯽,清水鎮也恢復了往日的繁榮景象。隨着過往客商的增加,“錦雲坊”的生意越見紅火。

這一日午後,木槿正在院裏趕綉一件翠鳥戲荷的屏風,剛剛綉到那翠鳥眼睛之時,忽然一陣心悸,綉針刺破手指,在鳥眼下浸了一滴殷紅的鮮血。木槿怔怔的看着那一滴鮮血,猶如翠鳥泣血,原本極為清新的圖案,頓時蒙上一層凄厲詭異的色彩。

這些日子以來,南部百姓對李仁懷的讚譽之聲如秋日夜雨,總會不經意來到,在那貌似平靜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漪。他在南部的行徑被人們編寫成膾炙人口的故事,在民間流傳甚廣,成了說書的、唱戲的最大賣點,木槿總是刻意避開不去聽、不去看,可“李神醫”三個字卻如魔咒一般緊緊圍繞着她。

當初聽人說起他也在南部之時,只覺得他就近在咫尺,自己幾乎都能看到他俊雅溫潤的容顏。每每想到他隨時可能出現在清水鎮,會出現在錦雲坊時,心總會不由自主的呯呯亂跳。

知道他追隨劉晟檢,不惜冒着染病的風險,進入到最危險的疫區,如此鮮明的立場態度,讓他之前將自己送給劉晟睿的事情變得有些不合情理。難道真如他說的,即使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也未必是真的?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了他?可當初自己要走,他為什麼不強加挽留?為什麼還積極的幫自己籌措銀錢,找來趙緯林護送?

一連串的疑問鬱積有心中,只把人逼得欲顛如狂。原本想着他若真有苦衷,以他之能總會尋到自己,告訴自己真相。可隨着瘟疫漸漸得到控制,各疫區“病遷坊”一處處拆除,日子一天天過去,卻遲遲不見他到來,到得後來卻聽說他已隨着晉王回京的消息。一顆熱切的心漸漸冰涼,只想將那人抓來問個清楚!

此時,眼前這一副翠鳥泣血的畫屏,那一滴殷紅的眼淚只刺得雙眼生痛,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忙找來趙緯林,讓他去鎮上打聽晉王的消息。

※※※※※※※※※卻說此次護送晉王回京的衛隊長姓張名瑞祥,武功高強又忠義驍勇,是劉晟檢極為親信之人。

他每次出行緊緊跟在劉晟檢身後保護,此番九仙山遇伏,山上大石滾落,他算是發現及時之人,但也不及閃躲,只能翻身掛在馬側。抬眼看到山上人影瞳瞳,知道是中了埋伏,還不及細想,坐騎已被大石砸中,連人帶馬掉下山谷。

張瑞祥臨危不亂,緊緊拉住馬韁,在即將落水時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姿勢,讓馬墊在自己身下。

河水湍急奔騰,衝著他向下游而去,張瑞祥控制好呼吸,睜大眼睛看着前方狀況,發現巨石旋渦便設法提前避開,如此被沖行了數百米。勿然前方出現一個急彎,奔騰的江水掀起巨浪,怒拍在高聳的崖壁上嘩嘩作響。

眼見崖壁越來越近,張瑞祥深吸一口氣,逆流划水,減緩下沖之力,待得臨近了雙掌運勁擋於胸前,“砰”的一聲撞在崖壁之上,只撞得雙臂發麻頭暈眼花。忙穩住心神,雙手緊緊抓住崖壁凹凸之處,身體緊緊貼在壁上,緩緩向下游移動。

轉過崖壁眼前便豁然開闊,水流逐漸變緩,前方不遠的岸邊出現灘涂。張瑞祥舒了一口氣,知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繼續沿着河岸而行,到得一處淺灘,終於上得岸來,他一時驚魂未定,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過了一會方才想到王爺遇險,也顧不得全身疼痛,一躍而起來向路邊跑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陣涼風吹來,掠過全身濕透的張瑞祥,他難耐的捲縮了一下快要凍僵的身子,忽然腦中的弦一緊,意識到還有極極重要之事未辦,猛然張開眼睛坐起身來。卻見四周黑沉沉一片,抬眼望天,無月的天空上掛着稀疏的星子,原來已是深夜,也不知自己在這昏睡了多久。

張瑞祥搖搖暈沉的腦袋,驀然想起晉王爺還生死未卜,不由心中大急。思量着不知道敵人有多少,還是到衙門救援方是上策,便沿路向下游急奔,直跑了大半個時辰,藉著黯淡的星光隱約看見前方黑影幢幢,知道已到一個村莊,只是村民全都睡下了,不見光影。

張瑞祥走到最近一戶人家門前,用力拍打着房門,高聲直呼開門。屋裏立時響起一個男人的怒罵:“誰啊,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叫什麼喪!”

張瑞祥高聲呼道:“快開門,官差辦事。”

屋裏人一聽是官差,嚇了一跳,忙披了衣服點了燈出來,打開門來果然是官差模樣,正黑沉着一張臉,極是嚇人,也不敢細看,忙作揖道:“官老爺,小的可是正經人家,沒有犯事。”

張瑞祥沉聲道:“少廢話,速帶我去見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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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敢怠慢,拿了燈籠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兒便到了地保家。兩人將地保從夢中叫起,張瑞祥亮出腰牌,讓他馬上備兩匹馬,立即帶自己去縣城。

那地保也是有些見識之人,本來見張瑞祥一身衣服又破又皺,以為是個瘋子不知從哪撿了一身官服,但一見那腰牌,確知道是京中大官,忙去後院牽了馬來,又去村中王財主家借來一匹,兩人打起火把便往縣城趕去。

行了近一個時辰方到達縣衙,張瑞祥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子,扔給地保算是辛苦費,自己將衙門前的大鼓擂得震天響。

一個差役惺忪着眼,挑着燈籠打開朱漆大門走了出來,燈下見他一身衣服破爛,頭臉多有烏青之處,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狂人,將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一立,大聲喝道:“哪來的混賬,不想活了,快走遠些!”

張瑞祥見他神情張狂,似乎只要自己再不走,他手中棍子便會招呼過來。心中不由來氣,想到事情不能耽擱,也不與他計較,伸臂將腰牌遞在他眼下,冷聲喝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清楚楚,快叫你們大人出來,若誤了事,你便有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那差役見金燦燦的腰牌上方一個獸首,中間一個大大的令字,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只嚇得臉色發白,忙不迭的跑進去傳話。

少頃,一個中等個子、身體微胖的男子衣衫不整的急步走了出來,對張瑞祥的揖道:“陵縣縣令莫雲平見過大人,大人請進。”

張瑞祥隨他走進偏廳,剛剛坐定便將今日之事向莫縣令簡要說了,莫縣令聽到欽差晉王爺竟然在自己境內出了這等大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一時只覺雙腿發軟沒了主意,只一個勁的喃喃道:“晉王爺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

張瑞祥心中不耐,打斷他的叨叨念念:“莫大人,本官認為應當立即令縣尉招集人馬,隨在下去九仙山搜尋,即便尋不到王爺,也可在第一時間尋到線索。另外再着差役快馬到禮都縣打探王爺是否抵達。若王爺到了自是無事,倘若王爺至今未至,那便是天大之事了,讓禮都縣以八百里加急,將晉王失蹤之事報呈朝廷。”

他說一句,莫雲平便應一聲是。等他說完,忙令人按張大人指示傳來縣尉和主薄,又讓人備了飯菜。待張瑞祥換了乾爽衣服、匆匆用過飯,縣尉已集齊人手,手持火把在堂外候着了;主簿也寫好文書,讓差役快馬往禮都縣而去。

張瑞祥更不打話,翻身上馬率先而行,縣尉忙率了眾人緊緊跟隨。

一眾人等趕到事發地,已是天色微明。張瑞祥見道路上空空如也,別說人跡,便是砸飛自己和同伴的大石也是無影無蹤,唯有泥地上幾處淺淺的凹痕,證明一切並非自己臆想。縣尉一看也不知從何查起,請張瑞祥示下。張瑞祥傳令下去,讓從差役以此為中心向四周搜尋,任何蛛絲馬跡也不能放過,發現情況以響箭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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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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