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別

第42章 死別

太后顫顫巍巍從枕下摸出一個玉佩,遞給劉世錦:“此玉佩本為一對,是哀家入宮之時母親給哀家的,這枚刻有龍呈二字,另一枚是鳳祥二字。哀家本想將這對玉佩分給兩個女兒,當時青陽太小,哀家還未及給她,玉陽出走後,這到成了哀家唯一的念想。”

劉世錦忙伸出手雙接過玉佩,仔細端詳,只見這玉佩通體潔白,色若羊脂,着手溫潤細膩,鏤空雕刻一龍一鳳環繞,中間果有龍呈二字,雕工精細,確非凡品。太后閉上眼睛,淚珠又從眼角浸出:“我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玉陽了,日後若有人持有另一玉佩,只怕便是玉陽的家人。哀家要你答應,以後對手持玉佩之人,務必格外開恩,彌補哀家當年之失。”

劉世錦點道稱是,將玉佩小心收好。太后這才放下心來,揮手讓眾人跪安。

鄭譽亮夫婦與木槿恭送劉世錦離開,方得閑敘話。

木槿向兩人行參拜之禮。鄭夫人一把摟在懷裏直呼:“苦命的孩子!”相擁而泣,鄭譽亮也在一旁紅了眼睛。

過了半晌,兩人方漸漸收住悲聲,木槿擦着淚水,向鄭譽亮道:“舅舅,你可知我母親現在怎樣?她過得好嗎?”

鄭譽亮心中既難過又不忍,卻知終不能瞞她:“唉!你遲早也會知道的,我今兒就全告訴你吧!

皇上登基四年後,派我出使狄國,那時妹妹嫁到狄國已有七年,我順便前去探望她。那時她已身為狄國皇后,在御花園設宴為我接風,我見她比以前更加豐腴嫵媚了,身邊跟着個三歲大小的女孩,生得粉雕玉琢,一雙眸子甚是靈動,妹妹說這是她跟蕭恆的女兒,狄國的永寧公主。妹妹讓她喊我舅父,那小女孩一點不怕生,纏着我問這問那,直到妹妹讓嬤嬤帶她下去。

妹妹告訴我,蕭恆對她很好,自她嫁到狄國后,蕭恆對她始終柔和溫潤,愛護有加,從未有過一絲勉強。即便新婚之夜,也不願違背妹妹意願,自己割破手臂染了白絹,矇混過關。她封太子妃一年多來,兩人白天在人前是恩愛夫妻,晚上卻是她睡床上,蕭恆睡塌上。

其時狄國國君已身患惡疾,國事均由蕭恆處理。但不管他多忙,總是盡量抽空陪妹妹,或月下彈琴、或焚香對弈,妹妹終被他深情感動,心甘情願委身於他,為他生了公主。我見妹妹說起夫君、女兒眼底眉梢具是柔情,只道她終是將郭梓文忘了。

蕭恆得知我們在御花園中,只怕更深夜涼妹妹受寒,親自送來暖裘為妹妹披上,又陪我飲了幾盅,方攜了妹妹回寢宮。我見他們這般如花美眷,也着實為妹妹高興。

過了幾日,我要回大蒼,妹妹來到行轅我送行。她摒退侍從,問我郭梓文和福兒的情況。我只知道太后當年將郭梓文從牢中放出,並將福兒交給了他,事後便無他父女消息。我如實告之,妹妹聽后神情鬱郁,什麼也沒說。”

鄭譽亮長嘆一聲,神色愈加悲涼:“三年前妹妹回平昌省親,這是妹妹出嫁后第一次回來,也是最後一次回來!回來時極是風光,原定在平昌呆十日,誰知五日後卻匆匆回狄,走時竟然未向我這個哥哥辭行。回去后不久便傳來狄國皇后重病的消息,過了約莫三個月,狄國發國喪,言皇后殯天,軍民素服三日,停嫁娶一月。

我當又驚又痛,私下與太后說起些事,太后連聲嘆息,只說當年沒處理好郭梓文之事,傷了妹妹的心,卻不願再多說。如今想來,必是妹妹回來得知你和你爹失蹤,傷心過度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那蕭恆因妹妹回平昌省親后便一病不起,拋下他和小公主去了,心中怨氣無處發泄,去年派狄國賢王蕭成浩出兵來犯。”

這十幾年來,木槿對自己的身世作過多番設想,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頤和公主與狀元郎的私生女,更未曾想到雙親遭受了這許多磨難,卻抗不過命,終是無法在一起。如今更是一個香消玉損、天人永隔,一個杳無音信、生死難測,心中悲痛無可消除,直哭得迷迷糊糊。

鄭譽亮見她精神不濟,神思恍惚,知道她猛然聽到了這許多驚心動魄之事,只怕早是心亂如麻,此時多說無益,到不如讓她獨自靜靜。當下囑咐李仁懷好好照顧,待以後請了太后恩旨,再接她回去。

鄭譽亮夫婦走後,李仁懷給木槿服了一顆寧神丸,守着她入睡。見她夢中也偶有哽咽,心中越發疼惜。

李仁懷回到太后寢宮,坐在案前凝神細想,想着太後身體已是油盡燈枯之勢,吃藥將養無非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需得擬個溫補提氣之方,儘力減輕其痛苦,拖延些時日;木槿從小便身體潺弱,進京以來身心均受到極大傷害,今日這般情緒激蕩,對她身子極為不利,唯有先行吃藥調理,待完結此間之事,再尋個清靜之處休養為宜。

斟酌再三,磨墨提筆,寫了兩副藥方。

剛擱下筆拿起方子細看,卻聽得一聲輕咳,一人從門外緩步走進:“李大夫真是盡心啊!”他逆光行來,光影將他映照得甚是高大偉岸,卻看不清面貌。

李仁懷頭也不抬,只看着手上藥方,淡淡道:“晉王是來探視太后么,她老人家還睡着。”

劉晟檢低笑一聲道:“李大夫怎麼認識本王?我兩似乎素未謀面。”

“錯了,那日草民在安仁宮門外與王爺相遇,草民聽到二位王爺交談,便識得晉王聲音。”

劉晟檢做出一個恍然的神色,點頭道:“原來如此,李大夫好本事啊。”

李仁懷拿起筆繼續埋頭寫字,也不看劉晟檢,緩緩說道:“太后剛入睡不久,宜靜養,王爺探視時間不要太長。”

劉晟檢雙目微眯,饒有興趣的看了李仁懷一會,靠近他低聲道:“本王此來,是找李大夫的,請李大夫借一步說話。”

李仁懷抬眼與他對視一會,見他眼睛猶如深潭,暗藏了太多東西。默默收回目光,沉聲道:“草民只會治病,從面色步履來看,晉王身體康健,實無需草民之處。”

劉晟檢輕笑,聲音帶着冷冷的邪痞之氣:“李大夫到是很會推託,不過此事關乎李大夫和木槿姑娘的終身大事,想必李大夫不會不顧。今日本王在晉王府中恭候大駕!”言罷,轉身向內寢走去。李仁懷看着他的背影,只覺他像一個強力的磁石,竟讓人有無法抗拒之勢。

入夜,劉晟檢端坐書案之前,就着燭光看書。他特地命人大開門窗,只留了貼身丫頭清鈴侍候,其他人等若無召喚不得來擾。過了一會兒,隱隱聽到牆外傳來“噹噹”的之聲,原來已到二更。他抬眼看向門外,只見夜色深沉,無星無月,一片漆黑。他也不着急,叫清鈴新續了茶,剪了燈心繼續看書。

又過了一盞茶光景,他抬眼看了一下窗外晃動的樹影,揚聲道:“清鈴,把前兩日皇上賞的新茶泡來,客人到了!”

清鈴應了一聲,聲音清脆如鈴,少頃便捧了一壺茶並兩支茶盞進來,放到臨窗的几上。

劉晟檢對着窗外哈哈一笑,朗聲道:“既然來了,何必還在門外喝風,進來陪本王一品新茶如何?”

只見李仁懷施施然從墨夜中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幾邊坐了,提起茶壺將茶水注入茶盞,端起來放在鼻下輕嗅,隨即淺啜一口,神情甚是悠然:“好茶!晉王好耳力!”說完抬眼看着劉晟檢。

劉晟檢對他的無禮也不見怪,走過去隔幾坐下,也如李仁懷一般將茶倒入茶盞,端起來放在鼻下閉目輕嗅,輕啜一口。

清鈴見狀,抿嘴輕笑,乖巧的走了出去,輕輕掩上房門。

李仁懷放下茶盞,冷冷道:“王爺今日脅迫草民前來,不會只為了讓草民品嘗今年的御貢新茶吧?”

劉晟檢哈哈一笑,細長的眸子在燭火照映下閃爍着睿智:“李大夫一心只求小家安穩,本王如不說那番話,如何請得來大夫?何況本王說所,絕非要脅,李大夫也是聰明人,想必深知本王所言非虛,才會深夜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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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懷聽得他說自己一心只求小家安穩,正說中自己本意,不由暗贊他識人之能。抬眸看他,正對上他狹長的雙眼,只覺眼神犀利,似能看透人心,不由暗自警覺:“王爺令草民來,草民豈敢不來?不知王爺相約是為何事,還請明言。”

劉晟檢收回目光,垂下眼瞼,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盞:“李大夫一心想要遠離廟堂,過閑雲野鶴的消遙日子,這人各有志,原本無可厚非。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木姑娘人美如玉,李大夫恐不能輕易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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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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