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認

第30章 相認

李仁懷卻不起身,膝行上前,握住太后的手,抬頭望着太后:“不孝外孫向太后請安。”

太后眼中流下淚來,輕輕撫摸李仁懷的臉,顫聲道:“好,好!好孩子。”停了一會又道:“她還好嗎?可有提起過哀家?”

李仁懷眼中也瑩然有了淚光:“母親一切安好,還請太后勿念。只是時常思念太后,每每談及,都是傷心落淚,唯恨不能膝前盡孝,只覺虧欠良多。這京城是她傷心之地,家父有罪之身,更是不便進京,還望太后體恤諒解。外孫兒在此為父親、母親請罪了。”說罷,向太后叩了三個頭,又接着道,“太后,母親說好容易才得來這清靜日子,再不想卷進這廟堂紛爭中來,是以仁懷身份還請太後代為保密。”

太后顫巍巍伸手摟住李仁懷的頭,喊了兩聲“薈兒,薈兒!”大哭起來。

木槿看在眼裏,方想起李仁懷私下喊青陽公主為姨媽,其身份仍是太后外孫、皇上外甥,是說他聽聞要見太后,神情極是淡定,沒有常人那般拘謹。

只是不明白李姨身為當今太后之女、天子之妹,卻只以回春堂老闆夫人自居,絲毫沒有半分公主的影子,此時聽二人對話,似有不得已之處。

太后哭了一會兒,猛得推開李仁懷,站起身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直笑了個前合後仰。木槿與李仁懷不知太后何以如此失態,不由得相顧愕然,一時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不一會兒,太后笑聲漸低,隱隱有嗚咽之聲,兩人大驚,對視一眼,上前叫道:“太后!”

太后頹然坐倒在塌上點頭道:“好!好!好!你們一個個只管自己過得消遙快活,就把哀家這個老太婆留在這深宮之中當孤家寡人吧!”說完已是淚流滿面,一時情緒激動軟倒在塌上,竟是暈了過去。

李仁懷一步搶上前去,左手拇指掐住太後人中,右手食指拇指虛捏形成鶴嘴狀,輕點太後頭頂百匯穴,太后緩緩睜開,見李仁懷和木槿跪在塌邊,神情焦急的看着自己,不由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當初之事與你這兩個孩子何干。”

李仁懷握住太后的手道:“太后,外孫兒在此代母親請罪了,日後外孫兒便長侍太後身邊,代母親盡孝。”說著給太后把了脈道:“還好祖母身子硬朗,先前只是情緒過於激動才至暈倒,未有什麼大礙,否則外孫兒可是萬死莫贖。”

太后眼中又流下淚來:“哀家已是黃土掩到脖子的人了,也不知道還有幾日可活,天見可憐,如今得知你們都好好的,也就放心了,再沒什麼遺憾了。”伸手覆在李仁懷手上,輕拍了幾下道:“以後你就以大夫的身份常來給哀家請脈吧。也讓我們祖孫多聚聚。”

李仁懷知道太后這算是同意幫自己隱瞞身份,同時又讓自己可以隨時進宮來探望她和木槿,心中感激:“太后一定能長命百歲。”說罷覺得不夠,又道:“不止百歲,是千歲、萬歲。”

太后聞言伸指在他額上一點,笑道:“哀家一個人活那麼久,豈不成了老妖怪?再說千年萬年之後,哀家認識的人都死了,一個人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又道:“不過槿丫頭卻得先留在這安仁宮裏陪我這老太婆,要是現在就放她跟你走,估計一轉眼,你們便不見了蹤影,又丟下哀家孤伶伶一個。”

太後年長體弱,今日一早主持袚禊,現下又經過這一番心潮跌蕩,早已覺得神思不濟,李仁懷開了一劑寧心安神湯讓太后服下,侍候太后早早睡下,方才出宮。

次日清早,木槿早早起身,便到太后寢宮,想請旨去尚衣局學習刺繡之事。宮女回道太后睡得正沉,估摸一時半會兒不會起身,還說太后以經很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了。木槿知道是服了安神湯之故,也不多言,想着前幾日在御花園中見到櫻花開得正好,便往御花園而去,想親自去采幾枝送到太後房中,太后見了必然喜歡。

走出進御花園,遠遠望見薄薄天光撒在那淡粉素白之上,極是惹人喜愛。提着裙擺快步過去,繞着一棵棵櫻花轉悠,想要挑選最是花繁形美的那枝。

剛看中一枝,踮起腳伸長手臂去摘,猛的腰間一緊,被人從身後抱住,頓時嚇得驚呼出聲。但覺男人的鼻息噴在耳後,那人伸嘴到頸邊親吻,嘴裏含糊說道:“小心肝、小寶貝,可想死本宮了。”

木槿從不曾想到,在這宮禁森嚴之地竟會有輕薄浪子,聽得聲音似曾相識,心中害怕,用力掙紮起來。

那人勁極大,死死的抱着她的腰,木槿怎麼也掙不開,一時又羞又急,從頭上取下一支銀簪狠狠扎在那人臂上。那人吃痛手一松,木槿藉機掙脫向安仁宮跑去,剛跑了兩步卻又被那人抓住了左臂,轉頭一看卻是太子劉晟厚。

木槿用儘力氣卻抽不回手臂,知道逃跑這條路行不通,須得想個法子打發了他。當下冷了臉沉聲道:“請殿下鬆手。”

劉晟厚見她雙目圓睜、小臉緊繃,極是俏麗,不由骨頭都酥了,涎着臉道:“好妹妹,自打見了你,我便丟了魂魄,每每到安仁宮來,卻又見不着你,叫我好生着急。”說罷又將嘴湊上前去欲親。

木槿大急,抬起右手“啪”的一下打在他臉上。

兩人俱是一愣,木槿也終掙脫了手,只嚇得一顆心呯呯直跳。見劉晟厚面有怒色,忙強自撐着賠笑道:“太子殿下是想在光天化日間、御花園之中,在這許多人眾目睽睽之下行苟且之事么?若是讓人告發,那奴婢豈非要背上妖魅惑主之名,被亂棍打死么?”

劉晟厚自小驕縱,連帝后也捨不得動他一個指頭,如今卻被這小小宮女搧了巴掌,不由心下奎怒,正待發作,卻見她放低眉順目,溫言淺笑,一時失了神,心中哪還有氣?

劉晟厚聽她說得委屈,四下一看,果見牆角、樹陰之處有些個灰衣宮侍。當下重重的哼了一聲,神情極是不屑,故意提高了聲音:“有本宮在,誰敢對你喊打喊殺?”又湊上前低聲道:“你既害怕,那本宮帶你去個隱蔽之處。”

木槿忙退開兩步,輕聲回道:“太后早起說這院子裏的櫻花開得甚好,讓奴婢取幾枝回去。如今我花兒未摘到,還遲遲未歸,只怕再耽擱了,回去便要受罰。”說罷雙目含了淚。

劉晟厚昨日儀式后本想去尋木槿,誰知被母后拉着,待陪父皇曲水流觴宴飲之後,卻不見了木槿。問太後身邊侍從,均說不知,打發下人去尋,也未見蹤影,只得悻悻而歸,幾個王侯府里的紈絝邀他去尋芳樓,竟也提不起興趣,也不叫姬妾,一個人早早便睡了,卻又想着木槿之事,睡不安穩。

今日一大早,劉晟厚便借向太后請安為由,來安仁宮打探情況。剛行到安仁宮外,見木槿一路快走往御花園而去,於是悄悄跟着她,見她停在了櫻花林前,便躲在太湖石后看她。

但見她急走後俏臉嫣紅,在櫻花應襯之下,竟是人比花嬌,待到她伸手去摘花,那纖細的腰肢越發顯得不盈一握,便如着了魔一般,上前一把抱住便親了起來。

此時見木槿淚光瑩瑩,只怕所言非虛,見她擔心害怕之狀,到起了憐惜之心。想着要得美人心,也不能逼她太急,眼下到是一個獻殷勤的好機會,彈了彈衣衫,笑道:“這有何難,待本宮給你取來。”

回身選了幾枝繁花正盛的,摘了拿在手中,對木槿長身一揖:“本宮剛才唐突之舉實是情不自禁,還望槿兒姑娘勿怪。”

木槿伸手來取,他卻將手收回,雙手負於身後,微微一笑道:“本宮昨日便欲約姑娘共賞芍藥,誰知竟遍尋姑娘不得。不想今日卻可藉此櫻花,彌補昨日之憾。”說罷將櫻花雙手奉上。

在巳日贈心儀之人芍藥本是平昌風俗,若是接受,便意味同意男子的追求。劉晟厚此意甚是明顯,木槿假裝不懂,向他盈盈一福道:“多謝太子爺垂憐,奴婢這就回去交差。”喜滋滋接過櫻花捧在手上,躬身告退。

劉晟厚忙道:“姑娘難道還不明白本宮的心么?”

木槿笑道:“殿下為奴婢採花,奴婢心懷感激,定不忘殿下之恩。”

看●:正#“版4章\節d)上

劉晟厚急道:“本宮對姑娘心儀已久,不知姑娘可願與本宮定這白首之約?”

木槿見他終是說了出來,心下驚惶,卻不露聲色,向劉晟厚福了一福:“奴婢多謝太子錯愛,奴婢出身寒微,如何敢存這非份之想,只怕亂了宮規,在宮中沒有容身之處。”

劉晟厚想着自己貴為太子,如今放低身段向她示愛,木槿自當千情百願,她這般說,無非是故作矜持,自抬身價。當下也不介意,哈哈大笑道:“這規矩之事,就不勞槿兒姑娘費心了。如姑娘屬意本宮,本宮自當向太后求情,為姑娘破了這規矩,讓姑娘做本宮側妃。”

他心想自己身為太子,國之儲君,如今許她做太子則妃,於她來說無異於鴉雀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她心中必然欣喜若狂,是以言語之間頗有輕狂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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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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