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濃”依濃

第十六章 “南濃”依濃

夏依濃這次出遊滇池,也是出來散心的。從京城來的一位權貴王爺,自從與她見了一面后,驚為天人,對其垂涎三尺,每日前往糾纏,明裡對她溫柔體貼,關懷備至,暗裏又施各種卑鄙手段利誘威脅,真使她好生為難啊!既不能明裡得罪,又不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屈從於他。

夏依濃是江南名妓,素有“北清南濃”的美稱,是當時代中國最美麗動人的兩大麗人之一。“北清”是指北京怡紅院當家名妓——胡英清,“南濃”指的就是她,昆明春紅院的名妓——夏依濃。胡英清多才多藝,詩詞俱佳,外型清純典雅,超凡脫俗,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神聖感,一手悠揚的二胡,更是技驚四座。而夏依濃同樣多才多藝,詞曲動人心弦,外型嬌艷慵懶,蝕骨柔情,給人一種美人初醒或是欲后無力的懶懶隨意感。其一支婉轉的清笛,也是妙傳當世。二人都聞名對方久矣!可從未相見過。當世的一些風流才子、文人墨客、達官顯貴都把能聽到她們的妙曲美音為自己最大心愿,而能同時看到她二人聯袂演出則是他們最大的夢想了。

夏依濃出遊已有四天,她身份特殊,在昆明春紅院屬客卿身份,能自主自己的生活。她住在春紅院的後花園中,很少會客,就是會一次客也只是談談說說,能聽到她吹奏一曲那都是三生有幸的事了,而且所需頗多,沒有幾百兩銀子那是很難的。

夏依濃不願意的,別人也不敢放肆糾纏,畢竟名聲在外,追花逐美也是高至風雅之事,沒有必要自落身份,得罪於天下,所以夏依濃還算能自在的生活。但對於暗裏的利誘脅持,夏依濃也是苦惱不已,並且這樣的事時有發生。由於夏依濃仰慕者眾,此類事件大多被其仰慕者擺平,一些無可奈何之事,夏依濃也就只有能躲則躲,不能躲就只有妥協,該出力的出力,出錢的出錢,該出人時也只能委屈自己了,一般能達到最後這種程度的事少之又少。

夏依濃榮度二十四載光陰,除了未成名前被逼無奈幾次外,成名后,這樣的事只發生過兩次。一次是昆明黑幫火拚,殃及春紅院,春紅院即將被毀,姐妹們即將被辱之際,夏依濃為保全春紅院之姐妹,無奈屈從一個黑道大老,但黑道大老第三天就被暗殺了,聽說是一個夏依濃的仰慕者以命搏命的結果。

另一次是京城來的一個欽差大人,要查辦雲南府府伊,府伊知悉欽差大人好色,求救到夏依濃處。夏依濃知道府伊是一個清官,他在昆明多年,為老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曾經也為她排憂解難過幾回,夏依濃能在昆明呆那麼長的時間,又少了那麼多的麻煩,這位府伊是出了不少力的。夏依濃知其是被人誣告,就是就她自己的事知恩圖報,她也不好推卻,所以也屈從了一回。

幾天後,欽差滿意地回京復命去了,說是以後還會來看夏依濃,可後來聽說那位欽差大權旁落,不再受皇上寵信,不久便鬱鬱而終。而這次是一個權勢更大的王爺,來昆明遊玩之前,他早就聽說了夏依濃的艷名,甫到昆明他就投貼拜見,乍見驚為天人,遂有了想收為家用的想法。夏依濃深知候門深似海,錦衣秀帛中白骨累累啊!當然不願答應,而這位王爺卻是步步緊逼,加上歸期將至,更是不擇手段了。

從昆明出來,夏依濃隨身只帶了兩個丫環——小紅和小綠,她們到滇池租了一艘大船后,就漫無目的地在滇池遊盪,下午大雨傾盆,她們雨中航行到了晉寧。雨後清新的天空,滌洗過的山林樹葉嫩綠亮麗,仲夏難得的一絲涼爽隨風襲來,這一切爽人的感覺都未能減少夏依濃心中絲毫的煩惱。坐了幾天船,夏依濃想上去走走,遂命船夫靠岸。踏着柔柔軟軟的青草,葉上珠珠水露沾濕了夏依濃的裙襟,她不為所動,只是幽幽地滿懷心事地慢慢遊走,不知內情的人,自然會被表面的這一恬靜弦人的“美女踏青”圖所迷醉,實不知此時的夏依濃卻是心事重重。

丫環小紅和小綠遠遠地墜在夏依濃的身後,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小紅緊盯着小姐的雙目滿是擔憂,無意識地掃視着湖灘,遠處的湖光山色,在她眼裏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但一團風吹衣角飄動的影子,還是吸住她的目光,引起了她的疑惑。小紅連忙叫住小綠:“小綠!小綠,快看,快看,那是什麼?我們過去看看!”

順着小紅指着的方向望去,小綠猜測:“可能是一個人哦!”

倆人走近,見還真是一個人,小紅小綠很害怕,也不知此人是死是活,小紅麻着膽子用手一探,人還是熱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熱,好像正高燒呢!小紅向還在漫無目的向前走的夏依濃大聲叫道:“小姐!小姐!這裏躺着一個人!快來看看!”

聽到小紅急切的叫喊聲,夏依濃暫時拋開心中的煩惱,疾步走過來。確定這個人還活着,只是發燒暈倒而已,並無大礙,於是夏依濃命小紅她們把這個人抬到船上去。她本是一個悲天憫民的古熱心腸人,能救人一命哪還不竭盡全力?何況這發燒暈倒只是舉手之勞,又何樂不為呢?

此人身材高大威猛,小紅小綠二人根本抬不動,就是合上夏依濃,三人一起也抬得相當吃力,夏依濃只好吩咐小紅去叫船夫來幫忙。這暈倒之人就是疲於逃命的林逸。

林逸被抬上船安置好后,夏依濃吩咐小紅用清水把林逸的臉、頭、身體稍稍清洗一下。林逸污垢的臉清洗后露出英俊剛毅的面龐,只是臉上有點蒼白,但他的俊美還是令小紅心跳加速不少。

船緩緩地向昆明方向駛去,悠悠蕩蕩了兩天,經過處理的林逸顯得乾淨許多,但仍是高燒不退,暈迷不醒,胡言亂語不斷。夏依濃來看過他幾次,後幾次幾乎是一坐就是一個時辰不願離開,眼神盯着他,總是柔柔地帶着關心。昨天下午時,林逸又在說胡話,手足無措地,胡亂中抓住她的手,緊緊的不肯鬆開,嘴裏還一直叫着“姐姐,姐姐——”

“想必是他夢到了自己家中的姐姐了吧!看來他姐弟倆感情很好啊!”夏依濃默默自語,她那被林逸抓着的手一陣生痛,一陣火熱的。她死命抽出右手,安撫着林逸,並輕輕地整理被林逸弄得凌亂的被褥。而左手卻怎麼也抽出來,她也並不想抽出來。她看着林逸,不由地產生一種想照顧小孩“母愛”似的柔情。林逸好獨特,並沒有當時代的裝飾,頭髮短短的,身體修長、肌膚白皙,面龐英俊,夏依濃閱人無數,林逸可以稱得上佼佼者。

今天,仍是暈迷不醒的林逸多少令夏依濃有點擔心了,“如果下午還是這樣,看來只能回昆明請那些高明的人來救治了,該面對的還是面對吧!”夏依濃心中好生無奈。她命小紅小綠細心照料,林逸醒時叫喚她一聲,被心事擾得煩惱苦悶的她也有點累,想去休息一下。

小紅總是在小綠不注意時偷偷撫摸林逸的手,其實小綠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沒有點明罷了。小綠自己也有點喜歡林逸,畢竟林逸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不知他醒來後會是一種何樣的風采啊?”她也在偷偷地想着心事。

林逸艱難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陌生。“我這是在哪啊?”微弱的聲音還是令小紅小綠驚叫不已:“醒來了,醒來了,快去叫小姐。”

夏依濃三步並着兩步衝到病艙中,愛憐地盯着林逸。林逸眨巴着眼睛,大大的的眼睛望向夏依濃,一個輕輕的微笑送給她。夏依濃心裏一種悸動,身體有點發抖,藉機掩飾:“醒了,醒了就好!不要亂動,你幾天未進食,身體孱弱得很。”又轉身對小紅說:“去給先生端些稀的東西過來吃。”

林逸想起身表示感激,可又無力地癱倒在床上,他稍感歉意的對夏依濃苦笑。夏依濃搖搖頭制止林逸的行動,心裏卻想:“我怎麼跟他那麼默契,不用說話,只需動作,眼神足矣!這種感覺好好哦!”

身體有了進補的林逸,畢竟是一個運動愛好者,很快恢復大半體力,臉上精神了許多,但燒還沒有退完。他想下地走走,在他的執意下,夏依濃吩咐小紅在外佈置一下,就與小綠扶着他下了床。腳剛觸地,林逸一個趔趄倒向夏依濃,夏依濃驟增壓力,腳步有點凌亂,林逸又是不好意思地對夏依濃笑了笑。

小紅早在船頭甲板上佈置好了桌椅茶水點心。出到甲板上,林逸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在船上,但好生疑惑:“自己不是在陸上逃命嗎?怎麼就上了船呢?難不成自己暈倒湖裏去了?這一切要問她們才知道了。”

“多謝各位的救命之恩,大恩容我以後再作圖報。”林逸向夏依濃她們表示了由衷的謝意。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公子不必掛在心上,就不知公子因何暈倒在湖邊呢?”夏依濃推卻林逸的謝意,現在她心中又多了一點迷醉,蘇醒的林逸風采果然非凡!

林逸不敢把真相明說,只得解釋說因事冒雨趕路中了風寒才暈倒的,借故圓了事因。“還沒有請教各位恩人的芳姓大名呢!可否賜教?”林逸問道。

“小女子夏依濃,那兩位是小女子的丫環,這位是小紅,那位是小綠。”夏依濃介紹道。“敢問公子大名?”她也不忘詢問林逸。

“好名啊!斯人依青山,夏蔭添新濃。”林逸隨口讚歎。

夏依濃好生激動:“這是第一個讀懂自己名字的人,自己喜歡青山、喜歡綠色、喜歡夏天的清涼,都在自己的名中了,而他的詩又恰如其分地體現了這一點。”她盯着林逸的眼神又水亮了許多。

“我姓林,名逸,湖南人氏。不知小姐能否告訴我,我們現在身在何處,又將去哪?”林逸簡單介紹了一下,但他心中擔心的還是人民軍目前的形勢。

“我們現在在滇池湖中,可能要回昆明。怎麼?先生有要事?”夏依濃失落的情緒爬上臉,又急忙道:“不行的,林公子大病初癒,不宜勞累,現在盜匪猖獗,路上不安全,我不許林公子下船。”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露骨了點,她的臉蛋一下菲紅起來。

林逸一愕,旋感激地對夏依濃點頭,心中想:“沒有了我的人民軍不知會怎麼樣?也是該要他們撐大局,獨擋一面的時候了。”目前這種情況,林逸覺得自己確實不能亂動。

接下來的幾天,林逸的身體日漸康復,夏依濃見其神采奕奕起來,就又打消了立刻回昆明的念頭,她想陪林逸在滇池好好遊玩一下。幾天裏,林逸與她們交談聊天,相互都深深吸引着對方。其實,夏依濃才是林逸所最愛的那種女人:溫柔體貼,艷麗誘人。而林逸的風度翩翩,博學多才,見多識廣,思維獨特,英俊瀟洒,特別是那種不同於當時代男子的氣質更是深深迷醉着夏依濃,這次是夏依濃第一次真正的心動。

“日落西山遲,霞彩穹天滿。”夏依濃拿出心愛的清笛,吹奏起來,語音繞繞,婉轉動聽之至,林逸完全陶醉於中,曲畢,還久久不能清醒。小紅小綠儘管聽慣了夏依濃的笛聲,但仍然一臉神往。笛聲悠揚,但滿腔心情,夏依濃滿意地看了看林逸,可心中旋又沉痛起來。

林逸讀懂了夏依濃心中的無奈和苦惱,雖不知是何事,但不想她不開心,覺得氣氛應該調節一下,於是走到夏依濃身邊,一個詢問的眼神,接過夏依濃手中的清笛,輕輕吹起了他那個世紀六十年代中國電影《鐵道游擊隊》中的主題曲《游擊隊之歌》。開始時抒情緩慢的曲調,把人帶入一種恬靜的意境,後面激昂的曲調,卻令人熱血沸騰,催人奮進。曲畢,林逸不好意思地回頭看夏依濃她們,卻見她們個個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林逸意識到可能自己班門弄斧了,不由更不好意思起來。卻不知,夏依濃是被震驚呆了,以前認為自己的笛聲不說當世第一,但絕對是天下少有的,卻沒有想到眼前這弱冠的青年笛藝高超遠遠超過自己,那曲調,更是聞所未聞,這下夏依濃心裏對林逸又添了一種崇拜。其實,這不是說林逸比夏依濃高明,就笛藝而言,林逸肯定是不如夏依濃的,林逸的優勢在於所吹奏的曲子是後世的曲子,是經過中西音樂文化交流融合后產生的曲子,有七個音調,而中國古時的音調只有五個音調,當然兩曲對比聽起來就會有所欠缺了。

在小紅上綠強烈的要求下,夏依濃也滿是期待,林逸又吹奏了一曲《一剪梅》和後世中國電視連續劇《西遊記》中的插曲《蝶雙飛》。夏依濃好喜歡這兩首曲子,“不知可有填詞?加上詞的曲子,又會是一種何等的動聽?”夏依濃心中有一種期望。於是夏依濃問林逸:“這曲子有詞嗎?”

“有!”林逸臉紅着道。以為只是隨便吹奏一下矇騙過關就沒事了,沒想遇到一個對藝術有所精通,有所追求的人,他心中暗暗叫苦!

“能唱出來吧?林公子!”夏依濃好期待道。

無奈,林逸只能勉為其難了。夏依濃重新拿回笛子為他伴奏,一個唱得好,一個吹奏得好,兩人相視會心一笑,盡在不言中啊!林逸的聲音很有穿透力,抒情厚實,聽得小紅小綠不知身在何處。

林逸唱完后,更糟的事又來了,這兩首歌曲寫得真好,夏依濃從未聽過,於是問他:“這歌曲誰寫的?”

林逸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寫的,那可是盜版別人的知識產權啊!他顧左右而言其它,說:“有點累,想歇息!”

夏依濃趕緊過來攙扶着他,林逸說:“不用,自己已經好了很多。”然後獨自進了睡艙中。可落下的三個思春的小女人就慘了,今晚註定是一個難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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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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