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索命
我和劉叔吃早餐,女友小米打來電話說,郭強死了!我忙問小米郭強是怎麼死的,小米哭泣着說:“你快來郭強家看看吧……”
小米哽咽着說不出話來。郭強是我和小米最好的朋友。我和小米戀愛,還是他給介紹的呢!劉叔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說郭強死了,劉叔問怎麼死的,我說不知道。
我立刻打車去了郭強家。郭強家在東郊的一個平房裏。他爸爸媽媽出車禍死了,留下他一個人生活。這傢伙自己還沒女朋友呢,倒把小米介紹給了我。我打心裏感激他,沒想到他卻出事了。
因為趕上暴雨,足足過了有二十分鐘,我才出現在郭家門外。警戒線外圍滿了人,幾個警察抬着屍體從院裏走出來。人們議論這裏剛剛發生了一起爆炸案。屍體上蓋白布,從擔架上垂下的那條胳膊上的手錶,我就知道是郭強。
郭強的一個街坊說,早上八點多鐘,他正在郭家的院牆外,忽聽“轟”的一聲巨響,郭家的房頂就上了天,房子裏火光衝天。
火滅之後,大夥發現,郭強蜷縮在床上,早就咽了氣。因為火滅得及時,身體並未造成大面積燒傷。經法醫初步勘驗,郭強系煤氣中毒致死,屍體上沒有暴力的痕迹,他殺的可能性似乎沒有。
難道,郭強是自殺?這傢伙是個樂天派,怎麼可能自殺呢?我找小米了解情況,可人群中並沒有她的影子。我給她打電話,她的手機卻關機。小米為什麼要關機呢?
去年因為失戀,我心情低落地走在街上。這時,我被一把有力的大手推到了路邊,一輛轎車飛馳而過。那個將我推到路邊的人就是郭強,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
不久,郭強就將小米介紹給了我。當小米像一團艷光乍然在我眼前照亮,我驚呆了。小米,比我的前女友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我笑問郭強,這麼優秀的女孩幹嗎不自己留着,每到這時,郭強總是憨厚一笑:愛情和友情是兩回事。
我和小米的交往遭到了劉叔的反對。我問為什麼,劉叔就說小米不適合我。有一次,劉叔再一次好言勸我遠離小米,可我討厭他無數次干涉我的私事,為此,我們吵了起來。
“這是我的私事,我媽媽都沒管過我,你憑什麼干涉我?”我質問劉叔。
“我是在替你媽媽管束你!”劉叔氣得嘴唇直哆嗦。
“替我媽媽管束我?你是我什麼人?”我滿面不屑,“別看我媽媽將公司交給你打理,我照樣炒了你!”
“小米她不是好人!”
“笑話,你有什麼證據說明小米不是好人?”我的眼睛像要噴火,“就是我爸爸,他也沒辦法將我和小米分開!”
我沒看見過爸爸,媽媽說爸爸在我剛出生時就離開了我們。我想不到,媽媽居然將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領到了家。我知道,名義上的劉叔其實就是繼父了。自打這個男人進門,我就再也沒開心過。自從那次爭吵過後,我和劉叔形同陌路。
媽媽是個堅強精明女人,她從擺地攤做起,生意由小到大,現在已是一個擁有千萬資產的私人公司董事長,可一個又窮又老的男人竟然走進了她的心中!我不解,媽媽只和劉叔同居,卻沒有跟他領過結婚證。我知道,媽媽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就在媽媽被圈內人譽為商界一匹黑馬的時候,厄運降臨了。媽媽在陽台上擦玻璃,不小心掉了下去,雖經及時搶救,還是永遠地離開了我。現在,公司全憑劉叔一人打理。劉叔對我不錯,可我打心眼裏排斥他。我覺得他想得到媽媽的全部財產。我很壓抑,是小米給我帶來了快樂,可我不知道,劉叔為什麼不喜歡小米。
郭強死了,小米也出事了?
郭強出事的第二天,早間新聞上正在播報着外環路上的一起交通事故:一個女孩死在了昨天上午的暴雨中,肇事司機已經逃逸。我突然發現鏡頭下死者脖子上的白絲巾。小米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白絲巾,難道,死去的女孩是小米?
我來到太平間,我對看護的警察說我懷疑死者是我的女友。警察揭開死者臉上的白布。死者正是我的小米!此時的小米神態安詳雙眼緊閉,臉上似乎沒有一絲痛苦。她的額頭上滲出血來。我發瘋地哭喊着小米的名字,被警察拉開了。
不到一天一夜,鐵哥們死了,心愛的女友也突遭車禍而亡。
警察說,小米被撞的時間是在昨天早上九點。怪不得我打電話時,小米的手機沒人接,原來那時她已經遭到了不幸。兩人死亡時間如此接近,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呢?小米到外環路上幹什麼?
我在網上發了帖子,重金懸賞目擊者。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和警方都沒能得到一絲有關這兩個案子的線索。現在,警方將郭強和小米的死定為意外和巧合。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劉叔罵我沒出息。自打我認識劉叔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罵我。我的眼裏噴出了火焰:“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如果你不想幹了,就捲鋪蓋走人。沒有你,公司照樣經營。”劉叔氣得嘴唇直哆嗦:“你還沒權利這樣跟我說話。你媽媽讓我照顧你,我就得對你負責。公司早晚是你的,我想你媽媽也不想看到你頹廢的樣子。”
有街坊提供線索說,郭強被害頭天晚上,有人去過郭家,半夜才出來。雖然這是一條線索,警察們並沒有以此找到案情的切入口。
我的心情很低落,經常去和小米約會的公園。昨晚,我又夢見我和小米在公園的小徑上散步了,第二天晌午我去了公園。突然,我發現,小米坐在那兒等我呢!
莫非眼前出現了幻覺?我揉了揉眼睛,小米背對着我低頭看書,那熟悉的馬尾辮和絲巾親切地映入我的眼帘。書上說有情人是可以透過陰陽相見的。難道,小米越過陰間的阻隔在這兒等我嗎?我正要跑過去,一個男人坐在了長椅上。我怎麼也沒想到,那男人竟是劉叔。我這才看清,坐在那兒的女孩不是小米,是頭型和背影和小米長得相似的安婷。
安婷是劉叔的秘書,她雖然年紀比我小,卻已大學畢業。媽媽和劉叔非常欣賞她,現在,她已在公司獨當一面了。我聽員工私下議論,劉叔和安婷的關係很不正常,媽媽的意外死亡和劉叔有直接關係。現在,安婷竟然挽着劉叔的胳膊散起步來。我的肺都快氣炸了。我掏出數碼相機拍下了一組他們親密的鏡頭。
要不是我親眼目睹,我怎麼也不相信那些嚼舌根子的話。小米曾不止一次告訴我,安婷和劉叔有些曖昧。小米說,一個是有錢的成功男子,一個是漂亮的佳人,出雙入對,肯定有着不可言說的秘密。我對小米的話不以為然,可小米卻對我說,有一次劉叔和安婷手挽手去一家賓館被她看到了。現在看來,小米是正確的。怪不得劉叔不喜歡小米,是小米發現了他的私隱呀!
雖然警方早下結論,小米和郭強的死純屬意外,我還是每天往警局跑。
這天,我從公安局頂雨出來。我驚異地發現,無軌電車車頂的兩條長臂在雨天與電線之間摩擦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響,隱約可見串串電火花。上高中時,我的物理學得最棒,我知道電路短路或接觸不良時,電流通過就會出現電火花,如果碰上煤氣,一定會爆炸。郭強家發生的爆炸,會不會被兇手在電話內做了手腳呢?
刑警們對我的話非常感興趣,他們仔細檢查了郭強家那部還未燒毀的電話,電話果然被人動過了,電線短路。他們找到一部和郭強家一模一樣的電話做了手腳,又把一罐煤氣的閥門開得小小的,靠近電話,打電話時,氣罐着火了。至此,郭強意外死亡的推斷被徹底推翻。
是誰殺死了郭強?
早上,電視正播報新聞:有人舉報,河畔小區10幢五單元302房間的楊松被人發現死在了床上。房間裏的窗戶關得死死的,屋裏有炭燒過的痕迹,經鑒定是一氧化碳中毒。經過屍檢,在楊松的胃內發現了大量的麻醉劑,警方認為,楊松系他殺無疑。警方破解了楊松的電腦,發現了楊松被害和小米、郭強被害案有直接聯繫。目前,警方正在緊急偵緝當中。
劉叔皺了一下眉頭,捂着肚子去了衛生間。劉叔說他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這種病是他在上大學期間得的。當時,一個同學被人殺死在宿舍里,他當時正在吃着飯,飯吐了一地,打那以後,只要看到類似的場景,他就嘔吐不止。
“哲中,不好了,劉總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接到了安婷的電話。安婷急急地告訴我說,劉叔割腕自殺,現在醫院急救,讓我過去一趟。
我趕到了醫院,安婷告訴我,劉叔已經死了。早上,安婷見劉叔沒來上班就打電話給他,可劉叔的手機沒人接。於是,安婷就到我家來了。因為我在校讀書,所以,劉叔特意配了一把鑰匙給安婷。安婷進屋一看,劉叔昏迷在浴室里,血流滿了浴缸。公司運營良好,劉叔為什麼要自殺呢?昨晚我在朋友家住的,如果我在家,或許,劉叔就不會自殺。
“哲中,這是劉叔臨終前托我交給你的。”安婷將一個電腦U盤遞給我。
我將U盤插入電腦,原來是一段視頻文件。劉叔那熟悉的面容出現了。視頻里傳來劉叔低沉的聲音——
哲中:
我的孩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就是你的爸爸。在你媽媽生下你不久,我和另外一個女人有了感情,生下了一個女兒。她就是安婷。
我覺得對不起你媽媽,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見她。後來,安婷的媽媽患了絕症。你媽媽得知這個消息后不計前嫌,花了不少錢資助。這時,我才知道你媽媽一直沒有再嫁。我越發覺得對不住你媽媽,就有了懺悔之心。最終,你媽媽原諒了我。
你媽媽去世后不久,我發現你和小米談上戀愛了。可我有一次卻無意中發現郭強和小米在一起手挽手,我懷疑郭強和小米合夥騙取你的感情,要知道,你媽媽的公司擁有千萬資產,這兩個人接近你會不會對公司圖謀不軌?我僱用了私家偵探對他們進行調查,事實證明了我的判斷:郭強之所以將小米介紹給你當女朋友,就是想有朝一日得到公司的一切。
可是孩子,你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我眼見無法阻止說服你,被逼無奈才做出殺人舉動的。我日夜琢磨除掉郭強和小米的辦法。我買通楊松接近郭強。那天晚上,楊松將郭強麻醉后,用導管將毒氣引入他的鼻孔,導致他煤氣中毒致死。然後,撤回導管,在電話上做了手腳。後來溢出的煤氣,是楊松把閥門開到底后在膠管上壓了一隻從冰箱裏取出來的大冰塊。冰融化后,煤氣自然就沖了出來,然後,楊松利用路邊的磁卡電話往郭強家打電話引爆了煤氣。
除掉了郭強后,我又打電話讓楊松利用你接到小米電話後去郭強家的空當將小米引到了外環,然後利用暴雨的掩護將其撞死。
我沒想到,楊松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他用殺死郭強和小米來敲詐我。沒辦法,我又除掉了楊松。新聞中,警方稱在楊松的電腦里尋找到了郭強和小米被害的證據,我知道,與其法律的制裁,還不如自己了斷。於是,我選擇了自殺。爸爸知道自己做得很極端,可是哲中,為了你,爸爸別無選擇。
孩子,爸爸對不住你。好好對待安婷,她是你的親妹妹,這世上,只有你們倆是親人了……
淚水,順着我的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