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蠱
雲淡,風輕。一輛黑色的奧迪風馳電掣般行駛在305國道上。
濱海市銀帆集團公司總經理馬無憂和司機陸天明駕車從兩百裡外的完縣考察歸來。馬無憂剛剛簽訂了一項協議,喜形於色,陸天明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天明,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馬無憂點燃了一根煙。
陸天明嘆了口氣說:“沒什麼馬總,我昨天晚上又夢見我媽了。”
馬無憂吐了口煙,望着車窗外的風景說:“天明,你媽媽?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陸天明說:“馬總,您不知道,我媽年輕的時候,前夫拋棄了她,媽媽只好改嫁,可她依然時時不忘自己留在前夫家的兒子。媽媽在夢中問我找到那同母異父的哥哥沒有。”
馬無憂驚訝:“天明,你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呀?”
陸天明點頭:“是的馬總。我媽媽在五年前就死了,臨終前拉着我的手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料理完媽媽的後事,我就按照媽媽指定的地點來找哥哥。”
“天明,找到你哥哥了嗎?”
陸天明搖了搖頭:“人海茫茫,上哪兒找去?沒辦法,我只好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哥哥。這不,被朋友介紹進了銀帆集團給您當司機,生活總算穩定下來了。要不是您,我現在還真不知流落在哪兒呢!這輩子,最讓我感激的人就是您了。”
馬無憂拍了拍陸天明的肩膀,慈愛地說:“天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誰讓你是我的兄弟呢!”
奧迪箭一般向前疾馳而去。
其實,讓陸天明悶悶不樂的,除了沒找到哥哥外,還有一件為難的事情擺在他面前,這讓他精神恍惚。
原來,他現在和馬總的老婆鍾小妮打得火熱。鍾小妮大學畢業,風流漂亮。他來公司不久,鍾小妮就背着丈夫向他發起了攻勢。他覺得對不起馬總,這件事情的發生,他也是沒有料到的。當鍾小妮撲在他懷裏信誓旦旦時,他理智的堤壩被鍾小妮的溫柔之水沖毀了。馬總快五十了,可鍾小妮才二十多歲,紅杏出牆也在所難免。
“天明,我怎麼老覺得你還有別的心事呢?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提。”馬無憂滿面關切。
“沒什麼的。謝謝您了馬總,我就是因為我哥哥的事鬧的。”陸天明搖搖頭。
馬無憂說:“天明,凡事都有個定數,說不定你很快就能見到你哥哥的。”
陸天明說:“馬總,這是我媽媽的遺願,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
馬無憂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說話了。
這時,馬無憂突然坐卧不安起來。
“馬總,您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陸天明問。
馬無憂捂着肚子說:“在餐館裏喝的涼啤酒現在來勁了,天明,把車停下,我想下車方便一下。”
馬無憂的聲音已經急不可耐。
陸天明說:“馬總,您再忍耐一下,我馬上把車拐到岔道上去。”
馬無憂急急地說:“快點天明。”
“好的馬總。”
小車開進一條小路之後,車輛突然又多了起來,再加上這附近沒有公廁,陸天明只好請求馬無憂忍耐一會兒,然後將用來驅散睡意的檸檬遞了上去。
“馬總,您試試這個!”
馬無憂接過檸檬咬了一口,強烈的酸味似乎多少分散了一點他的注意力。車子總算駛進了一個沒人的地段。
陸天明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說:“馬總,那兒僻靜沒有人。”
馬無憂急急推開車門竄了出去。
就在馬無憂沒完沒了地在樹下方便的時候,陸天明已經掉轉車頭將車子開回到了車道上。
馬無憂一邊方便一邊欣賞起眼前的景緻,忽聽頭頂傳來一陣嗡嗡聲,緊接着一陣刺痛電流般地從他的臀部傳遍全身,馬無憂本能地抬頭一看,一層烏雲般的胡蜂正朝自己撲了過來。馬無憂嚇得撒腿向車子跑去,他的身後和頭頂,早就被這層“烏雲”罩住了。
“天明,快來救我!”
陸天明聽到了馬無憂聲嘶力竭的呼救聲。
他透過車窗,馬無憂連滾帶爬地向車子這邊跑來,他的頭上,是黑壓壓的一大堆胡蜂。陸天明驚惶失措地啟動汽車,可是,越忙越出錯,後輪陷到了淤泥里打轉。
昨天晚上這裏下了一夜的春雨,道路有些泥濘,陸天明竭盡全力地拉動着引擎,無奈車輪卻越陷越深。
“馬總,您別著急,我來了!”陸天明無法,只好跳下車來救助被蜂群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馬無憂。
胡蜂是一種排外的動物,它們似乎看透了陸天明的心思,從那片烏雲里飛出一群向陸天明撲來。
這是一種極其厲害且罕見的長腳胡蜂,這種胡蜂,只要一隻,就可以在一個小時內將數以千隻的蜜蜂全部殲滅。就是一個大活人,幾隻這樣的胡蜂就足足可以將其置於死地,所以,又叫它們殺人蜂。它們躬起細腰,挺着尖尖的毒針,從空中迅猛地撲下。陸天明脫掉了上衣,將幾隻搶先的胡蜂掃落在地。然而,這種作法越發激起了胡蜂們的憤怒,成群結隊的胡蜂源源不斷地撲了過來。陸天明一見胡蜂鋪天蓋地向自己襲來,只好狼狽地跑回了車內。就在陸天明關上車門的一剎那,成百上千的胡蜂落在了車上。
此時此刻,馬無憂的呼救聲已經聽不見了,只聽得胡蜂們撞擊車窗噼里啪啦的聲響。陸天明長出了一口氣,再晚一步回到車內,自己將和馬無憂擁有同樣的境遇。
胡蜂襲擊人的恐怖場景陸天明從來沒有見過。此時的馬無憂,已經完完全全地成為胡蜂們的獵物了。他抱頭鼠竄,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已經完全喪失了自衛能力。面對馬無憂的窘況,陸天明無能為力。他知道,自己一旦打開車門,不但救不了馬無憂,自己也將被胡蜂吞噬。陸天明想報警,糟糕的是,手機剛才在用衣服打胡蜂的時候掉在了地上。馬無憂平時不帶手機,他出去時,公司一切事務都通過陸天明來聯繫。陸天明只好再次加大油門,車子終於從淤泥里沖了出去。
這時,馬無憂已經躺在了地上。
當110的民警趕到用熏煙趕走了胡蜂后,馬無憂的全身被胡蜂蜇遍,已經進入休克狀態,在去醫院搶救的途中死亡。
銀帆集團是濱海市屈指可數的大型民營企業,馬無憂的意外死亡引起了市委和濱海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視。接到任務后,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李明昱帶着得力助手小丁等人以最快速度趕到案發現場。
現場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大片被熏死的胡蜂屍體。李明昱從車胎的痕迹來判斷,汽車陷進泥后又開了出來,並且還開到了馬總的身邊。而且,他還發現,汽車輪胎的痕迹是一直延續到那個胡蜂窩附近的,後來又開迴路邊的那條小道上的,汽車是在那兒陷到泥坑裏的。
李明昱不解,陸天明為什麼自己開着車回去卻把馬總扔在那兒了呢?
小丁說:“法醫剛剛檢查過馬無憂的屍體,馬無憂先天皮膚過敏,一隻胡蜂尚且招架不住,更何況成千上萬隻胡蜂的進攻呢?蜜蜂只要蜇人一次,就會因其蜂尾與毒囊一起脫落而一命嗚呼,但是胡蜂卻可以連續蜇數次。”
李明昱說:“所以,馬無憂必死無疑。你看看這個車痕,明明是陷進泥里又開了出去,而且還到了馬總的身邊。”
小丁疑惑地看着李明昱:“李隊,您是說,從車痕來分析,馬無憂被害的可能性比較大?”
李明昱點頭:“問題的疑點就在於,陸天明為何要把車開到胡蜂窩附近呢?”
小丁提議:“李隊,我們來時對陸天明做了一番詢問,他的回答似乎沒有什麼問題,我們當時只是急於趕往案發現場,並沒有檢查那輛車。所以,有必要對陸天明的車做一次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將車痕拍過照后,兩人驅車趕到了銀帆公司。陸天明非常配合,主動將車打開就離去了。
車內除了一隻被咬了一口能驅散睡意的檸檬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時,小丁從座位底下探出腦袋說:“李隊,您看,這是什麼?”
李明昱一看,是一隻胡蜂的屍體。小丁說:“這隻胡蜂會不會是襲擊馬總時鑽進車裏的呢?”
李明昱觀察了一會兒說:“從這隻胡蜂乾癟的狀況來看,不像是襲擊馬總時鑽進車內的。即便真的鑽進車內,也早被陸天明打死了,可從屍體的完整程度以及蜷縮的樣子來看,並非是被人打死的。”
小丁說:“李隊,您是說,這隻胡蜂的殘骸早就在這裏了?”
李明昱點燃一根煙:“如果我判斷不錯的話,是這樣。把這隻胡蜂殘骸拿回去檢測就知道結果了。”
兩人回到市局,化驗結果表明,這隻胡蜂早在三天前就已經死亡,而且,身上沾了氫酸鉀。另外,這隻胡蜂和襲擊馬無憂的胡蜂是一窩的。
小丁驚訝:“李隊,這就是說,這隻胡蜂早在馬無憂被害前三天就因為沾了氫酸鉀死在了車裏。”
李明昱點頭:“是這樣。據我所知,胡蜂最喜吃的食物就是蜜蜂,胡蜂身上有氫酸鉀,足以證明該胡蜂窩附近有養蜂場,主人是為了驅逐胡蜂才使用的氫酸鉀。可那隻胡蜂為什麼會死在馬無憂車內呢?只有一種可能,馬無憂的車子三天前到過胡蜂窩附近。走,我們去打聽一下,那兒附近有沒有養蜂場。”
李明昱和小丁驅車到了胡蜂窩附近,一打聽,附近一里左右果然有一家養蜂場。李明昱說明來意,場長老賀說,三天前,銀帆集團公司的陸天明來過養蜂場,他們還與陸天明在一起合影留念了呢!
老賀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相片,果然是陸天明和他在一起合影的相片。
李明昱說:“賀場長,三天前,你們是不是為了驅趕胡蜂採用了氫酸鉀這種化學製劑?”
老賀說:“是這樣的,附近的胡蜂吃掉了我們許多蜜蜂,沒辦法,我們才採用了氰化鉀這種化學製劑滅胡蜂。那天晚上風大,仍有少數胡蜂幸免於難。”
這時,小丁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看了看老賀說:“賀場長,胡蜂有沒有主動攻擊人的習性?”
老賀說:“胡蜂雖然兇猛,但也不至於主動襲擊人,除非人們干擾了他們的領地。”
小丁說:“李隊,馬總方便的地方離胡蜂窩雖然很近,但也不至於對胡蜂造成威脅呀!”
老賀說:“有一種可能,馬總的身上沾上了外激素。”
李明昱一愣:“外激素?”
老賀說:“外激素是一種化學物質,工蜂便是利用它來向同伴報警的,這種物質如果沾到了人的身上,其氣味就會向胡蜂報警,引得他們大規模襲擊。”
“老賀,獲得外激素的途徑有哪些?”李明昱問。
“李隊,外激素是蜜蜂分房時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氣味,只有在蜜蜂分房的時候,才能得到。”老賀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我想起來了,陸天明來的那天,正趕上蜜蜂分房。”
李明昱恍然大悟:“蜜蜂是胡蜂最喜歡吃的食物,陸天明事先將蜜蜂的外激素蹭在汽車的後部,這種外激素就沾到了馬總的身上,於是,便引來了胡蜂的襲擊。”
老賀點頭:“我想,應當是這樣。”
離開了養蜂場,李明昱說:“我們的判斷沒錯,陸天明事先來過養蜂場。正巧,那天養蜂場的工作人員對胡蜂實施驅殺,其中就有一隻沾上氫酸鉀的胡蜂死在了馬無憂的車內。”
小丁說:“李隊,兇手是陸天明?”
李明昱點頭:“下一步,我們就去銀帆公司調查陸天明。”
馬無憂死後,銀帆公司上下經過了幾天的混亂后,馬無憂的老婆鍾小妮便順理成章成了總經理。自打鐘小妮當了公司的總經理后,不知為什麼,陸天明覺得她對他的熱情銳減。
這天,陸天明正在辦公室里無精打采地看着報紙,電話鈴突然響了。是鍾小妮打來的,讓他到總經理辦公室去一趟。
陸天明掛了電話,暗忖,鍾小妮打電話要他做什麼呢?
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陸天明看到李明昱和小丁,自打馬無憂出事後,陸天明一直在接受着警方的盤查,所以,陸天明認識李明昱。
雙方打了招呼。
“這次馬總出事,也真夠難為您的了。”李明昱說。
李明昱的語調令人感到不安,話語深處似乎弦外有音。
陸天明嘆息了一聲說:“是啊,當時我就在馬總身邊,可我卻不能救他,心裏真是感到不安。”
陸天明說到這兒,輕輕地低下了頭。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雖說是出於無奈,但當時畢竟只是自己一個人逃離了險境,陸天明因此深感內疚。
李明昱慢條斯理地說:“陸天明,關於馬總的死,我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陸天明平靜地看了看李明昱說:“李隊,該說的我已經全說了。”
李明昱說:“是這樣的,我們想從另外的角度來提幾個問題。”
“從另外的角度?”陸天明一愣,“該調查的你們不都已經調查過了嗎?”
“是的,事件發生后我們又做了一些調查,又查清了幾個問題。”
對方似乎在窺探他的反應。事件發生后還做了調查?如果是這樣的話,警方沒將這件事作為事故來處理,而是立案偵查了?陸天明心裏隱約有些不安。李明昱之所以這樣問,說明他們懷疑到了什麼。
“所謂查清了的問題又都是些什麼樣的問題呢?”陸天明點燃一支煙,盡量穩了穩自己的情緒。
李明昱問:“陸天明,你為什麼要把車子開到那個胡蜂窩附近?”
陸天明顯然有些慍怒了:“我已經說過了,因為馬總說他要方便。”
“可是,並沒有必要非要把車開到那個危險的胡蜂窩附近去啊!”李明昱緊追不捨。
陸天明解釋說:“李隊,事先我也不知道那有胡蜂窩啊。再說,這一路上車輛太多,又沒有公廁,所以,馬總才讓我將車開到那個偏僻的地方去的。”
李明昱問:“這麼說來,馬總是在方便的過程中遭受到了胡蜂的襲擊?”
陸天明解釋說:“馬總是在返回轎車的途中呼喊救命的,所以,我認為,遭遇胡蜂的襲擊是在馬總方便結束后。我當時想開車去救他,車卻陷到泥里去了。後來,我打算下車去救他,可一大群胡蜂又朝我襲來,我只好又鑽進了汽車裏,要不然,我和馬總會遭遇到同樣的境況。我並不是不救馬總,而是在那種情況下,我實在也是沒有辦法。”
“可是,據我們根據車胎的痕迹來判斷,汽車陷進泥里以後又開了出來,並且還開到了馬總的身邊。檢查現場的時候,我們發現,汽車輪胎的痕迹是一直延續到那個胡蜂窩附近的,後來又開迴路邊的那條小道上的,汽車就是在那兒陷到泥坑裏的。您為什麼自己開着車回去卻把馬總扔在那兒了呢?對此,您就沒有什麼解釋和說明嗎?”李明昱說。
陸天明解釋說:“車子是經過幾次啟動后才開出泥坑的,當時馬總身上已經是黑壓壓的胡蜂,我要是冒失地打開車門,也會被胡蜂圍住的。再說,我也不能看着馬總在那兒方便,所以,將車又開回到了那條小路上。”
李明昱目光犀利地看了看陸天明說:“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你的緊急避險是無論如何也成立不了的。也許你早就知道那兒有胡蜂窩了!”
“我怎麼可能知道那兒有胡蜂窩啊!”陸天明勃然變色。
李明昱微微一陣冷笑:“陸天明,在檢查你駕駛的那輛車的時候,我們在裏面發現了一隻胡蜂的殘骸。對此,你又做何解釋?”
陸天明說:“李隊,那天我在和胡蜂打鬥的時候,或許就會有一兩隻飛進車子裏,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這隻胡蜂並不是襲擊馬總的胡蜂。”
“是別的窩裏的胡蜂嗎?”陸天明微微一愣。
李明昱點燃了一根煙,說:“是一個窩裏的,只不過這隻身上有了記號,就是它的身上沾有氫酸鉀。現在已經有人在研究撲滅長腳胡蜂的方法,正是採用這種化學製劑。”
陸天明看了看李明昱:“李隊,您這是什麼意思?”
李明昱並沒有直接回答陸天明的問話,而是繼續就剛才的話題往下說:“我還要告訴你,經過養蜂場提供的線索,三天前,他們的工作人員就採用氫酸鉀殺死那兒的胡蜂,可是由於那天晚上風大,大多數胡蜂幸免於難,其中就有那麼一隻在臨死之前鑽進了馬總的車內。也就是說,兩天前,你曾經到過那個胡蜂窩除近。因為,給馬總開車的人只有你一個人。”
陸天明氣得一拍桌子:“簡直是一派胡言,就算是我早知道那兒有一個胡蜂窩,可也不見得馬總方便的時候出來襲擊他啊!”
“那是因為你做了手腳!為了叫它們來襲擊馬總,幾天前你不是去過一次養蜂場嗎?當時正趕上蜜蜂分房,所以,你身上沾滿了一些外激素。外激素是一種化學物質,工蜂便是利用它來向同伴報警的,這種物質如果沾到了人的身上,其氣味就會向胡蜂報警,引得他們大規模地襲擊。蜜蜂是胡蜂最喜歡吃的食物,你事先將蜜蜂的外激素蹭在汽車的後部,這種外激素就沾到了馬總的身上,於是便引來了胡蜂的襲擊。據我們了解,你畢業於林業大學,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李明昱輕蔑地一笑。
“可我根本沒到養蜂場去過!”
“可是,已經有人舉報你去過東城養蜂場了。你去養蜂場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獲得一些外激素。如果你還想狡辯的話,你看這是什麼?”李明昱說著從提包里掏出一張陸天明和養蜂場工作人員的合影。
陸天明的冷汗倏地下來了。
“李隊,幾天前我的確去了東城養蜂場,養蜂場的工作人員是馬總的好友,他們見我是馬總的司機,便讓人拍下了我們在一起的合影。誰想到卻成了你們調查的物證。”陸天明神情有些緊張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根煙點燃,以此來穩自己慌亂的心緒。
“那你剛才還不承認?”李明昱說。
陸天明說:“李隊,可是再怎麼著我也不知道馬總究竟會在哪個地方方便啊!我剛才之所以不承認,就是怕你們誤會我。”
李明昱拿出一隻檸檬說:“這是馬總吃過的檸檬,也是在你的車裏發現的,上面還有馬總的牙印。檸檬可以利尿。因為這次你和馬總兩個人,你就巧妙地將馬總引入了你事先設定好的陷阱里。”
聽罷李明昱的推理,鍾小妮瘋了似的撲向陸天明:“陸天明,馬總生前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害他?”
陸天明不服,指着李明昱說:“這只是你的憑空臆想!我為什麼要害馬總?為什麼?”
就在雙方唇槍舌劍的時候,漂亮的女秘書走進來:“鍾總,城南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鄭一鳴想要見您。”
鍾小妮一愣:“鄭一鳴?就說我現在有事,過一會再見。”
秘書轉身剛要出去,一個衣着講究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馬太太,怎麼,不歡迎我呀?”中年人說著掏出名片遞了過去,“我是城南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鄭一鳴。我現在是按照馬總生前的遺囑來履行一個律師的職責來了。”
在場的人包括李明昱不由一愣。
鄭一鳴從皮包里掏出一張紙遞到了鍾小妮手裏說:“馬太太,這就是馬總生前所立遺囑的複印件,請您過目。”
鍾小妮看過遺囑后臉刷地一下就變白了,她氣急敗壞地將複印件撕得粉碎:“不可能,太不可能了,他那麼愛我,怎麼能平白無故將公司讓別人來繼承呢?”
“馬太太,馬總之所以將遺產交給陸天明來繼承,自然有他的一番考慮。”鄭一鳴說著,又從皮包里拿出一封信來說,“請問,誰是陸天明先生?馬總在立遺囑時讓我在他死後將這封信交給他。”
“我是陸天明。”陸天明怎麼也沒想到,馬總竟然讓他來繼承他的公司。這是為什麼呢?陸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在驗證了陸天明的身份后,鄭一鳴將這封信交到了他的手裏。
陸天明展信觀看,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天明:
你好!當你看到這封信,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冥冥之中,也許是天意使然,上蒼又將我們兄弟安排到了一起。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久違了的親切,可我並沒有想到你竟然就是我的親兄弟。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好了,母親沒辦法,只好和父親離婚改嫁他人。可我時時也沒有忘記母親。有一回母親到學校看我,我得知了她嫁人後的住址。由於那時候學習非常緊張,再加上我父親把我看得非常嚴,我沒有辦法去探望遠在千里之外的母親。這是我一直愧疚的事情。
後來,你經別人介紹到我的公司。雖然你只是我的司機,可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你說起了你離開家鄉是為了尋找你那同母異父的哥哥,你尋找他是在完成母親在世時留下的一個遺願。我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我絕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我的弟弟。當我從你的嘴裏知道你是從母親嫁人的那個地方來的人時,我就對你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感。你的故事深深打動了我。一次偶然的交談中,你說出了母親的姓名,你還說出了你要尋找的哥哥的小名。
所有的一切,使我對你開始留心起來。這難道僅僅是巧合?我特意去了一趟母親的家。你堂叔告訴我,你已經出外打工去了。當我看到你們家相框裏你和母親的合影時,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這世界實在是太小了,在我身邊待了一年多的司機就是我的親兄弟!可是我沒有辦法和你相認,因為,母親活着的時候,我這個當兒子的竟沒有去看過她一次。再加上我患了一種絕症,自知不久於人世,就打消了和你相認的想法。所以,讓你當我的助理兼我的司機。我這樣做這是想鍛煉你,再加上你嫂子對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所以我想,在我去世後由你來打理公司,那可是我半生的心血呀!
你的哥哥:馬無憂
命運真會捉弄人,陸天明怎麼也沒有想到,馬無憂是他尋找多年的同母異父的哥哥。
“哥呀,我的哥哥,我對不住你呀!哥,我有罪,我有罪呀……這封信還沒看完,陸天明已經淚水橫流。
鍾小妮驚得張大了嘴巴,就連從事多年刑偵工作的李明昱,也驚得目瞪口呆!
陸天明怎麼也沒有想到,馬總竟是同母異父的哥哥!正如哥哥所說的,這世界實在是太小了。可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這種結果是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李隊,馬總是我殺的,把我帶走吧。”他承認了自己殺害馬總的前後。他的所作所為,正如李明昱所說的那樣。他本想將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將這件事情當做是一場意外事故被公安機關處理,沒想到最終還是被識破了。
“陸天明,你能說說,什麼原因促使你對馬總痛下殺手?”李明昱問。
“李隊,別問了,別問了!”陸天明雙手捂臉,閉口不說。
陸天明被押上警車時,鍾小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開車出去了。
此時的陸天明只能在心底恨自己。除掉馬總是鍾小妮的意思,可她並沒有告訴他除掉馬總的具體方法,一切事情都是由他自己一手操作的,自己只不過是人家的一隻替罪羊而已。事到如今,陸天明才知道,她才是一隻真正的殺人蜂啊!
望着車窗外閃過的風景,陸天明再一次淚流滿面。他分明看到,不遠處,哥哥馬無憂微笑着在向他招手。他的耳邊再一次響起馬總不止一次對他說過的話:“你是我的兄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