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試人間味

當你用透明杯子裝滿水然後透過這水去看世界的時候，那麼這個世界的變換就會在你掌中，但你卻也永遠不會掌握這變換的規律。這就是人生，哪怕是神靈也不會真正執掌所有人的命運。

余青和余小龍在這個鋁合金門窗廠已經工作了好一段時間了，也基本上跟這裏的人都熟悉了。做門窗的基本程序也已經掌握了。

余小龍正在拿着手槍鑽給鋁合金上滑和下滑打眼，余青和高彥虎各自雙手拿着一把鉚槍正在給打好眼的上下滑打鉚釘，牛山坐在一旁給上、下滑穿毛條，四十多歲的老劉在余青身旁給做好的窗架纏包裝紙。

而正當余青打好一個鉚釘后不小心碰了老劉一下，余青便轉過身面無表情地說了聲對不起。

“你他媽不知道到看着點嗎？”老劉有點生氣的說道。

余青聽了老劉的這話也有點生氣了，便毫無感情地回道:“我腦袋後面又沒長眼睛，難道你要我用屁眼看你嗎？”，其實入世不深的余青又怎麼會知道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會有可能激怒別人呢。

老劉聽了余青那麼侮辱自己，火爆脾氣立馬就上來了。他二話不說從余青地手裏奪過鉚槍就向著余青的胸口擊了過來，余青還沒有明白過來呢就感覺到了胸口的痛楚，而老劉還不罷休地又在余青臉上一拳將余青擊倒在地，余青現在已經痛的流出了眼淚。

當其他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老劉剛把余青打倒在地，余青已經站不起來了，余小龍看到好朋友被人打了后瘋了似的撲向了老劉，而他那小小的身體又怎麼會是一個四十多歲人的對手呢，他還沒有衝到人家跟前就已經被人家一手抓住來了一個空心翻，鑽心的疼痛感瞬間襲遍全身，但他卻沒有有怕，因為他從小就在學校喜歡和人打架，所以並沒有因為疼痛而落淚，一對大大的眼睛怒視着眼前的這個敵人，這時候其他人也都紛紛過來拉住了老劉，老闆的妻弟也趕快給梁宇明打去了電話。

等到梁宇明來問明白情況后，這位老闆只是笑罵了老劉幾句，但也批評了一下余小龍太衝動了，說余青說話太傷人了，然後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然而余青的心裏全永遠記住了這件備受屈辱的事。

他和小龍兩個下午沒去上班，也沒有請假兩個剛到十五歲的小男孩來到了那個長滿了蒲公英墓地的小丘上，無言的坐着。這就是他們走入社會的開始，當初在學校時一心盼望着自己能快點長大，然後走向社會，再去豪邁地體驗人生。可是我們的社會卻不是小孩子想像中的那樣，它既不是美麗的童話，也不是童話里美麗的天堂。它有着一個人無法猜到的劇情，它也會讓一個人慢慢懂得世態炎涼。

正在余青幻想着一切縹緲的人生的時候，褲兜里的手機突響起了《當愛已成往事》這首悲傷的鈴聲，電話是余青的母親楊燕打來的，當楊燕聽余小龍的母親給她說了兩個孩子在異鄉的遭遇后就心急火燎地給自己兒子余青撥通了電話。在上午打完架后（主要是被打），余小龍就給自己母親說了這件事。

“喂，媽媽”余青接起了電話。

“阿青，聽小龍媽說你和小龍被人打了嗎？”楊燕急切地問道。

余青怨毒地看了余小龍一眼道:“沒事的媽媽，是不小打了一下”。他不想讓家裏的母親再為他操心，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句“出門在外，報喜不報憂”，但大大咧咧的余小龍怎麼會知道這個道理呢！

“阿青啊，媽知道你不想讓媽擔心，你們要是真的被人欺負了就回家來，畢竟你們都還小啊，俗話不是說‘兒行千里路，娘擔萬里心’嗎，媽媽不放心讓你去那麼遠”，楊燕說著說著已經哭開了。

余青還能說什麼呢，默默的掛了電話后淚流滿面。小龍就在他身旁靜靜的坐着。人的一生總是會流上那麼幾次眼淚后才會長大，才會真正的體會到人生。

余青和余小龍從這件事情后就不想在幹下去了，但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也使他們對這個第一次出遠門而生活了一些日子的地方產生了感情，墓地的一大片蒲公英，公司門口的那條獅子狗，還有新認識的同齡工友。晚上老闆沒有回宿舍來，余小龍就打電話過去，說明情況後梁宇明出乎預料的說他回家了，得一個月後才能到這裏來，兩個好朋友一時也沒有了注意，他們已經和其他人道過別了，總不能再留下來吧，但是老闆沒有來他們也走不了，因為他們身上的錢已經花完了。

余青那這一本前幾天買的《警世通言》胡亂翻着，他是再沒有心情看下去的，余小龍在不斷給梁宇明打電話準備說服這個老闆讓他拿着錢來給自己，而一切都是徒勞的，他打了幾次電話後人家乾脆關機了，兩個小夥子現在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卻實相比較余小龍大大的兩個眼睛，余青的就小的多了。

一夜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兩個好朋友就提着兩個大包走出了這個痛恨交加的地方。他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走到了白銀市區，舉目四望這個並不是很熟悉的城市，寬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一座座高樓大廈看的人眼花繚亂。

“這麼好的地方我們剛來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有注意呢”，余小龍動情地說著，好像他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好似的。

余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接下來去哪裏呢？”，其實他心裏已經想好兩個人的去處，那就是去到酒店裏作傳菜員，聽說工資也基本上都在八百元之上。

當他們來到“白銀魚香酒店”門口時，看到了酒店門口的招聘單后就壯着膽進去問了，結果是酒店招工已滿，只后他們又問了幾家門口放有招聘單的酒店后，心徹底涼了。

很快就到了下午一點鐘，兩人現在連一瓶水也沒錢買，就更不要說吃飯了。當到兩點時兩人徹底走不動了，這時也走到了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帶，路上一個個行人來去匆匆，根本沒有人注意這兩個走投無路的孩子。

這是一個比較高檔的酒店門前，叫做“白銀市蘭蔻手抓”，酒店的人員也剛下班，酒店門口也是放着一塊招聘的牌子，余青又一次進了這個毫無希望的酒店，因為之前已經進了無數家這樣的酒店。

“兩個人是嗎，那下午來上班吧，工資一千二，管吃住”，這是就店剛準備下班的大堂女經理的聲音。當聽到這個親切的如同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的時候，余青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馬上就叫上坐在門口無精打採的余小龍，一起跟着值班人員上了酒樓的第六層的一間宿舍，這裏顯然沒有他們以前的宿舍那麼好了，他們的宿舍裏面還住着一個人，但這個人已經把這間宿舍弄的亂成一團糟了。

等他們兩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已經快上班，三點半時，值班人員就給他們兩個拿來了兩套工作服讓他們換上，並交代他們說四點鐘就讓他們報道上班。對於他們來說，這又是一次很大的挑戰。

人生啊，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磨礪，昨天你還是靠技術吃飯的門窗工人，而今天就有可能是點頭哈腰的酒店服務員。也許你今天還是點頭哈腰的酒店服務員，明天就有可能是萬人敬仰的文學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