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鑽石解密
趙敬武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他成功地把周大年的家產贏過來,又成功地進行了資產轉讓,應該說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他認為自己還有兩個問題沒有解決,一是美國領事奧查理為什麼每次押注都那麼準確?難道他真的開了天眼,能預知未來嗎?趙敬武不是個迷信的人,他不相信天眼。最重要的問題是,他想把袁誠印給壓下去,換上自己的人當督軍。
他袁誠印身為中國官員,勾結租界領事欺壓中國人,並且策劃假賭圈錢,這本來可惡,何況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從不把別人的生命放在眼裏,這樣的人留着,不只對小刀會有危險,對天津衛的老百姓來說也是個不小的禍害。不過趙敬武明白,想除掉督軍,遠比除掉周大年要難,畢竟他是地方行政長官,擁有一個旅的軍隊。
有些事情,只要你上心了,總會有機會的。趙敬武得知,英國新調來的領事格西正在調查前領事的問題,便明白這是除掉袁誠印最好的時機。他經過周密的考慮,終於想到了可行的辦法,於是來到小刀會,跟獨錘與高明商量說:“上次我對你們賣了個關子,說有件事比殺掉周大年還有意義,其實這件事就是,我想把袁誠印給搞下去。留着他,不只是咱們小刀會的禍害,對天津的百姓來說,也沒有任何益處。”
獨錘恨道:“他還欠咱們兩條人命呢,我早就想殺掉他了。這樣吧,我派人暗殺他,一次不行兩次,我就不信取不了他的狗命。”
趙敬武搖頭說:“八斤啊,親自動手殺人是最次的辦法了,借刀殺人稍微好點,可是真正的智者,一句話就可以把對方置於死地,還讓他不知道是誰下手。我們當然不能親自去殺他。”
獨錘看到趙敬武托着煙斗,眯着眼睛盯着前方,兩個嘴角綳得很緊,便知道他已經有好辦法了。以前,每當有重大的決策時,他都會有這樣的表情與習慣性的動作。
趙敬武接著說:“高明老弟,你代筆寫封信。”
高明點點頭,來到案前,提起鋼筆:“會長您說。”
趙敬武站起來,踱着步子說:“尊敬的格西領事,得知您正調查前領事莫德先生的問題,我特給您提供些內幕以供參考。前領事本是位正直、愛國、有責任心的好領事,可是督軍袁誠印不停地誘惑他、要挾他,慫恿他參與賭博,以至於讓他不只押上自己的財物,還把租界裏的公有資產輸掉,並導致精神失常。那麼,英租界蒙受的損失由誰負責,當然要由袁誠印督軍來負責,在這種時候,您跟他表明,如果他不賠償損失就向總統舉報他的惡行,袁誠印必然心虛,會同意賠償租界的損失,那麼您可以得到百萬大洋……”
當格西收到這封信后,他思考了很久,然後露出會心的微笑。首相讓他前來調查莫德的問題,只是對內閣們表個態,如果真查出問題,首相也沒面子,因為莫德是他委任的領事。至於袁誠印,雖然這個人壞透了,但他沒主心骨,是崇洋媚外的人,有他當督軍總比找個六親不認的人要強得多。格西給袁誠印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有事商量。
袁誠印帶着很多禮品來到使館,對格西說:“早就聽說您來了,由於這段時間瑣事太多,沒來得及前來拜訪,實在抱歉。”
格西笑道:“我知道督軍閣下在忙什麼,其實我也很忙,之前就算你來了,我也沒有時間接待你。”
袁誠印問:“不知您正忙什麼,需要我幫忙就說。”
格西把臉上的笑容抹下:“袁督軍,有件事情確實需要您幫忙定奪。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我奉首相閣下的命令,前來調查有關前領事莫德的問題,結果發現,莫德的問題跟您有着密切的關係。”
袁誠印心裏嗵嗵直跳,忙說:“不知道您說的是哪方面?”
格西皺着眉頭說:“督軍閣下,我們就不要在這裏繞了,在我的調查中,你督軍閣下與莫德策劃賭博,以至於讓我們蒙受了巨大損失,並且導致莫德精神分裂,至今未癒,影響極壞。其他涉賭的領事都出面做證,是你袁誠印慫恿莫德所為。我已經形成材料,準備近日報到你們總統府,讓他們賠償我百萬大洋的損失。”
袁誠印臉色變得通紅,鼻尖上冒出汗來:“格西先生,這件事我冤死了,真不是我挑頭,是莫德領事策劃的。”
格西說:“袁誠印,現在莫德領事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把責任推到他身上有意義嗎?現在我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把報告呈到你們總統府,讓他們來落實你的問題,二是你賠償我們的損失,這件事我就不再提起,表明是莫德所為,解脫你的嫌疑,那麼你來告訴我,應該選擇哪個方案?”
袁誠印小聲問:“那,需要多少錢?”
格西說:“100萬大洋對你督軍來說不會成為問題吧?”
袁誠印那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我,我真的拿不出來這麼多錢,實話跟您說吧,這次的賭局我輸的不比莫德少。”
格西說:“既然沒有錢,那就公事公辦。”
袁誠印想了想說:“這樣吧,這件事咱們私了,我想辦法給您籌50萬大洋,這些錢您留着,沒必要充公。”
格西說:“這樣不太好吧,不過既然督軍大人提出來了,我再不同意就好像不給你面子了,好吧,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把錢送來,那麼我的調查報告由你來幫我寫。”
在回去的路上,袁誠印眼裏蓄着淚水,心疼如割,他感到自己真沒活路了,前幾天高議員還問自己的賭資,如今格西張口就要這麼多大洋,自己挪用的軍費還張着大口。他沒有辦法,只得給天津的商貿界名流下通知,讓他們每人必須出10萬大洋,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這些錢拿出來,否則抄家沒收財產……早晨,趙敬武正在院子裏打太極拳,聽到傳來敲門聲,便馬上收式回到房裏。整個天津衛只有他與啞巴知道這個院子的歸屬,誰會這麼早前來敲門?趙敬武對啞巴說,你出去看看是誰,如果有人問起我,想辦法讓他們明白這房子不是我的。啞巴點點頭,來到院子,把大門敞開,見門外站着個穿便裝的青年,便哇哇叫幾聲。
年輕人說:“我是奉朋友之託,前來拜訪趙先生的。”
啞巴搖了搖頭,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擺擺手,表示自己不認識什麼趙先生。年輕人回頭看了看街道,又看看門上的牌號,自言自語道:“沒錯啊,就是這裏啊。”
房裏的趙敬武順着窗戶看去,發現來人是剛剛被提拔成團長的劉子軒,從房裏走出來向他招手道:“子軒進來,我正想找你呢。”劉子軒進了院子,啞巴走出大門四處張望一番,把門給插上,自己到假山上放哨去了。
劉子軒進門說:“趙先生,找您有急事。”
趙敬武問:“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劉子軒撓撓頭,笑道:“趙會長,您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至於誰告訴我的,您以後會知道的。我聽說您需要這個,給您送來了。”說著掏出個紙條遞上去。趙敬武把那張紙接過來,發現上面列出15個名字,都是天津廠礦、公司、港口、銀號的老闆,便問:“這些名字是?”劉子軒說:“督軍自從英租界回來便唉聲嘆氣,說軍費越來越少,必須讓天津衛的富商們捐錢,否則沒法渡過難關。他讓我們給這些人下通知,限10天內出10萬大洋,還讓我們口頭警告他們,誰要是不按時上繳就抄家問斬……”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趙敬武激動地說。
“會長,我得馬上告辭了,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趙敬武把劉子軒送到門口,嚴肅地問:“子軒,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誰跟你說我住在這裏了吧,否則,我會睡不着覺的。”
劉子軒搖搖頭:“會長,您放心就是,至於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尊重您,都會保護您的安全。”
送走劉子軒,趙敬武盯着那張紙許久,然後對自己進行了化裝,坐黃包車去小刀會了。當他見到獨錘與高明后,對他們說:“事情正按我們設想的在發展,馬上就大功告成了。高明老弟,你今天必須加班給這張名單上的每個人寫封信,並且都以這位娛樂大亨張宗富的口吻寫。據說,張宗富與總統有親戚關係,以他的名義寫,大家肯定會追隨他,效果會更好。”
高明說:“會長您說,我來寫。”
趙敬武摁上袋煙點着,慢慢吸着:“張兄,自袁誠印擔任督軍以來,每年多次強行集資,稍有遲緩,便要挾我們,讓我等痛恨不已。他賣國求榮,聯合租界欺詐百姓,並參與賭博,再這樣下去,我等沒有活路。今已與同人協商,即日便給政府寫信舉報,推舉正直愛民的劉子軒團長擔任督軍,從此將國泰民安矣……時間緊迫,望明天務必把信發走……”
高明問:“我們還給張宗福寫信嗎?”
趙敬武搖頭:“名單里沒有的都不要給他們發信。”
獨錘說:“會長您真有辦法,就算打死我都想不出來。”
趙敬武說:“現在馬上寫,今天晚上就把這些信通過可靠的人送到各府。再有,聯繫幾家可靠的報社記者,給他們塞點錢,讓他們發表‘英租界找督軍賠償損失,督軍非法集資’相關的報道,爭取最近幾天發出來,只有這樣,才能扳倒袁誠印。”
袁誠印為集資的事情奔忙,突然看到報紙上登出他的相關內幕,便立馬讓副官去把報館砸了,把寫這篇文的記者與編輯抓起來,把市面上所有的報紙銷毀。副官帶人來到報館,報館的老闆說:“是位匿名人寫的報道,因為編輯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刊登了,我已經把編輯辭退,這件事我會登刊聲明,是我們調查不周。”
副官說:“馬上把記者與編輯給我找來。”
老闆苦着臉說:“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副官叫道:“我看你是存心包庇他們,來人啦,給我砸了。”
他們把報館砸了個稀八爛,揚長而去。這件事情引起報業的憤怒,都圍繞着報館被砸這件事,說到督軍做的違法事情,並評論說,如果督軍沒有報道里說的行為,為何把報館給砸了?為什麼不給大家說話的權利?英國領事格西見事情敗露,馬上登出聲明,向外界表示從未向袁誠印要過賠償,並表明已經掌握了袁誠印與原領事莫德貪污受賄暗箱操作賭博的事,即日已經把相關報告發到民國政府,請他們嚴懲袁誠印。
事情鬧到這種程度,袁誠印感到自己是過不去這關了,他聯繫各租界領事,想讓他們出面幫自己說話,前去拜訪,沒有人肯見他,電話也不接了。袁誠印明白,自己大勢已去,還是走為上策,於是去提僅有的軍費,想逃離天津。當他來到財務室提款時,才知道副官打着他的名義,把剩餘的錢全部提走了,再去找副官,人已經消失。袁誠印沒別的辦法,只能等着上面來對他審查。沒過幾天,政府派來了個女特派員,也沒聽袁誠印解釋,下令把他給逮起來了。
特派員打發人去叫劉子軒來辦公室聽令。她獨自坐在督軍的辦公桌前,看到桌上還擺有袁誠印與靚靚與兒子的合影,拾起來扔到身後聽了響。當劉子軒進來后,特派員的眼睛亮了亮,說:“坐。”劉子軒坐在辦公桌前側的椅子上,上身挺直,兩手扶膝。特派員撲閃着丹鳳眼,照量着劉子軒:“嗯,不錯,怪不得天津名流聯合推薦你,長得嘛,還是挺正派的。”
劉子軒立馬起來,雙腿一併:“請長官指示。”
女特派員從文件夾里抽出張文件,慢吞吞地說:“即日起,你就是天津市的督軍了,這是你的委任狀。至於袁誠印的問題,你落實后形成報告給我,我帶回去向上級彙報。”
在用餐時,女特派員不停地瞄着劉子軒,顯得非常開心。酒到正酣,她湊到劉子軒跟前湊到他的耳際說:“袁誠印的事情嘛,上面的意思是不要涉及面太廣,這樣會影響政府的形象,你只要這樣就行了。”說著用手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劃了划。
劉子軒心裏一驚,他知道特派員說的是殺掉袁誠印,這件事讓他感到為難,因為袁誠印畢竟是靚靚的丈夫,就算他們沒有愛情,但他是靚靚兒子的父親。特派員見他有些猶豫,拍拍他的肩說:“劉子軒,這些事情本來是需要你去辦的,我呢,看着你挺正派的,所以跟你透露實底。我知道你是個正直的人,無論他袁誠印有多麼壞,但他畢竟提拔了你,親自動手,這個還是有些心理障礙的,不過,你可以找個人去做嘛。”
劉子軒說:“謝謝特派員指點。”
女特派員說:“我的任務已經基本完成了,應該順便到天津轉轉,唉,只是來得匆忙了些,沒有帶錢。按說,我好不容易來趟天津,是應該帶點特產回去的,要不這樣吧,劉督軍先借我10萬大洋。”
劉子軒心中暗驚,心想這臭娘們上來就要10萬大洋,自己這麼多年存了也沒兩千大洋,去哪裏弄這麼多錢去?女特派員見他猶豫,有些不高興:“子軒啊,就當我開玩笑吧。瞧你長得這個正派樣,怪讓人心疼的,要是別人我早跟他翻臉了。這樣吧,你如果能哄我開心呢,我就不跟你借錢了。”就在這時,門口的警衛敲門道:“劉督軍,有人給您送來了個箱子。”
劉子軒把門打開,見警衛手裏抱着個牛皮箱,便問:“是誰送來的?”警衛說:“聽門衛說是個老頭送的,說裏面有您需要的東西。”劉子軒剛想伸手去接,特派員猛地把他摟住:“子軒,你怎麼連常識性的問題都不懂呢,要是裏面裝着炸彈怎麼辦?”
抱箱子的警衛嚇得一哆嗦,差點把箱子扔下。
特派員說:“警衛,把箱子拿遠點打,如果你不敢打開這個箱子,就說明你沒有犧牲精神,在長官遇到危險時你會首先顧全自己的生命,這樣就沒必要留着你。”說著掏了小手槍來對準了他。警衛感到這箱子越來越重,臉上的汗水直流,看看特派員手中黑洞洞的槍,說:“我……我開。”他抱着箱子就像抱着父親的骨灰盒似的,走得那麼沉重、那麼慢。當他走到十多米外,把箱子輕輕放到地上,雙手哆嗦着去開。
特派員把頭緊緊地靠在劉子軒身上:“子軒,以後遇到事要冷靜,可不能這麼魯莽,你年輕有為,有我的關照,你會升得很快。”
警衛猛地把箱子打開,整個人坐在地上,然後慢慢地把箱蓋掀開,發現裏面有個紙袋子,他深呼了口氣,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結巴着說:“長……長官……是個紙袋子。”
特派員說:“把紙袋子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
警衛小心地把紙袋子打開,驚喜道:“長官,是銀票。”
特派員說:“抱進來。”
警衛員把箱子抱到房裏,放到桌上,用袖子抹抹臉上的汗水。特派員點點頭說:“這個警衛素質非常高,我決定獎你10塊大洋,好啦,你先出去吧。”
劉子軒見裏面有封信,剛撿起來,特派員一把奪過去,眯着眼睛看了看,見上面寫道:“劉賢弟,昨天你對我說,特派員不遠萬里來到天津,如不表示敬意,實在過意不去,要跟我借錢。兄弟知道你一向清廉,並無積蓄,就幫你籌了15萬大洋,算借給你的。落款是真兄弟。”特派員看到這裏點頭說:“子軒,通過這封信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正因為如此,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大家都會幫助你。你放心,你對我有情,我就對你有意,以後遇到什麼難處直接跟我說就成啦,我會罩着你。”
當天夜裏,劉子軒氣呼呼地找到趙敬武,上來就瞪着眼質問他:“趙先生,您為什麼給我那麼多錢?您策劃讓我當上督軍,難道不想讓我當個正派的督軍嗎?而是像袁誠印那樣,收賄受賄、貪污腐敗、喪失良知的人嗎?”
“什麼錢?我並不知道此事。”
劉子軒想了想說:“噢,我明白是誰送的了。”
趙敬武說:“子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劉子軒嘆口氣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我算領教了。今天特派員說,來得匆忙沒有帶錢,想給上級買些特產,張口跟我借10萬大洋,我正想跟她解釋拿不出這麼多錢,巧的是,有人就在這時候給我送來了15萬大洋的銀票,沒等我過手,就讓特派員拿去了。”
趙敬武點頭說:“不管是誰送去的,這錢倒是挺及時。子軒,你要記住,真正的戰場不在前方,真正的賭場不在桌上。如果你為了造福一方而去保官或謀取更大的權力,是對的。雖然你給了特派員這麼多錢,但性質不同,因為你想用你的權力去為民做事,所以這些錢不是賄賂,只能算作一種策略。”
劉子軒沒聽懂:“我回去好好想想您的教誨。”
趙敬武說:“子軒,以後你會懂的。”
劉子軒問:“趙先生,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您,特派員的意思是,讓我把袁誠印殺掉滅口,我感到這件事我做不出來。”
趙敬武想了想說:“這就是為官者的難處,也是為官者最難處理的事情。特派員讓你殺掉袁誠印,這是命令,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是你必須要執行的,但是,袁誠印是靚靚孩子的父親,你又下不了手。”
劉子軒點點頭:“是的,趙先生。”
趙敬武嘆口氣說:“這件事不用你動手,袁誠印是活不成的。你想想,他在來到天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因為從來都沒有給自己留活路,每天都在為自己掘墳墓。”
劉子軒回到督軍府的休息室,見靚靚領着孩子站在門口,他把門打開,讓他們母子進去。劉子軒給靚靚倒杯水:“靚靚,有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明,我之所以參軍只是想離你近些,想得到提升,只是想每天能看到你,但是有件事我必須說明,袁誠印今天的結果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再說,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督軍這個職務,你知道在我的心裏最在乎的是什麼!”
“子軒,他所以有今天的結果,我心裏明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今天來想問問你怎麼處置他。你放心,我不會阻礙你做違背你原則的事情,你也不必從我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你作為軍人,服從命令是你的天職,特派員指示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劉子軒想了想說:“靚靚,特派員的意思是讓我殺人滅口,但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殺掉他之後,永遠都得不到你了。特派員走後,你們找僻靜的地方住下,盡量不要跟外界接觸,省得仇人找上門。”說完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張銀票,“靚靚,這是我這幾年所有的存儲,你拿着,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給我打電話。”
靚靚並沒有去拿錢,抱起孩子說:“子軒,不要再等我了,憑着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聽我的,就等於愛我了。”
劉子軒說:“靚靚你回去吧,明天我派車送你們。”
事情都近乎完美地結束了,趙敬武感到沒必要再留在天津,他從暗道里把箱子提出來,擺到桌上打開,裏面是把精緻的鑰匙。他伸手鉤起鑰匙,叮噹叮噹地晃晃,臉上泛出欣慰的笑容。這麼多年來,他精心策劃,步步為營,努力落實,最終都達了預期的目的,可以說結果是完美的,他沒有什麼遺憾了。
早晨,他換了身衣裳,坐黃包車來到港口,一輛小型的豪華客艇靜靜地泊在岸邊,被海浪輕輕地拍打着,像在安慰它似的。趙敬武提着箱子踏上客艇,剛走進船艙,發現美國領事奧查理坐在桌前正看報,身後站着兩個高大的侍衛。奧查理把報紙放下,站起來說:“趙會長,聽說今天起程,我專門來為您送行。”
趙敬武點頭說:“那謝謝您了。”
奧查理聳聳肩:“我們坐下來談好嗎?”
兩人坐在小桌前,奧查理的待衛拿來酒與杯子給他們倒上。奧查理揮揮手,待衛退出艙外。他笑着說:“趙會長,我最近比較着迷你們中國的周易預測,我想讓趙先生聽聽是否準確。當然,如果您有耐心聽的話。”
“當然!”趙敬武也學着奧查理聳聳肩。
奧查理笑道:“趙會長您懂得幽默。這個,是這樣的,有個人為了追殺仇人來到天津,發現仇人被別人保護,沒辦法動他,於是把結髮之妻與兩個女兒送到美國,專門聘請世界各國的賭王教她們賭術,還專門聘請美國陸海隊員教她們槍械、搏擊、生存之術。按你們中國話說,叫虎父無犬子,她們越來越優秀。”
趙敬武點頭:“我知道下面的故事很長,這樣吧,我們不能浪費時間。”說著,把箱子打開,推到奧查理的面前。
奧查理見裏面有把很奇怪的鑰匙,還有封信,信上寫着:“奧查理先生,在船上見面后,你先派人按下面的地址與密碼提取屬於你個人的東西,在等待的時間裏,讓我聽聽你的預測。”奧查理盯着這張紙條愣了會兒,慢慢地抬起頭來。
趙敬武聳聳肩,雙手攤開。
奧查理摸摸頭說:“奧麥噶。來人,把東西去給我提來。”兩個侍衛進來,接過他手裏的紙條轉身就走。奧查理嘖嘖舌:“趙先生,我說到哪裏了?”
趙敬武說:“她們越來越優秀。”
奧查理點點頭:“我還有必要再說嗎?”
趙敬武點頭說:“我很有興趣聽。”
奧查理聳聳肩:“這對姐妹名叫趙芳與趙萍,後來趙芳女扮男妝化名丁方,妹妹化名水萍併當做夫人,雙雙來到天津。丁方到父親秘密投資的衛皇大賭場贏了很多錢,引起了天津賭壇的轟動,並藉機向周大年提出挑戰……那個丫環小鳳,其實就是當年周大年強暴過的夫人的女兒,說不定就是周大年的女兒……後來丁方姐妹與父親經過密道聯繫,進行了周密的策劃,直到最後促成終極之賭,丁方故意輸掉賭局,恢復女人之身逃離,跟妹妹來到港口。記得那天,父親對她們說,我還有未了之事,等事情完成,就去美國與你們團聚。記住,把以前的事忘掉,再也不要回天津了,找所大學好好念書。丁方說,父親,一塊走吧。可她的父親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於是留下來把督軍換成了自己認可的人……”
趙敬武平靜地說:“所以,你知道押誰會贏?”
奧查理哈哈笑了幾聲:“我們,彼此彼此。”
待衛把東西提來,放在奧查理面前。他伸手把箱蓋打開,兩顆鑽石頓時吸着天光燦爛起來,燦爛化成奧查理的笑容,那笑容變得紅彤彤的。他猛地把蓋子摁上,雙手緊緊地壓着,激動地說:“趙先生,你需要什麼幫助,儘管提,我儘力。”
趙敬武笑着問:“我可以起程了嗎?”
奧查理用力點頭:“當然當然。”
趙敬武站起來:“那好,我們再見。”
奧查理說:“我回去找你喝酒。”
趙敬武點點頭:“記住,別變成莫德回來找我,我就歡迎。”
一聲氣笛聲,船緩緩地開動,趙敬武對岸上提着箱子的奧查理擺擺手,走進船艙,把桌上的報紙抄起來進了包間。他把報紙打開,見上面赫然寫着:“日租界舉辦賭王大賽,冠軍獎勵豪華別墅、高級轎車……”趙敬武搖搖頭,把報紙蓋在臉上睡著了。
他從沒有睡得這麼踏實過,當他醒來時,船已經停泊在美國洛杉磯港的港口。他從艙里出來,見夫人與周經理在岸上等着。趙敬武上岸后,摸了把夫人滿頭的白髮,眼裏蓄滿淚水:“你辛苦了。”周經理問:“會長,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趙芳與趙萍呢?”
趙敬武吃驚道:“什麼,她們又回天津了?”
周經理點頭說:“她們回來沒幾天,擔心您的安危,就回去了。”
趙敬武嘆口氣說:“給我準備後天去天津的船票!”
(敬請期待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