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相會
肖鋒笑了,“側妃娘娘說的哪裏話,什麼僭越,這府里,現在還是只有娘娘一位女眷。”
康婉安聽出了這裏的苗頭,看來這個在司蒼宇身邊跟的最久的人,心是向著自己的。
她面上的笑容又柔和了些,“肖先生是明白人,婉安往後,還要多仰仗先生。”
肖鋒連忙惶恐的擺手,“屬下就是個粗人,哪裏敢承娘娘這麼句話,只是肖鋒別的不知,只知,主子身邊的女人,對他好是必須的,若是心懷有異的,那就算主子再喜歡,肖鋒也冒死直諫。”
康婉安點點頭,眼底的額笑意更深了。
她就說,剛進府的時候,她在司蒼宇那兒碰了不少釘子后,曾想從肖鋒這裏下手,結果這人脾氣擺得比她還大,之後,關係倒是越來越融洽了。
原來,這五皇府的人,誰都是有雙火眼金睛,她的一舉一動,做的再隱秘,可終究還是露了瑕疵。
而現在,她全心全意愛着司蒼宇,因此,連他身邊的人也對自己另眼相看了。
這種有了支持的感覺,讓她心情又愉快了不少。
只是沉下來心來,她又不禁狐疑,那個季莨萋,為何要將司蒼宇約出來。
居心叵測是肯定的,但是……目的是什麼?
康婉安知道,這個季莨萋很危險,危險得她不得不小心設防。
晚上,司蒼宇一回房,就看到康婉安靠在床上,手裏拿着本話本,一邊念着,一邊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不做聲響的走近。
康婉安瞬間抬首,看向他,“回來了。”
他清淡一笑,眼神有些疲憊,但還是問道,“這麼晚還不睡。”
“嗯,想等你。”她滿臉柔情,慢慢坐起來,伸手為他接***上的外衣。
司蒼宇任她動作,眼瞼微垂,看着她強作鎮定的眼眸,勾唇一笑,“你有話想說?”
她手指一頓,濃黑的睫毛微微顫抖,看向他,咬着唇瓣,搖搖頭,“爺的事,妾不敢過問。”
“肖鋒找過你。”這句話不是疑問,是肯定。
他的屬下,他自然了解。
康婉安眼底滿是苦澀,“爺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問。”
司蒼宇伸手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她柔軟的髮絲,寵溺的道,“我去見她,自然是有正經事,你不要多想,婉安,你的心如何,你該清楚。”
康婉安看着他深情的雙眸,很想說,她不清楚。
女人很可悲,當她愛上一個男人,會習慣性地遷就他,依附他,以他為首,而暮然回首才發現,她把全身心都給了他,卻遺忘了自己。
康婉安現在的感覺很微妙,她一方面想相信司蒼宇對她是真的愛着,就像他的那些承諾,他會抬她為正妃,會讓他們的孩子過得名正言順,會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她。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很不確定。
這個男人太飄渺,她沒有自信能抓住他,現在他要去見另一個女人,一個他曾今喜愛的女人,她不願他去,可是已經失去自我的她,又拿什麼阻止他?
心裏重重的哀嘆一聲,她勾了勾嘴角,最終以沉默相對。
他似看出了她的複雜心情,捧着她的臉,輕輕的吻了一下,將她半擁着,呢南的說,“康婉安,這個世上,你若不信我,還有誰信我?”
一瞬間,康婉安的心都化了。
一次一次,她明明想要堅守陣地,卻還是在他的柔情蜜意下丟盔棄甲。
或許是她太貪心了吧,其實,他這麼優秀,本就不應該只屬於自己,他願意給她愛,她就應該珍惜,而不是貪得無厭的索取更多,更加不應該妄圖去掌控他。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驚,仰頭對他露出笑靨,紅着臉道,“我不是小氣的女人,還有,我信你。”
他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雲淡風輕的一個親吻,他吻得很認真,她的心臟像是也一瞬間被填滿了。
有人說,愛情使人卑微。
以前的康婉安,從不相信,可現在,她深信不疑。
其實做個小女人的感覺,也不壞吧。
第二天,康婉安說要去外面逛一下,她這一逛,就到了季府附近。
相思去季府遞了帖子,邀請清良郡主,在季府外的茶樓一見。
裏面過了一刻鐘,就傳來消息,說是清良郡主應了。
相思回茶樓,稟報后,主僕四人等半個時辰,才看到清良郡主姍姍來遲。
康婉安將丫鬟們打發去門外,季莨萋也讓小巧不用去外面等。
房裏只剩彼此兩人,季莨萋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挑眉,“五皇妃找我來,就是喝杯茶?”
康婉安明人不說暗話,直接道,“你與五皇子約了今晚子時,清水客棧見,是吧?”
季莨萋毫不驚訝的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
康婉安略微驚訝她的直言,愣了一下,才說,“我且不說你一個未嫁姑娘,越見有婦之夫半夜相見,意欲為何,我只說,季莨萋,你若是想傷害他,便是與我為敵,你別以為我現在懷孕了,就什麼也做不了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沒有武功,我要殺你,也不費吹灰之力。”
“哦。是嗎?”季莨萋悠然的輕笑,眼尾流蕩,“那你以為,我會怎傷害他?”
“我若知道,現在也不會與你廢話了。”
季莨萋起身,覺得今日的談話,可以結束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季莨萋!你還沒回答我!想走去哪兒!”她兩步跨前攔住她,渾身勢氣大開,“與我說清楚,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手裏那些東西,你想用來威脅他嗎?我告訴你,沒用的,那些東西,他根本不在乎。”
季莨萋心煩的皺眉,看着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白痴,“我要做什麼,無須向你交代。”
“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她不依不饒。
季莨萋真的已經耐心全無了,“你想知道?你確定?”
康婉安愣了一下,看着她故意眯起的雙眸,心裏微微一震,然後點頭。
季莨萋壓低聲音,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想助他登上皇位。”
“……”康婉安會信她嗎?怎麼可能。
但季莨萋哪管她信不信,身子一閃,已經推門而出了。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茶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幾個丫鬟進房,看到自家側妃娘娘面色不好,一個個的對視一眼,皆都沒有吭聲。
晚上,子時。
浩瀚無月的黑幕,將整個世界填成另一種昏暗的色彩。
司蒼宇是子時一刻才到的,客棧大門敞開,他吩咐肖鋒在門外等候,在肖鋒滿臉不贊的表情的下,輕描淡寫的上了二樓,推開一整層樓,唯一亮着光的那扇門。
房間裏的女子好像等候已久了,看到門開了,她抬起眼,烏黑的雙眸因為燭光的映照,反射出一種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柔光。
柔光?
不,季莨萋不會對他露出這種光芒,他肯定是看錯了。
可明知道是看錯,心還是不由得動了一下,沒有理由,似乎是被震到了,也似乎是被迷到了。
其實從很久以前,司蒼宇就迷住了她,這個女人太耀眼,他不得不看。
“五皇子,坐。”她擺了個手勢,姿態愜意。
他坐下,平時着眼前的女人,嘴角輕勾,“清良郡主的約我來,應該不是為了敘舊這麼簡單。”
季莨萋親自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嘗嘗,我泡的茶,還是不錯的。”
他盯着那杯茶,沒有動作。
季莨萋冷笑,“怕我下毒?”
他將茶杯接過,嗅了一下,雖然也有點涼了,但是的確茶香沁人,他抿唇喝了一口,淡笑,“的確是好茶,能讓清良郡主紆尊降貴為在下沏茶,榮幸之至。”
“五皇子何必妄自菲薄,今日將五皇子請出來,莨萋還有事想求。”
“哦?”他挑高眉,“你有事求我?”
如今皇上身邊的紅人是誰?就連街上的黃口小兒都知道,清良郡主無疑,她卻有事情要求他?
他抿唇未語,等她繼續說下去。
季莨萋道,“我知道你狐疑,可這件事,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說來聽聽。”他漫不經心的靠在椅背上,動作閑適。
有些地方,他有些小動作,這些動作別人或許看不出深意,但是季莨萋卻很清楚。
比如現在,他雙臂環胸,這個動作看似平凡,但是他拇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食指的外側。
這是他防備或者感知到危險之前,習慣性做的動作。
季莨萋呵呵一笑,輕聲安撫,“五皇子不用緊張,莨萋一介女兒身,莫非不是您一位大男人,還怕我耍花招?”
他輕笑,沒有回答。
季莨萋擺正姿態,說道,“我想和我五皇子之間,有些誤會,肯定因為我與太子太熟了,五皇子或許不知道,早在汝城時,我便與太子認識,當時我還是個小丫頭,太子一次無意救了我,這份恩情,我一直記着,以致於聽到他提起自己母親的一些事後,我無條件的選擇站在他這邊,也如此,對五皇子你,一開始就存在敵意。”
司蒼宇面色一凜,強按住心臟的跳動,盡量讓自己鎮定,“清良郡主的話,我不太明白。你是說太子與你說過皇後娘娘?那這與我,有何關係?”
他這句話明顯是試探,他在看,季莨萋是不是炸他。
季莨萋嘆了口氣,“五皇子,你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當年良妃娘娘與皇后之間的交易我雖然不清楚,但是也大概知道一些事,都是皇后的親生兒子,這些年來,你辛苦了。”
司蒼宇表情立刻變了,“清良郡主,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自然清楚。”季莨萋淡笑,“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