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柯林斯夫婦突然前來道賀

伊麗莎白高興地讓達西先生講講是怎麼愛上她的，她問：“您是怎麼邁出第一步的？我知道您只要走了第一步，後面都會很順利的。可是，您當初是怎麼產生這個念頭的？”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看到什麼樣表情和言語的您，我就愛上了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我發現的時候，都已經走了一半了。”達西先生回答。

“您並不是因為我的美貌才心動。我對您的態度也很不禮貌，難道您愛我的無禮唐突？”伊麗莎白又問。

“我愛您的腦子靈活。”達西先生回答。

“您還不如說是唐突呢。事實上，是您已經厭煩了別人的殷勤禮貌，而我又不像他們，所以才會引起您的注意，您根本就看不起那些向您獻殷勤的人。您完全沒有想到我到底有什麼長處，不過，無論是誰，在戀愛的時候都不會想的。”伊麗莎白說。

達西先生說：“當初在尼日斐花園時吉英生病，您對她那麼體貼溫柔，難道不是長處嗎？”

“吉英這麼好，誰會不好好對她呀？我的品質都是您誇出來的，可作為回報，我只要有機會就嘲笑您、和您爭論。我問您，您為什麼就不能直接談正題呢？您第一次來拜訪，第二次來吃飯，怎麼一見我就害羞？特別是您第一次來的時候，怎麼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似的？”伊麗莎白問。

達西先生回答：“那是因為您老是板着個臉，一句話也不說，我怎麼敢和您說話啊。”

“那是因為，我覺得不好意思啊。”伊麗莎白回答。

“我也一樣。”達西先生說。

“那您來吃飯的那次，可以和我多說會兒話啊。”伊麗莎白說。

達西先生說：“如果愛您愛得少一些，我就可以和您多說會兒話了。”

“真是的，您總是那麼有理，我又這麼認為您有理。我如果不理您，都不知道您要拖到什麼時候；我要是不問，還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才說呢。如果是因為不遵守當初的諾言，才能這樣得到了幸福，實在是道德上說不過去。我不該提那件事的，真是錯得離譜。”伊麗莎白說。

“您用不着難過。是因為咖苔琳夫人蠻橫地想要拆散我們，才使我消除了疑慮。我並不認為現在這樣只是因為您急於報恩。我本來就沒打算讓您先開口，聽到姨母的話，我就決定立刻把事情弄明白。”達西先生說。

伊麗莎白說：“咖苔琳夫人倒是幫了很大的忙啊，她也應該感到高興，因為她最喜歡幫助別人了。可是，您告訴我，您上次來尼日斐花園幹什麼，只是為了到浪博恩來難為情的嗎？您就沒打算做些正經事嗎？”

“我來，就是為了看看您，如果有可能，就再想個法子讓您愛上我。對別人和我自己，我總說是來看看您姐姐是否還對彬格萊有情。要是有，我就決定向他說明事情的原委。”達西先生說。

伊麗莎白問：“那您敢不敢向咖苔琳夫人宣佈一下啊？”

“伊麗莎白，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需要時間。不過，這件事確實應該立刻做，您給我張信紙，我馬上告訴她。”達西先生回答。

伊麗莎白說：“要不是我也有封信要寫，我一定像某位小姐一樣，坐在您的旁邊欣賞您的書法。可惜我也要給我的舅母寫封回信啊。”

前些時候，伊麗莎白不想把事情和舅母說明白，所以一直沒回信，現在舅母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這個好消息的，就是晚了三天才回，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寫道：

親愛的舅母，謝謝您寫的那封長信把事情都告訴了我。本來應該早點兒回信道謝的，可是我當時心情很不好，就沒有動筆。當時您想得確實有點兒誇張了，不過現在，只要您不認為我已經結了婚，您怎麼想都可以。您應該再寫封信讚美他一番，而且要超過上一次。真要多謝您沒帶我去湖區旅遊，為什麼要去那兒呢？我現在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比別人說得都真實，比吉英都要幸福。達西先生把愛我的心分出一部分向您問候，歡迎你們方便時來彭伯里過聖誕。

伊麗莎白

達西先生寫給咖苔琳夫人的信，和這封信的格調很不一樣，而班納特先生給柯林斯先生的回信，又和這兩封完全不同。

賢侄：

你又得再恭賀我一次了，伊麗莎白馬上就要成為達西夫人了。請多勸勸咖苔琳夫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站在達西先生這邊，因為他可以給人更大的利益。

彬格萊小姐恭喜哥哥快要結婚的信，寫得親切卻沒有誠意。她甚至寫信給吉英，重提了一遍她的假仁假義。吉英儘管不再受矇騙、不再信任她，但還是很感動地回了一封信。

達西小姐來信說，她和哥哥一樣歡欣。那封信足足寫了四頁，足以表明她內心的喜悅和對嫂嫂喜愛她的懇切期盼。

柯林斯先生的回信還沒來，伊麗莎白也沒收到柯林斯太太的祝賀，就聽說他們馬上就要來盧家莊，原因很明顯。咖苔琳夫人對達西先生的信大發雷霆，而夏綠蒂卻很高興，就不得不出來躲避一下這場風暴。這麼高興的時候，自己的好朋友又要來，伊麗莎白感到很愉快。等到見面，柯林斯先生對達西先生的巴結，卻讓伊麗莎白覺得有點兒得不償失。威廉·盧卡斯爵士也是極盡恭維，達西先生等他走後，才無奈地聳了聳肩。

還有菲利普太太和她姐姐一樣粗俗，與和顏悅色的彬格萊先生極盡攀談，對達西先生就無比敬畏。伊麗莎白為了不讓達西先生覺得難受，就儘力和他說話。她現在一心盼望着離開這些討厭的人，和他一家人在彭伯里舒服地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