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石磊大清早就堵在我家門口,迫不及待地想打探第一手二手資料。少不得又被心理陰暗的我調侃:“你沒有接到聖旨么?楊大千金已經把文件下放到呂編,再由呂編直接通知民女:從今後我們不但不再是師徒而且最好行同路人。你這樣大咧咧地在我家門出現,我不被活剮了才怪。”須怪不得我,誰讓楊嬌的巴掌始終記憶猶新。
石磊氣的臉色鐵青:“我同楊嬌根本就沒什麼關係,我這就去找呂編,跟他講個明白!”
我忙拉住他安慰道:“還真生氣啊?姐姐跟你開玩笑呢,什麼時候起心理變得這般脆弱?”一大堆正事等着我處理,哪有閑心同楊嬌周旋?那個楊嬌的本事我早已領教,就好比扔進廁所的鞭炮,雖炸不死人卻能濺得你滿身污濁。
“如果硬要說我跟女人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同你。”這小子紅着臉道,大有訛詐的企圖。
我忙撥亂反正:“打住!一夜情不能算。我們的關係就是最原始的奴隸與奴隸主的關係,還有疑問沒?”這年頭失足失身都是千古恨吶。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奴隸和奴隸主既然能一夜情,怎麼就不能夜夜情呢?本質上已經沒有區別了。”
我終於明白當年滅絕師太為何對徒兒痛下殺手了,也就是我沒練成一掌拍腦門的本事,只好拍自己的腦袋道:“你別理我,我頭痛!”
石磊已經失去理智了,走上前雙手捧住我美麗的頭顱,那一夜迷亂的氣息在彼此間再一次瀰漫,我只好徒勞地閉上了眼睛——
聽石磊道:“對,閉上眼睛,什麼也沒別想,這個手法是老中醫教我的,治頭痛特管用。”
是挺舒服的,想這塊石頭也不是一無是處。心裏打起了小九九:如果我們不是相差五歲,如果我不必再賣身救父,如果楊社不再視他為乘龍快婿——想完苦笑:每一個如果都如同如果地球不再轉動一樣的不靠譜。
石磊道:“你笑啥?”
“你知道那個黑人作家JAMESBALDWIN曾這樣說過:社會能讓那些被賦予較低社會地位的人接受並相信自己的地位,這是社會最大的成功——同時也是最大的失敗。是不是也可以反而推之,一個不滿命運並且抗爭的人,不管成功與否,都將是他人生最大的成功,同時也是最大的失敗?再推就是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石磊皺眉道:“我不懂。成功和失敗本就是兩回事兒,不可能同時成功又失敗。”
瞧瞧,古人摔琴多麼的英明。鬼迷心竊的我居然想同石頭琴瑟合壁笑傲江湖呢。
“你們這次家訪到底有什麼新發現沒?”
“應該算沒有。你知道發現的最好時機是在深夜——”突地靈光一現,“石磊,那一夜窗外的黑影應該是人為——”
“難道是婆婆故意嚇我們走?”
“不,婆婆完全可以拒絕留宿。是另有其人,你想想看誰最不想我們發現事實?”
“阿花!”石頭開殼了:“也就是說她根本就在村裡藏着,並未遠走。”
我興奮地打脫他的手臂道:“不然我們回村進行地毯式搜索如何?”
“你瘋啦?我們又不是警察。不如建議劉警察——”
“不行。”我斬釘截鐵的回絕,正打算堂而皇之地解釋理由忽聽石磊道:“恩,還是我們自己去比較好,那個警察辦事其實也不怎麼靠譜。”
我撲呲笑出聲來,也不知這小子吃了多少顆熊心豹膽公然敢與人民公安作對。然而如何讓阿花主動聯繫我呢?那隻鞋只有越早出現在公堂勝算機會才越大。
“徒兒,我有種感覺事情最後還得落在小月身上。今晚我們去混夜總會,看看能不能從她口裏打探出消息。”
“好啊,好啊。”石磊樂得差點開花。到也是,對任何一個男性來講,灰敗的燈光,俗艷的臉譜,暗涌的慾望都如同黑洞,引得一具具鮮活的肉體和靈魂甘願被它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