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太太暈倒了
倒是在走廊上發獃的紅櫵看着這一幕微微有些怔住了，暗道，這個聶媽媽究竟是怎麼呢？當初可是她親自說不用將秋娘放在眼裏，怎麼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而已，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雲娘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倏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腳步頓了頓，接着便在院子裏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紅櫵身上，這才微微笑道：“落雪苑中的事兒多，媽媽且先去忙着吧，不用伺候我了！”
“不忙……”聶媽媽剛說了幾個字，就察覺到了雲娘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頓時明了，怕是接下來就是紅櫵了吧！這姑娘病了一場之後，心中的拐拐彎彎多得很，她現在想要自身難保都難得很，還是少多管閑事，免得稍有不慎沾得滿身騷。
想至於此，聶媽媽福了福禮，喏了一聲后，便退了下去。
察覺到紅櫵的目光忍不住朝着這邊掃視，雲娘卻突然拍了拍徐媽媽的手，猛地說道：“如此，便多謝媽媽了。”
她的聲音很響，皆傳到了在院中掃灑的丫鬟們耳中，就連在廊下澆花的蔓菁都忍不住回過頭來，可是瞥了一眼，卻又急忙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計兒了。
紅櫵聽聞這話，心裏更是一驚，多謝媽媽？到底是為何事多謝？可是聶媽媽與姑娘說了些什麼要緊的話？
這不想不要緊，一想，紅櫵只覺得心裏猛地一驚，平日裏她說的話可不少，若是真叫聶媽媽說了，那……
只是還未等她來得及多想，雲娘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微微揚聲說道：“怎麼，我如今才知道，這落雪苑的人還能有這樣大的本事，居然能夠知道知道太太平日裏說了什麼？”
紅櫵驟然聽到這樣的話，心下一緊，硬着頭皮說道：“姑娘說笑了，奴婢不過是落雪苑中的丫鬟，哪裏能夠聽到太太平日裏說了些什麼，姑娘，姑娘怕是聽錯了罷。”
“哦？聽錯呢？崔府裏頭養着的閑人太多了，多雲姑娘一個不多，少雲姑娘一個不少，太太又怎麼會對她上心？不僅是我這樣說，就連太太也曾說過這話。”雲娘微微一笑，這話是她昏迷時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到紅櫵說的。
果然，如今紅櫵臉色倏地變了，不可置信看着雲娘，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將這事兒揭開來，“姑娘，我……”
心中權衡再三，她終究還是說道：“這話奴婢從未說過，奴婢是落雪苑中的丫鬟，怎麼能夠聽到太太說了什麼話？而且，就算奴婢平日裏愛說閑話，但也是知道分寸的，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姑娘莫不是聽信了旁人說的什麼話，錯怪了奴婢罷？”
雲娘聽了冷眼看着她，沉思半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也許是旁人聽錯了，你放心，若是你沒有說過做過，我自是不會強加罪名到你身上的。”
說著，她臉上的神色和緩了幾分，“我一直聽聶媽媽說你是個聰明的人，也不會說出這般大不敬的話來。”
紅櫵眼眸中閃現過片刻的詫異，心中有了想法，頓了頓，低聲道：“多謝姑娘誇獎。”
瞧此，雲娘心下有了幾分安慰，紅櫵是個厲害的角兒，更是個直性子，平日裏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不藏着掖着，若是能夠將她收為己用，倒是一樁美事兒！
就在雲娘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着院子外傳來了急促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
雲娘扭頭一看，見着蔓菁匆匆忙忙從外頭跑進來，蔓菁膽子素來小，上一世聶媽媽和紅櫵鬧僵了之後，她夾在聶媽媽和紅櫵之間左右為難，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如今沉聲問道：“蔓菁，慌慌張張的，這是怎麼呢？”
因着昨晚的事兒，蔓菁還覺得有幾分后怕，如今屏住呼吸，低聲說道：“姑娘，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說話間，紅櫵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一副頗瞧不起的樣子。
“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雲娘不由得放緩了語調，上一世，蔓菁對她雖不好，但也不壞，並沒有做什麼害人的事兒，再者說了，上一世的事兒她自己並非沒有責任，也不能全賴別人。
聽着她的語氣好些了，蔓菁的聲音不由得也大了起來，“回姑娘的話，是，是太太暈倒了。”
太太暈倒了？雲娘不由得想到了方才只有文氏去書房的事兒，難道……她霎時反應過來，深褐色的瞳孔猛地一縮，止不住問道：“怎麼會這樣？你這話是聽誰說的？可是誰又在亂嚼舌根子？”
朱門大宅之中，以訛傳訛的事兒本就多得很，明明是三分的事兒卻能誇大到七分，平日裏文氏有個頭疼腦熱的，到了那些個媽媽婆子們的口中就變成了文氏得了不治之症，文氏的身子骨應該沒有這般脆弱……
不，不是這樣的！雲娘猛地想起來，上一世也是文氏找了崔志雲之後暈倒了，而崔淑婕聽聞這個消息偷跑了出來，惹得崔志雲大為不滿，與病榻上的文氏發生爭吵，而後夫妻二人關係愈發緊張。
也是因此，文氏對她更是懷恨在心，只是上一世的她傻乎乎的，並未看清文氏笑靨背後的恨意，那這一世，她終究該怎麼做？是幫着文氏，不讓崔志雲與文氏的關係惡化，還是任由着崔志雲懲處崔淑婕，鬧得夫妻反目？
蔓菁本就跑的氣喘吁吁，如今見着她蹙眉不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聲音之中帶着幾分怯意，“奴婢可不是聽媽媽們亂嚼舌根子，方才聶媽媽叫奴婢去大廚房拿些小米，去的路上奴婢見着王媽媽急急忙忙的，後面還跟着一個背着太太的婆子，當時奴婢也沒大看清楚，還以為太太只是身子不大舒服，可回來的路上就已經聽人傳開了，說是太太暈倒呢！”
因為心裏有事兒，對於她的話，雲娘聽的並不是很真切，只是點點頭，轉身就朝着紫荊園走去，跟在她身後的璞玉倒是忍不住回頭掃了紅櫵一眼，果然見着紅櫵神色僵硬，尷尬之中又帶着幾分氣憤，心裏倒是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痛快。
只是心中的快意並沒有持續多久，下一刻，她就忍不住問道：“姑娘，您這一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會不會扯到您身上來？雖說這事兒和您沒有關係，但是落到那些別有用心人的耳朵里，怕就不是這麼回事兒了……”
璞玉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可雲娘心中卻是猛地一個激靈，怕上一世文氏就是這樣一個有心人罷？既然這般，那她就該好好藉著這事兒，讓文氏相信她，甚至是喜歡她，不管怎麼說，文氏還是崔府的太太，再怎麼不受崔志雲的喜歡，身份地位都是擺在那兒的。
只是，向仇人示好，這樣的滋味並不好受！
璞玉瞧着雲娘緊緊攥着帕子，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處境，不由得安慰道：“姑娘，您莫要擔心，萬事兒有老爺在呢！老爺這般疼您，自然不會叫太太白白冤枉了您去的！對了，您說老爺知道這件事嗎？”
“什麼事兒？太太暈倒的事兒嗎？”雲娘這才回過神來，現在才將心中的愁緒理清楚幾分，“老爺定然是知道的，那個時候老爺不過是前腳才離開了大書房，，太太就暈倒了，你說就仗着王媽媽那麼大的嗓門，老爺怎麼會不知道？”
璞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中對老爺的態度也算是明白了大半，怕是這次二姑娘的事兒，老爺是真的惱了，還好府裏頭有老爺疼惜姑娘，要不然姑娘的日子可就更慘了。
主僕二人各懷心思，剛走到紫荊園門口，就聽見正屋裏傳來陣陣倉皇的聲音。
待雲娘一進去，就看見了內間的地板上一片狼藉，昔日文氏最愛的那張紫檀雕花方桌上散亂着幾個藥罐子，就連之前乾淨的地上也散落着瓷片，一看便知道是丫鬟們太過於慌亂所撞倒的。
視線挪了挪，她瞧着文氏那張慘白的臉，心中亦不是個滋味，說不上喜還是悲。
此時，紫荊園的丫鬟們個個都是忙得只打轉，誰也沒有功法搭理晃神的她，一旁的王媽媽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一會兒催促玉蘭快去請大夫，一會兒吩咐玉歡給文氏喂參片。
如今文氏是半昏半醒的，嘴裏還忍不住喃喃道：“婕姐兒？婕姐兒？”
一旁的王媽媽聽見動靜，忙半跪在床前，將頭湊到她嘴邊，待聽清楚了她嘴裏嘀咕的話語之後，面上也是一片為難，落淚道：“太太，您好好歇着，別惦記二姑娘了，我知道您想着二姑娘，只是，只是老爺的脾氣您也是清楚的，若是這會兒子將二姑娘帶來見您，只怕，只怕老爺會動怒的！”
玉沉見了文氏蒼白的面色，眉宇間也是一片愁郁，試探道：“媽媽，要不就讓二姑娘來瞧瞧太太罷？這些日子太太因着惦記大姑娘，二姑娘，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不比之前，興許二姑娘來瞧瞧太太，太太心裏一舒坦，病就好了大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