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保不住
那麼，她應該是無需擔憂那麼多的……只是為何心下的那股不安預感，越來越強烈了呢？
“王妃姐姐，你這段日子轉變了不少呢！”
趙媚兒望着明月一直皺眉思索的沉默模樣，滿是笑意的先行開口一句。
明月收斂起猜測，遂賠着笑容的輕聲有理回答：“我只是想通了許多事，以前真是太不懂事……多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側妃您多多包涵才是！”
對於明月的這種話語，趙媚兒先是鼻間冷哼一聲，緊接着雙手不顧寒冷的扶在冰涼的石橋上面：“以前王妃姐姐總是說妹妹我喜歡做戲，現在看來……和王妃姐姐相比，妹妹還真是有眾多過之而不及的地方……”
明月一時並未做任何錶態，只是看似慌張的低下頭：“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饒是做慣了戲的趙媚兒，此刻看得明月這般的模樣，也漸漸變得有些沒有耐心起來……遂原本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不見，語氣瞬間變得陰冷起來：“慕容明月，這裏又沒有別人！你就算演戲再好，也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終於忍不住了么？
明月在心裏嘆息一聲，一時又覺得自己一直高看了趙媚兒的手段……這才剛剛演了多久，她竟然就開始這般的沉不住氣出聲質問！
“趙媚兒，我現在才發現：你不過是個……可憐至極的女人罷了！”
在趙媚兒的面前，明月索性不再演戲的褪下偽裝，轉而恢復到以前的那種無畏性格來。
“我可憐？哪裏可憐？難道比你還要可憐嗎？”
趙媚兒看着恢復過來的明月，聽得她這句話語一時只覺得一顫，但整個人卻依舊高傲的這般回應一句。
“我可憐，不過只是表面的處境罷了！可是趙媚兒，你可是哪裏都讓人感到可憐！難道你不覺得，此刻的你很缺乏安全感嗎？你那麼愛皇甫御，他雖然表面看似很寵愛你……可是事實上呢？你只不過是慕容纖的一個小小替身而已，這是多麼可笑……就因為你長了一張與慕容纖相似的臉龐！最悲哀的是，你永遠也無法走進皇甫御的心裏……在這一點上，你甚至比不得我，最起碼皇甫御現在心裏有着我的存在！你說，我這些話有沒有說錯呢？”
明月一邊說著一邊向前，看着趙媚兒臉色漸漸變白的朝後慢慢退着。
“怎麼，說中你的痛處了？不好意思忘記了，你以前可是青樓的名妓，我這一些小小的話語……根本打擊不到你，難道不是嗎？”
還未待趙媚兒指責的憤怒話語說出口，明月眼裏流露出一抹妖嬈的笑意接着又是緩緩一句。
看着趙媚兒臉上閃過的一抹痛苦之色，明月就這樣一直定定的望着她……僅僅這般話語都承受不了嗎？比起她所受的那些傷害，這短短的幾句話又算的上什麼！
只是可惜，在趙媚兒面前，她終究沒有隱忍下去……更是因為她深知，在有些人面前，根本無需做什麼掩飾！
“慕容明月，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句話？”
半晌后，恢復過來的趙媚兒抬起頭忽而一句……眼底中的那抹深意讓人難以看懂，與此同時她腳下的腳步朝着石橋中間慢慢的移動着。
“你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句？”
明月看着趙媚兒的行為並不阻攔，臉上依舊保持着之前的淡漠。
趙媚兒不是弘袖，她這等性格之人，骨子裏絕對是害怕丟去性命的……所以她現在並不擔心，趙媚兒會做出跳湖這等愚蠢之事！
相反，她到現在還是猜不到趙媚兒的目的所在……難道真的僅僅只是拉她出來，與她這樣冷冷的相作對嗎？
“那麼慕容明月，你好好記着接下來的這句話……”
趙媚兒說到此朝着橋下望了眼，衣袖下的雙手顫抖了下……但只是一瞬，在望見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朝這裏靠近時，隨之雙手緊緊的握起，透露出一絲狠絕之色。
抬起眼望着面前的明月，趙媚兒一揚唇角的冷笑接着道：“慕容明月，比狠……你永遠比不過我！”
話末，趙媚兒整個身子朝着後面慢慢的仰去。
明月禁不住一怔，心裏暗叫一聲不好……下一刻移動腳步快速的衝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抓住趙媚兒。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就這樣，明月只能眼睜睜的望着趙媚兒張開雙手向著湖中瑟瑟的落去……由始至終，趙媚兒的眼神就這樣牢牢盯着上方的明月，彷彿是要用此看進她的靈魂深處般。
隨着這個聲音，趙媚兒的身子終是沉入湖中，濺起的水花在明月的眼前來回舞動。
怎麼會……她怎麼能夠真的這麼跳下去？
明月心下泛起太多的不解與訝異，一時整個人無措的呆愣着……待反應過來時，轉身就要出口大聲喊人。
還未等明月開口，一個比她更快的吼叫聲從前面傳來。
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卻見皇甫御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裏……明月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皇甫御卻先已然腳下一運力的就地凌空而起，隨之越過她的頭頂朝着橋下湖裏落去。
又是一陣落水聲響起，卻是皇甫御落入湖中去救溺水的趙媚兒。
只是一瞬，水面上蕩漾出無限大的波紋來回擴張着。
下一刻，皇甫御抱着趙媚兒從湖中一躍而起出了來，兩人的身上均是全部濕透……趙媚兒的臉色更是蒼白的無以復加，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生命般毫無生機。
“媚兒醒醒……媚兒……來人，給本王傳大夫……快點來人……”
皇甫御一邊小心的揉搓着趙媚兒冰涼的臉龐，一邊失聲的大喊着下人。
由始至終，明月就站在那裏獃獃望着這一切，不知該作何反應才能應付面前這個局面……腦海中混亂一片，理智之類在不停的叫喧不已。
皇甫御一把抱起昏迷着的趙媚兒，朝着房間內快速的走去……在經過明月身旁的瞬間腳步一頓，眼裏的冷冽彷彿要把明月整個人拆裂開來般，讓明月禁不住的渾身一顫。
“慕容明月，如果媚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
話落，皇甫御看也不再看明月的決絕離去。
明月不由伸手扶着橋欄，這才勉強支撐住無力的身體……饒是這樣在望見面前的這一景象時，身子還是抑制不住的趔趄了一下。
在趙媚兒剛才所在的地上，一灘血絢爛的刺痛了明月的雙眼。
“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明月在原地蹲下身子抱住頭，只覺得整個腦海彷彿要炸裂開來般……她真的沒有想到，趙媚兒竟然會真的那麼毫無所率的跳下湖去！
她可知，她這一跳……不僅連孩子都保不住，甚至生命都有極大的危險！如果失去了性命，豈不是什麼也得不到！
明明趙媚兒那麼聰明，卻最終還是選擇走上這條路……她就這麼恨她嗎？亦或者說，是那麼的愛皇甫御嗎？
“是了，你的確比我狠。”
半晌后，明月口中喃喃的說出這句話語。
抬眼望着灰濛濛的天氣，心下不由嘆息一句……這一次，她定然是連性命都在劫難逃，也許這會是她在古代畫上句點的結局吧！
房間內，此刻一片混亂的氣氛。
“側妃落水”這個消息在瑜王府中頃刻間鬧得人盡皆知，所有人第一時間把罪魁禍首定為與趙媚兒在一起的下堂王妃身上……她連自己的貼身丫環都不放過，此刻肯定是嫉妒側妃深得王爺寵愛，因此狠毒推懷孕數月的側妃掉入湖中，至今仍在昏迷。
“張大夫，媚兒她現在如何了……”
皇甫御神色焦急的問着把過脈的張大夫，心下一時滿是慌亂。
張大夫收回把脈的手搖了搖頭，轉而起身向著身旁的皇甫御行了一禮：“王爺，我給側妃把了脈，雖然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但是孩子……”
說到此，張大夫臉上多了一抹為難的神色，不過所表達的意思明顯是孩子已經保不住。
“本王的孩子怎麼了？你這個庸醫，沒有一點本事……”
皇甫御一把拽起張大夫的衣領嚴厲質問一句，話末憤怒的又一把把他扔到一邊。
“三王爺……小人真的無能為力，側妃她的身子本來就弱，剛才還在這麼冷的天氣落了水……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張大夫頭上不由出了一層接一層細汗，望着盛怒中的皇甫御連口大氣也不敢出。
“住口！本王的孩子怎麼可能保不住！你這個庸醫，本王要殺了你……”
皇甫御依舊憤怒不止的說著，整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冷冽氣息讓任何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三王爺饒命……三王爺饒命……小人只是說了實話……”
張大夫神色驚恐的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朝着皇甫御磕着頭，心下登時一片苦不堪言。
就在皇甫御即將下令的那一刻，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關鍵時阻擋了皇甫御的決定。
“媚兒，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皇甫御趕忙到達床邊緊緊握着趙媚兒的雙手關懷問道，眼裏閃過一抹失去孩子的痛苦之色。
“妾身沒事……只是求王爺別為難張大夫，他經常為妾身看病……他對妾身有恩惠……”
趙媚兒很是無力的說出這句話語，整個人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表面上對着皇甫御這番，心下卻不由得閃過一抹疑惑：明明她只是落個水而已，下腹之處怎麼會有這麼超出尋常的疼痛……難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還是真的是身體太虛弱所導致的？
“媚兒你別著急，本王不與他為難就是……”
皇甫御出口安撫趙媚兒一句，以免她情緒會變得激動起來。
隨之稍微轉過頭，望着還跪在那裏瑟瑟發抖的張大夫，口中很是不耐煩的附上一句：“若不是媚兒為你求情，本王絕對會殺了你！看在你對媚兒有過恩惠的份上，趕快趁本王改變主意前滾……”
“謝謝王爺，謝謝側妃……小人這就滾……這就滾……”
張大夫說著忙不失迭的從地上爬起來，雙腿間滿是癱軟發抖……望了眼床上正朝着他使眼色讓他離開的趙媚兒，想要說什麼的話語終是吞回肚子裏，轉身一步三跌的跌跌撞撞向外面逃竄。
“王爺，妾身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望着張大夫的身影消失不見，趙媚兒眼裏染上一抹凄涼之色的楚楚可憐問道。
皇甫御身子頓了一頓，低頭看着近在眼前滿是虛弱的趙媚兒，一時不敢正面回答她，只是幫她更加的蓋好了被子……末了伸出手撫摸着她瘦削的臉龐，這才緩緩地開口安慰一句：“媚兒，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知道嗎？”
“這麼說，孩子確實沒了……”
趙媚兒的臉龐瞬間劃過兩行清淚，整個人一副讓人憐惜的脆弱模樣……下腹里傳來的那一陣陣疼痛，讓她此刻不禁產生了些許的幻覺，彷彿真的有什麼從她的身體中猛然剝離了般。
“媚兒，你告訴本王，是不是那個劍人推你下水的……”
皇甫御心生憐惜的伸手把趙媚兒擁進懷裏，忽而想起這件事的起因冷冷問道。
“這……”
趙媚兒似是有些為難的吐出一個字，然在皇甫御看不到的眼睛裏，卻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
“但說無妨，本王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皇甫御滿臉冷意的安慰一句，心裏是滿滿的痛惜意味。
他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那個劍人，竟然心腸能夠這麼狠毒，虧他最近心裏還對她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眷戀！
這一次，他一定要這個劍人付出血的代價！
懷裏的趙媚兒忽而低低的哭泣着，旋即抽抽搭搭的訴說著自己的傷心之事：“妾身邀王妃姐姐出來散心，誰知走到那個橋上后……她竟然……竟然趁妾身不注意時，用力推了妾身一把……如果不是王爺來到，妾身恐怕……恐怕連命也保不住了……”
說到此，趙媚兒已經佈滿淚水的臉上停頓了下，緊接着聲音更是比之前大了許多：“王爺，我們的孩子……孩子沒了……孩子……孩子……”
最後，趙媚兒的口中只是喃喃的重複着“孩子”這個字眼，而皇甫御的怒氣明顯已經被逼到了極點。
“來人，把那個狠毒的劍人給本王帶上來！”
皇甫御轉頭望着門外，大聲的吩咐了一句，頗有一番想要殺人的味道。
趙媚兒則是更加的朝着皇甫御懷中緊緊依偎而去，嘴角揚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容，快的讓任何人抓不住……慕容明月，我就不信這下你還能怎麼跟我斗？
在所派來下人的帶領之下，明月低着頭面無表情的跟着來到趙媚兒的房間。
“真不知道，她的心腸為什麼要這麼狠毒……”
“就是，虧得側妃還一直對她那麼好的態度……”
“可憐了咱們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一路上，各色各樣的議論聲這般傳來……府內眾人投在明月身上的目光，彷彿要把她凌遲處死般。
在明月剛剛推門進去，整個人還未看清裏面的確切情形時，臉上已被人狠狠的先甩了一個巴掌。
登時整個人踉蹌着向後倒退幾步，這才勉強止住快要倒地的身形。
饒是心下已然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但是疼痛傳過身子的瞬間，讓明月眼眶依舊止不住的湧現出淚水……疼，真的很疼，疼的讓她感到無限的委屈與疲憊！
“劍人，沒想到你竟敢對媚兒下毒手，害的本王失去了孩子……”
皇甫御目光死死的盯着明月，像是恨不得想在她的身上看穿幾個窟窿般。
失去孩子？
明月腦中回蕩着這幾個字眼，抬起腫着的臉迎向床上滿是虛弱的趙媚兒，心下一時不知該是同情還是好笑……這般的落水，孩子若還能保住就怪了！
繼而在趙媚兒背着皇甫御朝着她露出一個勝利笑容時，明月不禁微微的搖了搖頭……這個趙媚兒，她的心實在是夠狠，哪怕以自己的孩子為代價來讓皇甫御處置她！
可是她又是那般可憐的一個女人，僅僅為了一個徒有虛名的王妃之位，就這般的一次次用計……既然這樣，不如就在此遂了她的意，也當是成全了自己！
“劍人，你給本王一個交代！”
見着明月沉默不語下來，皇甫御滿是怒火的上前一把拉起明月的手腕，隨之用力的把明月身子甩向床邊。
“慕容明月，本王真的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媚兒哪裏招惹到了你，竟然要這般的害她性命！”
皇甫御滿是痛心的說著，其中不僅僅是為失去孩子痛心，還夾雜着對明月的這一殘忍行為感到深深的失望。
上次那個丫環的死，他查出與她並未有直接關係……他以為，她終究是個不一樣的女子！
可是轉眼才過了幾天，她竟然就做出這件陰狠至極的事情來……到底是這其中有什麼隱忍的緣由，還是她本來就是這般的性格！
“妾身是正妃，卻是做着劍婢的工作！而她……”
明月用盡全身力氣的站起身來，隨之轉過身定定迎向皇甫御的眼神，然後一手直直的指向趙媚兒：“而她趙媚兒，只不過是青樓出身的一個側妃而已，竟然那麼的受寵……憑什麼這麼的不公平？她一個青樓妓，根本沒有資格懷王爺的孩子……”
話還未落，皇甫御已然憤怒的揮出手把第二個巴掌狠狠扇在明月的臉上。
登時明月身子趔趄着向後撞向床櫃，背上登時傳來火辣辣的疼，嘴角跟着緩緩的流下一抹血絲。
“有沒有資格，還輪不到你來定奪！”
皇甫御語氣冰冷的說著，望着明月的頭髮散亂在臉上，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心下產生了一種想要放過她的想法。
但是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皇甫御不由惱恨着自己……明明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竟然還會對這個女人有這種荒謬的不忍心！
“是由不得妾身定奪，但是現在這個孩子已經沒了……咳咳……”
明月話語剛剛說了一半，皇甫御已然快速的上前緊緊箍住她的脖子……登時一股窒息感深深的向她襲來，一如絕望鋪天蓋地的隨之降落。
“劍人，本王要你給孩子……償命！”
皇甫御望着明月終是陰狠的說出一句，同時一點一點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但是在看到明月那副因痛苦而皺起來的臉龐時，心下那股莫名的不忍在此刻又閃現了出來。
明月則是由始至終沒有做出什麼反抗動作，反而漸漸的閉上眼睛……感受着滿是疲憊與無力充斥着整個身體，讓她止不住的想要就此昏睡過去。
就此死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腦海中閃現過這個想法，登時明月閉上眼睛的身子漸漸癱軟下來。
皇甫御則是在明月閉上眼的一瞬間，心下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真的就這樣殺了她嗎？那麼慕容史那裏該怎麼交代？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形成開來，登時皇甫御像是為自己找到一個理由般，一手甩開了手中的明月。
原本等待着死亡降臨的明月，此刻突然又被恢復到自由，不由撫着胸口劇烈的咳嗽着，用以減輕喉嚨間的不適感。
床上的趙媚兒看到如此的情形，心下閃過一絲濃濃的失望之意……看來王爺終究下不了手，這個醜女人果然已經在他心中有着一些地位，不然憑着王爺日常的那種狠戾辦事風格，根本不可能會在此放手！